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斯维班脸色剧变,一把推开坎哈拉。
左仑这才看清楚,前方的井壁已经被挖了个大洞,大小足够一个成年人出入,里面黑幽幽的什么都看不见。
“见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看住这里,不能让任何人接近!”斯维班抓着头发气急败坏地大叫,左仑头一次见到商人露出这种表情。
坎哈拉低垂下头,“老爷,我们的人一直在附近监视。但是您知道,一到晚上就不好说了,如果有人刻意躲着我们,实在是……”
“够了!”斯维班猛地打断光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洞道,“现在就走,越快越好!”
一行人,跨入黑暗的洞穴里,一直走到另一面被凿开的岩壁前,这座岩壁颜色与周围土层稍有不同,坎哈拉往后面看了看,斯维班点点头。
坎哈拉便一步跨了进去,左仑一进到洞里,马上就被一股温热且略带刺激气味的空气包围了。
索诺夫兄弟中的一个皱起眉:“老爷,这个味道……”
斯维班摆摆手,“没关系,这是硫磺的味道,接着走。”
坎哈拉将火把往一旁照去,火光映在洞壁上,赫然发现这里与外间截然不同,变成了平整坚实的法兰岩,精工细造的人造石墙!
剃刀坎哈拉回头低呼:“老爷,就是这没错!”
斯维班黝黑肥硕的脸在火焰映照下闪着红光,眉眼中只有焦躁,“废话,快走!”
坎哈拉不敢再说,迅速转身走去,里面的甬道要宽阔得多,两个健壮的男人并肩行走毫无问题。
他们顺着甬道一路前行,地势向下延伸的同时,周遭温度却越来越高,空气中硫磺的呛人气味越加浓厚,侵袭肺部,让人觉得呼吸不畅。慢慢的,所有人全都变得汗流浃背,斯维班是最狼狈的一个,胖脸上的汗水直往外冒,将衣领都浸透了。
甬道在折过一个急弯后,滚滚热浪毫无遮蔽的向六人扑来,炼狱般的热力将他们须发都烤得卷曲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坎哈拉突然停下来了,接着是索诺夫兄弟,全都呆立在原地,像三根扎在地上的木头桩子。斯维班老爷不耐地推开几人,人也顿时僵在那里。
左仑从斯维班挤开的空隙里看出去。
一座巨大的地下熔岩湖呈现在他面前,红热的岩浆沸腾着在湖中翻动,底下的浆液不断被热气推送着冒到湖面上,仿佛死神古尔曼把它的燃魂血池搬到这里。
左仑抬头望出去,他们现在站在甬道洞口的一片平台上,长宽各十多步见方,四周全被灼热的熔岩湖包围着,平台下大概两个成人身高深处,就是一大锅滚沸冒泡的赤红岩浆,似乎完全无路可走。
所有人都看向斯维班,迄今为止,他都是一个合格的向导兼老板。
“老板……”索诺夫兄弟问。
斯维班恼怒地掐断他的话头:“我不知道,我的地图只到那口井为止,没人来过这个该死的岩浆湖,更不可能有什么地图,从现在开始,多用用你们自己的脑子!”
索诺夫兄弟忙缩着脑袋,退到一旁。
“斯维班老爷,你看。”左仑指着甬道出口上方的岩壁,浮刻有几个文字,这些字全用鉄汁熔铸,深深嵌在岩壁中,表面不知做了什么处理,在昏暗的光线下仍然看得很清楚。
斯维班眯起眼睛辨认那些铁铸字,“矮人语……我懂的不多,似乎是……试炼什么之类……”
左仑笑笑,恭维斯维班:“您真是阅历广播,令我深为叹服。”
斯维班也笑,一转过头却立刻变了一副嘴脸,不耐地催促坎哈拉等人:“分头找路,这个该死的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呆!”
坎哈拉和索诺夫兄弟各自分头走开,左仑也向斯维班打了个招呼,和阿泰走向另一边,这个熔岩洞窟的穹顶很高,岩壁呈铁黑色,不知是哪种石料,可以耐受滚热的岩浆。
左仑仔细查探甬道出口边缘的岩壁,突然发现一截钉在岩壁上的黑色板状物,大小恰好容一个成人站在上面,左仑蹲,伸手轻碰板状物,只是微温,没有意料中的滚烫触感,金属板与岩壁接合处毫无缝隙,像是铸到一起了。
并且,上面清晰印着人的脚印!
阿泰的脑袋突然伸过来,红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盯着那块黑色的版状物,“有趣的金属,奇异的特性,连阿泰大人都没有见过。”
左仑吓了一跳,幸运的是阿泰的声音不响,其余人又远离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个魔像居然开口说话了。
左仑低呼,闭嘴。
然后左仑又发现了第二块,第三块,这些黑色的金属板相隔一定距离,嵌在同样是黑色的岩壁上,在昏暗的照明下很难被发现,他顺着这些铁板的轨迹望过去,它们似乎构成一条险要的栈道,贴着岩壁绕过整个岩浆湖,延伸到前方未知的黑暗深处。
“斯维班老爷,我想我找到你感兴趣的东西了。”左仑站起身,招呼其他人。
众人闻声聚过来,左仑做了个手势,示意斯维班凑近看黑色金属板。
“脚印!”斯维班低呼。
“不错,还不止一个人。”左仑点头。
“一定是先前过去的那些人留下的。”索诺夫兄弟中的一个叫起来。
“剃刀,你过来看看。”斯维班回头招呼部下。
坎哈拉走上来,用火把照着,俯仔细看了一会儿,“看脚印,有五个,最多不超过六个,全是男人,身高在六尺到七尺之间,脚印很新,他们才过去没多久。”
左仑不无意外地看了看光头男,这个家伙不仅块头大,脑子也并不笨,并非自己原先以为的那种单纯的打手。
“结实吗?”斯维班心有疑虑地问,眼睛却往铁板地下看,下方就是红热的岩浆,翻滚不定,灼热的气息冲人。
坎哈拉毫不犹豫地站了上去,居然还跳了两下,金属踏板固定得很牢,一丝晃动都没有。
斯维班放下心来,笑容又回到脸上,“左老弟,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现在让我们出发吧。”
斯维班说着话,眼睛却突然瞪圆了,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左仑不明所以,觉得颈后一阵温热,回头看,只看到一抹红色的影子掠过。
那个影子很快凝注,竟然是一只手掌大小、火红色的小家伙,它拍打着翅膀,悬停在他后方一臂距离的半空中,正好奇地盯着自己看。
左仑惊讶得长大了嘴,彻底暴露了戈壁巴佬的真面目,这是他头一次看见非人属的生物,小家伙五官俱全,长得还相当好看,只是难以分辨性别。
“火之精灵……”斯维班轻声说,眼中射出渴望的光芒,“剃刀,抓住它!”
坎哈拉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只玻璃瓶,微弓着腰从小妖精的背后偷偷接近,魁梧的身躯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咳、咳,”突如其来的响亮咳嗽声把小精灵惊得振翅而起,远离坎哈拉和他的玻璃瓶,左仑尴尬地笑笑,打了个抱歉的手势。
坎哈拉一瞪眼,就要发作,一张黑网突然冲天而起,向小精灵飞行的方向罩去。小精灵灵巧的振动翅膀,神奇的一个侧移,堪堪躲过这张黑网,然而第二张黑网早已在它出现的那个位置等着,小东西应声落网,它挣扎着,发出低低的声音,似乎在求救。
那张黑网不知是什么质地的,精灵的火焰无法烧穿它,网的引绳正捏在索诺夫兄弟的手中,兄弟两人配合的时机掌握得相当完美。
“干得好!”斯维班眼睛放光,高声赞扬索诺夫兄弟,“这个小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保证两位都会获得你们应得的报偿。”
“为您效劳是我们的荣幸。”索诺夫兄弟讨好地回答,甚至行了个别扭的骑士礼。
左仑皱起眉,“在这个地方,还是不要碰那些奇怪的东西为好……”
剃刀坎哈拉插进来,横挡在左仑面前,他的鼻尖离左仑只有半**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左仑,“小子,你是在发布命令吗?”
斯维班慢悠悠地呵斥他的属下,“好了剃刀,左仑先生是我邀请来的重要……”
然而,肥壮商人的声音却断在中途,像一只鸡被人掐住脖子,肥胖的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手指颤动,指向左仑背后。
左仑转过头,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巨大的岩浆湖泛起浪涛,红色的岩浆绕着湖心开始旋转,仿佛有一只巨手在拨动湖面,这些恐怖的浆液在几息时间内形成一个疯狂回旋的巨大漩涡,湖心的熔岩越来越少,边缘的湖面则持续升高。
所有的岩浆随着漩涡被逼向湖的边缘,湖心突然露出一点蓝色的星芒,在火红色的岩浆中亮得耀眼,并且随着护中央的岩浆越来越少,这粒蓝色的星芒逐渐扩张,变成一根笔直的光柱,一点点显出它的原型。
左仑猛地睁大眼睛,黑色的瞳仁里全是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