“我清醒的时候它就在我手上。”李殊文这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劲,用犹豫的语气说,“但这好像不是我的。”
袁惜道:“这是我的。”
另两人的眼光蓦然转到她脸上。寂灵不置信的问:“之前怪兽踢下水的那支?”袁惜缓缓点头。
寂灵不得不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李殊文。只见李殊文很是无奈的神情,然后开始速度很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袁惜听了半天才大概分辨是一篇古文。李殊文嘴里不停,手上还招呼她们远离水面。然后指指寂灵的两只眼睛,又指指水面,意思是让她盯着,自己则又重复一遍之前她们就做过的事——彻底检查这一块地面和相连的山壁。嘴里一口气背了三分钟,直到寂灵摆摆手让她别念了,吵死人了。
袁惜早就纳闷,为什么怀疑李殊文的话题突然打住变成背课文了,看有机会立刻插嘴问:“她背什么?”
李殊文说:“这是暗号,当互相怀疑以及不确定身份时,被怀疑一方不经提问主动背诵某篇文章。”
“你刚背的什么?”
“滕王阁序。”
袁惜点点头表示没听过,转头问寂灵:“如果你被怀疑背什么?”
“金瓶梅。”寂灵没好气的说。
袁惜终于听到一个自己知识范围内的,有点激动的说:“真的?”
寂灵偷空从水面上收回自己的眼睛,蔑视的看她一眼说:“假的。二白…我背什么,这是秘密。”
就这么一瞥眼神的功夫,再回头,寂灵心道不好。
从怪兽潜下去的地方往前几米之处,水面上一小片区域像开水沸腾一样冒泡翻滚,开始还幅度很小,渐渐幅度变大区域面也在快速扩散。寂灵赶快叫李殊文来看,并问她有头绪没有,怎么离开这里?
黑色的液体在不停翻滚蔓延,不用预示也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的开始。三人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远离水面。
李殊文紧张的说:“快把我不知道的事说出来!”寂灵听她话说一半就立刻接口,三句两句言简意赅的说了个大概,包括从袁惜那里听来的一部分。主要就是两人位置转换这件事,说完抬手示意袁惜说:“补充。”
袁惜快口道:“完毕。”
这件事李殊文一听到位置转换,就猜了个**不离十,抓狂的说:“细节,告诉我你们觉得不合理的细节!”
这时水面的翻滚已经快波及至岸边,本应该有很大的动静,却因为黑水本身吸声,到这样大的程度和范围了才听见不算太响的沸水咕噜声。
寂灵就没注意到什么细节,纠结半天说:“我觉得脚下应该是石头,结果却是泥地。我觉得这里应该出现鳞甲类生物,结果却是长毛的。补充!”接力棒又交到袁惜手里。袁惜愣了一会,字正腔圆的说了两个字:“完毕!”
李殊文原来有寂灵这个不靠谱的队友就已经很头疼了,现在突然变成寂灵乘二,她真的有一种早晚死在自己人手里的预感。不过她也来不及再说什么了,因为身侧传来了啪嗒啪嗒几声,像有人光脚踩在湿润的泥地上发出来的声音。
三人警惕的转头,发出声音的地方空无一物没有人影,可脚步声却显得比刚才更密集。李殊文把手电角度往下一扫,立刻发现发出这些声音的是什么东西。从水中爬出来几条乌黑光溜的条状生物,表面还闪着黏液拉伸的纤长细丝反光。生物本身长度都约在两寸至三寸之间,直径约十二、三厘米,利用身体拱起再伸直的移动方式,如尺蠖幼虫。
瞬间四周靠近水边的地方都响起这样的声音,一时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三人不由自主的倒退着背靠背站在一起。“靠近山壁,总好过负背受敌。”李殊文在这时候居然还能冷静思考。在跑向山壁的过程中,离那些东西最近的时候也不过三四米。寂灵近距离看清它们的面目,头部像蛇,身体像鱼,无鳍。只是根据蛇头的大小应该是足有十米长身体的成年蛇,可是后面却配的是短小的无鳍鱼身,很是怪异,通体遍布细小的乌鳞。
“鳞甲类!寂灵你这个乌鸦嘴!这些是什么?”袁惜跑在最前面,惊慌失措的问,四面的水边都已经密密麻麻的爬满这种东西,而且还有更多的从水里出来。看水面翻腾的样子,简直不敢去估猜数量。她们在水中的时间也不少,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碰到过这些恶心的东西。
“应该是蛇鱼。”这种科普类问题只有李殊文能回答。
“蟮鱼?”这种不靠谱的追问也只有寂灵问的出。
三人已经跑到紧贴山壁的地方,李殊文的包因为下水前紧紧扎在身上,所以现在还没丢,停下来后迅速在包内翻找,掏出一滩被水泡烂的黄纸。自嘲的嗤笑一声说:“没用了。”转头问寂灵,“你包里的符纸呢?”“我包都不知丢在哪里了。”寂灵摇摇头神情很无奈。
“这么说…只有肉搏了…”
三人看向前方地面上黑漆漆一片,都有点头皮发麻。同时也看见水面最开始发生异变的位置,那头受伤的野兽,四蹄踏水,就那么悬浮在因为沸腾还荡漾着的水面上,冷冷的等着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斗。
“有胜算么?”好在寂灵有武器用完立刻归鞘的好习惯,所以那把短弯刀此刻还插在连身裙内的黑色紧身格斗衣上,格斗衣腿部缝制了几个放武器的位置,这黑色紧身格斗衣的存在,就是她敢穿着裙子东奔西跑不怕走光的原因。此刻抽出弯刀,一副准备你死我活气宇轩昂的神情。
“没有。”李殊文的回答也是斩钉截铁,旁边两个人听得顿时蔫了。
“蛇鱼除了移动速度慢以外,极度凶残,况且数量这么多,基本没机会。”李殊文嘴里只管说话,脑子一点没停,把所有疑点连在一起不停回想对比。中途换位,袁惜的手电,石头和湿泥,这一切原本绝不合常理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却都确确实实的发生了,还有被怀疑合理却一直没有出现的鳞甲类。
一定有一个共同点,像一条线一样把这些琐碎的片段串在一起。这跟线是什么?
李殊文这样想的时候,嘴巴并没有停下,继续简洁的对蛇鱼进行解释,口脑行动分离对她来说已经是常事。“蛇鱼是已经断代的笔记小说里记载的一种生物,只有寥寥几笔,和龙鱼同一物种互为阴阳。龙鱼为正,有须无鳍,鳞片大。蛇鱼为邪,无须无鳍,鳞片细。龙鱼之后偶为蛇鱼,蛇鱼之后绝无龙鱼。盖阳能生阴,而阴不能生阳之理。记载就只有这么多,不知道它们怕什么,虽然从常理来说它们色彩黯淡不应有毒,但毕竟是传说里的生物,最好不要用常理去判断。”
这些事有什么共同点?李殊文在心中从两件最显著的事来分析,第一件事,寂灵失踪,当然是希望能尽快找到她。当时李殊文被拖下水,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寂灵没有被拖到地下就好了。甚至确实有那么一瞬,一个非常不合理且没有益处的念头闪过,如果当时被藤曼拖住的是自己,两人交换处境的话…结果寂灵真的出现在了自己本该出现的位置。第二是自己的突然失踪和突然出现。突然失踪如果是第一条自己希望和寂灵处境交换的结果,那突然出现就应该是袁惜和寂灵两人的希望,在当时她们想的当然是找到自己,然后出去,这点毋庸置疑。
那么,这两件事的共同点就是——希望!
蛇鱼的出现可能是因为寂灵潜意识认为这里应该有这样一群生物,而因为对自己认知的肯定而造成了一种“条件希望”,即在下意识中希望事情能附和自己心里认为的发展趋势。这种希望是有条件的,必须在心底有自己确凿的认知和对未发生的事有具体推测,所以在心理学上被称为“条件希望”。
如果这样来说,泥土和石头的区别以及袁惜的手电,可能也是这个道理。推测下,寂灵认定这里应是石头,而袁惜认为是泥土,手电同样也是袁惜的。这两件事应该是袁惜的条件希望造成的。
这一条贯穿的线找到了,可是因为什么契机,让希望都变成了现实呢。
在李殊文思考的这不长时间内,蛇鱼已经围聚到了眼前。寂灵从袖口中抽出一根银针,朝冲在最前面的蛇鱼头部甩去,结果银针扎在蛇鱼头上噔的反弹落在旁边地上。寂灵也只是做个试验,事实证明试验失败了,其实就算成功,她也没那么多银针。她交叉双手从两边袖口中各抽出四根银针,扫一眼目标甩出去,刺穿蛇鱼的首体交界处把八条蛇鱼钉在地上。这其实没有杀伤力,现在只能尽量拖延时间,虽然生机渺茫。
李殊文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却怎么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虽然有感觉和那头站在水面上的野兽有关系,也知道擒贼先擒王,只是现在怎么可能越过这群蛇鱼去攻击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