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枭臣 第九章 典当

作者 : 金刚葫芦第八娃

更新时间:2012-05-08

慈禧太后要移居颐和园,这对于满朝文武来说是个不小的震动。帝党自然欢呼雀跃,而后党却也并未失势。

光绪临朝亲政后,55岁的慈禧表面退居颐和园颐养天年,实则权势依旧,裁决政事,一如既往。她一方面处处限制光绪的权力,国家重要大事都要秉承她的懿旨去办理;一方面又通过自己的侄女隆裕皇后及亲信太监李连英等人,暗中监视光绪的行踪。并规定:光绪每隔一日,必须亲往颐和园向她汇报政务,听候训示。以致光绪经常披着星星来,头顶月亮去,饱受奔波,遇有重大事情,更得随时请示,名为皇帝,实为傀儡。光绪的政治抱负不能得以实现,日久天长,精神更加抑郁。可为了“安”慈禧太后的心,光绪也只能咬着牙硬挺下去。

朝廷上的明争暗斗,何念祖自然管不着,他现在只是一步步的,有计划的来实施自己改变历史的大计。

何老太爷说话算话,前段时间被何念祖一张口就是“十万两”吓跑之后,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都不敢登王府大门,不过在何老太爷走后的第二天,何念祖同母异父的哥哥便揣着三千两的银票找上门来。

何福如今已经年满十六岁,虽然脸上稚气未消,但一副牛高马大的身躯,看起来宛若二十好几的年岁。

何福年纪轻轻却长得如此“威猛”,一方面自然是跟随马氏改嫁到何家后,营养均衡所致,另一方面却是这小子天生“顽劣”,何老太爷不胜其烦,索性依着何福的秉性为他请了拳师教导拳术。

何福仿佛天生就是个练武奇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前后把七八名拳师的老底子都给掏空了。后来·经过一名拳师的介绍,何福拜入武学大家堪称一代宗师的孙禄堂门下,成为这个虎头少保,天下第一手的弟子。

说起这个孙禄堂来,其人堪称清末民初第一武术家。

孙禄堂武功绝伦,能于行止坐卧间,周身各处皆可扑人于丈外,无时不然,又能于不闻不见之中觉险而避之,神行机圆,无人能犯。孙禄堂年近半百时,曾信手击昏挑战的俄国著名格斗家彼得洛夫。年愈花甲时,力挫日本天皇钦命大武士板·垣一雄。古稀之年,又一举击败日本五名技击高手的联合挑战。故在当时武林中享有“虎头少保,天下第一手”之誉。

时人评曰:孙禄堂武功已至“依乎天理、批大郤、道大窾”,神乎之游刃的武学最高境地,为当时武术界之领袖人物。形意、八卦名家张兆东晚年对友人曰:“以余一生所识,武功堪称神明至圣登峰造极者,惟孙禄堂一人耳。”

1886年春,孙禄堂只身徙步壮游南北11省,期间访少林,朝武当,上峨嵋,闻有艺者必访之,逢人较技未遇对手。去年他返归故里,同年在家乡创办了蒲阳拳社,广收门徙。

在众多徒弟当中,孙禄堂对头脑简单,一心向武的何福显然非常感兴趣。精通形意、八卦、太极等数门无数的孙禄堂在教授何福拳术时也颇用心思。

何福的头脑过于单纯,这就决定了何福不能学得过于驳杂。

于是孙禄堂充分发挥了“最适合的武术,才是最好的武术”的概念,量身订造的为何福专门制定了一套糅合了八卦、形意套路的拳法。

名家指点就是不同,经过一年的培养,何福的身手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高手一类了。不过毕竟局限于天资,孙禄堂在感觉何福已经不能从他那里学到什么,就算是再学下去也只不过是虚耗时间而已。于是,孙禄堂叮嘱何福回家后当时常用功,十年后可成一方高手的话后,便打发何福回家了。

何福的到来让何念祖非常高兴。做为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这简直就是一个再放心不过的“打手”。

何念祖是知道孙禄堂的本事的,堂堂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弟,哪怕再没用至少也比一般的镖师、打手强无数倍。就算是传说中的“大内侍卫”恐怕大多也不如何福如今的身手了。

本着充分利用现有资源的私心,何念祖干脆就连银子带人一块留了下来。有何福在,至少何念祖以后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了。

在何念祖的计划中,首要的是先把自己手上价值不菲的扳指换成现银,然后通过这笔钱继续运作,进而钱生钱,当拥有了足够的银子时,他才会拥有改变历史的能力。

现在扳指在手,保镖也有,唯一差的,就是一个可以狐假虎威,拥有一定权势,却能让自己指使得动的人了。

想到这个人时,何念祖心中早有定计。那就是醇亲王府中伺候载沣的老太监牛祥。

在封建王朝内,由于皇帝的面子问题,为了避免出现戴绿帽子的尴尬,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人创造了太监这一“特殊性”的职业。

由于身体缺少了一个零件,太监们往往心理极端扭曲不正常,不能生育后代,更没有亲近女人的能力,所以历史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太监的共同爱好便只剩下权力与金钱了。古往今来莫过于此。如前朝的九千岁魏忠贤,今朝的大太监李莲英等。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能共用得起,有资格享受太监服务的只有皇家。所以,太监往往也代表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所以,当一个人能够自如的指使太监时,给别人带来的震慑甚至大于一帮如狼似虎的官军。

身为醇亲王府的“假阿哥”,何念祖也勉强够格指使王府里的太监了。当然,这还要看那些被指使的太监肯不肯赏脸,如果人家硬是不赏脸,何念祖也无可奈何。

当何念祖站在牛祥面前提出“自己要上当铺典当却又害怕被人家宰,所以想请牛公公出面镇镇场子,事成之后少不了您老的好处”的时候,牛祥立刻敏锐的意识到这其中绝对有很大的油水可以捞。

“爷,您这是说哪里的话,有事您吩咐奴才一声不就行了吗。奴才哪敢要您的好处呀!”牛祥是非常了解现在这位“假阿哥”是如何受醇亲王喜爱,如何与载沣“情同手足”的。加上有油水可捞,自然不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给何念祖甩脸色。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说,如今的何念祖是主子,而他只是一个奴才而已。

当铺,亦称典铺、质铺,是一种通过收存实物、以押借现金的商铺,有的地方称质库。

清代京师当铺发达,主要原因是京城里朝廷高官多、富商多;而且还有许多得天独厚的机会。比如,北京定期举办全国性的科举考试,各地举子云集京师,他们所带银两不够,往往将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送交当铺以换现银。在试子们集中的贡院附近,便出现了开设多家当铺的顶银胡同。再如,许多来北京述职、觐见的封疆大吏,或者等待引见的候补官员,人数甚多。他们除在京消费外,临行之前,还需要到各处应酬打点。有时所带银钱不敷周转,免不了求助于当铺。

晚清大员之所以热衷开典当业,与当时吏治**有直接关系。这些身居高位的权臣,积累了大量财富后,并不满足,还想进一步以钱生钱,于是将贪污受贿得来的银两当作本钱,大量投入到典当行业。

牛祥引领者何念祖来到北新桥北大街路东的增裕当铺。这个增裕当铺是与慈禧同出一族的那桐的产业。

当铺的柜台高有五尺多,一般身材的男人站在地上只能勉强露出半个头,据说这样可以造成来典当的客人的心理弱势。当铺里的朝奉就坐在柜台后的高凳子上。

看到这一幕,《大宅门》里的经典情节顿时出现在何念祖的脑海里。

“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面烂袄一件儿……”

当铺为求利益的最大化,往往将好的说成差的,将差的说成烂的。但这只是对一般的人而言。对于那些有权有势有背景的人往往又是另外一种态度。

这不刚一见牛祥跨进大门,朝奉立刻就笑容可掬的迎了出来,顺带着指使伙计去请掌柜。

“原来是牛公公大驾,我说今个儿一大早的就有喜鹊叫,原来是贵人驾到啊!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朝奉把何念祖三人引进偏房之后,不大一会一个五十上下,油光满面的大胖子就走了进来,十分熟络的与牛祥打着招呼。

掌柜知道牛祥是如今大清朝廷里权势最大的醇亲王府中的太监,自然不敢怠慢,可一进门却发现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女圭女圭坐在椅子上,身后还立着一个好彪悍的精壮汉子。而牛祥却双手垂着,低眉顺眼的立在那女圭女圭的身边,一副奴才架势。

看到这一幕,掌柜心中顿时了然,在醇亲王府中能让牛祥伺候的,肯定是主子人物。感情眼前这位小女圭女圭才是真正的爷啊!

“这位小爷,小的给您请安了!”掌柜不知道眼前这小女圭女圭是醇亲王府的什么人,不过想来地位也不会太低,不敢怠慢,立刻给何念祖打了个千,然后垂首立在一边等着何念祖“训话”。

“嗯!”

何念祖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摆足了架子,然后装的老气横秋的道:“爷今个儿来你这不是为别的,最近爷手头紧,想在你这当个物事儿。”

说着,何念祖一摆手,旁边何福早就记得进来前何念祖的吩咐,把一个羊皮匣子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扳指。

“何念祖一指扳指说:“这是当年雍正爷赐给年羹尧的扳指,乾隆爷那会又是和珅的心头肉,宝贝着紧呢。当年爷的阿玛捉拿肃顺时,这件好玩意才算是归了咱们醇亲王府。仔细看看,开个价吧!”

何念祖话中有话,先是介绍了这扳指来头不小,先后涉及了数位大人物,又说当年的和珅都宝贝着紧,就是点出这扳指能被和珅看中,价值绝对也不会低了。再然后虽然没有直接说自己是谁,可又是“阿玛”的叫着,又是“咱们醇亲王府”的,就是傻子也明白何念祖的意思了。尤其是旁边还站着如假包换的醇亲王府的老太监牛祥,这更是实打实的坐实了何念祖的“身份”。

掌柜坐实了何念祖的“身份”之后,显然中了何念祖话中的圈套,误以为何念祖是载沣了。心中虽不免纳闷以“载沣”的身份怎么会缺钱,还沦落到典押物品的时候了?

不过当着“载沣”的面,掌柜却不敢流露出一丝的怀疑的,毕竟,如今的醇亲王府可是实打实的权势遮天啊。比起自家主子那桐来,那可不是强了一星半点。

掌柜拿眼睛偷偷的瞄了牛祥一眼,见牛祥轻轻的对他略微点头后,这才放下心来。

略微犹豫之后,掌柜介绍道:“典质业者,以物质钱之所也。最大者曰典,次曰质,又次曰押。典、质之性质略相等,续期较长,取息较少,押则反是。不知爷您是想选哪种呢?”

何念祖几乎没有考虑的就直接说:“典!死当!”

然后略有深意的道:“你给钱,东西归你,咱们做的是一锤子买卖,你放心就是,咱们醇亲王府可不会做那些下三滥的事。毕竟王府的脸面摆在那呢!”

听何念祖这么一说,掌柜心中最大的担忧总算打消了。人也变得精明起来,眼珠子一转,掌柜却没有按照当铺的规矩检验扳指,而是恭敬的对何念祖说:“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醇亲王府的信誉谁信不过呢。这样吧,东西也不用验了。爷您需要多少银子,直接说个数就行,小的这就给您银票!”

掌柜说的圆滑,顿时让何念祖对这个掌柜刮目相看。“好啊,真是一举数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当铺掌柜,居然这么圆滑世故。还真是一举数的啊!”

先是拿醇亲王府的信誉说事,牢牢的僵住了何念祖,让他不敢信口开河,抱一个远远超过扳指价值的数字,如果何念祖开出的数字超过扳指,那可就有损醇亲王府的信誉了。然后又说东西不用验了,分明是卖了何念祖一个人情。

里子面子都给的足足的,却又不损失自己的利益,还要让醇亲王府欠他一个人情。这样精明的算盘,哪怕何念祖看得出来也不好说什么了。

人家打死了不验货,不报价,摆出一副随您老人家开价,我马上付银子的架势,这还真让何念祖感到有些为难。

何念祖对古董行业不懂,虽然知道这扳指价值不菲,可究竟是一个什么价位还是闹不清楚的。如果价开的高了,人家虽然照付,可事后传出去损失了醇亲王府的面子,想必奕譞不会轻饶了自己,可价要是开的低了,损失的却是自己的利益。

“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啊!”

何念祖头疼的用手揉着太阳穴,突地眼前一亮,把皮球踢给了牛祥。这老货想来平时在王府没少干顺手牵羊的事,不然怎么和当铺里的掌柜那么熟悉,肯定是个懂行情的人。

“牛祥!你看这扳指应该出价多少啊!爷年不懂这玩意的行情,还是你给出个价,也省的爷要是万一开价开的高了砸了咱们王府的脸面。”

“爷!要说这扳指本身的价值也就是五千两上下。可这毕竟是当年雍正爷御用之物,后来又赐给了年羹尧,之后先后经历了和珅,顺顺等人之手。这扳指之前的主人哪一个都是咱大清朝顶尖儿的人物,沾染上这些人物,那就是沾了福气,贵气。加上当年又是御用之物,这综合算起来,两万两银子还是有的。”牛祥一躬身,随即给了一个公正的数字。

“两万两?也不算少了!”何念祖心中估模着两万两银子在这个世道能干些什么。虽然照比他想象中的数字要低一些,可也足够他做为发家的资本了。

“得,今个儿让你老小子拣个便宜,两万两就两万两吧!”何念祖干脆利索的把羊皮匣子往前一推。

价钱敲定,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当铺这边开好票据,随后掌柜便将银票双手送了上来。

“爷,五千两一张的银票,一共十张,合计五万两正,您收好了!”

何念祖听后略一惊讶,接过银票一看,没错,式样很标准,有骑缝章,有银号画押,有朝奉背书,有天头地尾章的银票!银票是从四恒票号出的,是清季数十年,硬得不能再硬的票子了。上面的数字是“见票即兑库平纹银五千两正”。

“不说好了两万两的吗,怎么到手里却是五万两了?我说老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当爷是上你这敲诈来的吗?”说是这么说,可何念祖把银票握得紧紧的,就是没有把多余的钱退回去的意思。

掌柜当即诚惶诚恐的答道:“爷,瞧您说的,您可是醇亲王府的人,小的再没有眼力价,也不能把您和市面上那些上不来台面的混子想到一块。说实话,要是小的报价,恐怕至少也要报十万两,可结果两万两却淘到这么一个好宝贝。小的就算再没良心,也不能这般黑心。这多出来的纯属是您应得的。就这,小的还净赚了一大笔呢!”

“嘿,老小子,有点眼力见儿。得,爷今个儿算是承你的情了。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日子少不了!”

何念祖已经听出掌柜话中另外一层意思。这哪里是什么多退少补,而是纯粹的借着这个机会想搭上醇亲王府这条线呢。多出来那三万两,完全是为了以后与自己,更准确的说,完全是为了以后与醇亲王搭上关系。

一个小小的掌柜都是这么的厉害,怪不得他的主子那桐号称晚清“旗下三才子”之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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