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6-22
刘公岛,东临烟波浩淼的黄海,背接湛蓝恬静的威海湾,它是北洋海军重要的舰队聚泊和补给之所,与旅顺港遥遥相对,互为犄角,成为拱卫京师的天然屏障。
北洋海军建军伊始,刘公岛就是北洋海军的老巢。俗称水师衙门的北洋海军提督署亦建于岛上。
何念祖是个想到就做的人,他心中放不下海军,立刻就从蜗居了四年的青岛跑到威海卫的刘公岛上。
刘公岛是个大兵营,何念祖有如果不是与丁汝昌相熟,想进岛来还真是不容易。先到水师衙门拜会了丁汝昌,随后何念祖就马不停蹄的在刘公岛上走了一圈。
这一看,顿时让何念祖的心凉了一片!
为啥?
《北洋海军章程》明文规定,除海军提督外,总兵以下各官皆终年住船,不建衙,不建公馆。可何念祖一圈逛下来,发现整个北洋海军的官兵至少有一半以上晚上上岸住宿。
稍微一打听,何念祖很容易就打听到这种做派完全是上行下效,纯粹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济远舰管带方伯谦不仅在岛上大购房产,还娶了两房姨太太,在舰队常去之地,分别金屋藏娇。
方伯谦在刘公岛大量地购置了房产,那么,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也不例外。他在刘公岛上就盖了一些商业用房来出租,来收取房租的收入。甚至两个人还因为这个造房子的事情发生了龃龉。
这还不算,何念祖居然在刘公岛这个北洋海军的军事重地发现了妓院的存在,路过时,饥不择食的姐儿还磨了他半天,差点把他拽进妓院里,让何念祖哭笑不得。
何念祖还打听到了一个让他即头疼又愤怒的事。据说丁汝昌与方伯谦同时看上一个妓女,而妓女认为丁汝昌年纪较老,不如方伯谦壮伟,愿意嫁给方伯谦。
租房子的生意被方伯谦抢了,连看上的女人也被方伯谦抢了,这就造成了北洋之中上下不合,甚至势同水火。这样的军队,这样的上下级,一旦清日开战,用想也能知道谁胜谁败。
北洋海军的这些弊病,即便是在琅威理受聘期间,舰队管理最为严格的时候,这种违规行为仍时有发生。对于这些弊病,作为北洋海军最高指挥官的丁汝昌难辞其咎。
军官**何念祖尚能忍受,毕竟这个朝代是清朝,而不是后世太祖时代。这个时代对于一个好领导者的要求其实很低。能做事,少贪一点就可以。从这一点上看,丁汝昌勉强能算得上一个好领导。但最让何念祖不能忍受的是,就是在这个好领导的带领下,北洋海军完全成了一群乌合之众,根本就没有新式海军的精气神。
军官不在舰上,底层的海兵也不在舰上,留守的海兵更是时时刻刻盼望着到岸上找两个窑姐儿快活。
很难想象,就凭这样的兵员素质,一旦面临战争考验时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后果。
何念祖忽然想起,北洋海军成军不久,应日本政府之邀请,李鸿章特派丁汝昌率定远、镇远等六舰驶往东京湾访问,一时军容之盛﹐国际侧目。那时恭迎恭送,敬陪末座的日本海军司令伊东祐亨和东京湾防卫司令东乡平八郎,就显得灰溜溜了。东乡原为刘步蟾的留英同学,但是当东乡应约上北洋旗舰定远号上参观时,他便觉得清国舰队军容虽盛﹐却不堪一击。原因是他发现中国海兵在两尊主炮炮管上晾晒衣服。主力舰上的主炮是何等庄严神圣的武器,而清国海兵竟在炮上晾晒裤子,其藐视武装若此,东乡回去后就告诉同僚,所谓清国海军不堪一击。”
现在,何念祖虽然看不到军舰上的主炮炮管上有海兵晾的裤子,但起码以前海兵好歹还都时刻守护在舰上,可是现在呢……
何念祖装着一肚子的闷气跑到水师衙门找丁汝昌,很不客气的质问他“丁军门,你知不知道海军的现状?”
何念祖也是气极,如果是平常他绝对不会用这种质问的语气跟丁汝昌说话的。
丁汝昌眉头一皱,他对何念祖的语气很反感,要不是看在每年何念祖都指定捐赠北洋海军几百万两银子的份上,他才不愿意跟一个比他孙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说话。
丁汝昌每年都能从何念祖身上捞到大笔的油水,看在银子的份上,丁汝昌没有拉下脸,而是笑着问:“何公子,不知我海军现状如何?”
何念祖冷笑讽刺:“军容败坏,为之侧目。海军章程不知道丁军门可记否?”
丁汝昌笑容背后隐隐透露着不耐:“海军章程太多,不知道何公子说的是哪一条?”
“除海军提督外,总兵以下各官皆终年住船,不建衙,不建公馆。可据晚辈所知,如今海军留宿舰上者不足一半,一大半军官兵丁都跑到岸上居住。请问军门,若一旦遭遇战事,战舰上没有人,海军还如何打仗?”
丁汝昌满不在乎的道:“天下升平,四海皆安,何来战事?”
何念祖反唇相讥:“倭寇虎视眈眈,陆上朝鲜不断增兵,海上日舰蠢蠢欲动,何来的天下升平,四海皆安?我看是风雨欲来才是!”
丁汝昌被一个小子问的哑口无言,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怒色一闪而过,最终还是强行压了下去,道:“既然如此,本官当择日整顿兵务。何公子若是得空,过两年再登岛,定然发现海军焕然一新之貌。”
“过一两年?过一两年海军还有吗?”何念祖气极而笑。
“何公子不懂军务,须知整军不可操之过急,需缓缓为之。兵士们散漫惯了,若是冒然改变,若是群情激奋反倒是好事变了祸事。本官说两年还是快了呢。”说着,丁汝昌端起茶碗也不喝,就那么用盖子轻轻一抹一抹的。
何念祖知道,丁汝昌这是在端茶送客了。情知道从丁汝昌这里着手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何念祖只能愤愤而退。
“娘了个蛋的。你老小子醉生梦死的不管事,老子直接找你上司李鸿章去!”
在丁汝昌那里吃了个软钉子,何念祖心中即气愤又焦急,刚走出水师衙门,他一转眼又跑到了电报房。
天津,直隶总督衙门。
杨士骧捧着一叠公文,正跟在李鸿章身后转悠。
“中堂,这是刘公岛的急电,上面注明了火急!”
在李鸿章的签押房内,除了杨士骧外,李鸿章身边还围了一堆人,正听着老头子指手画脚的分派任务。
““进京报效地银子装箱了没有?还有珍珠玛瑙那些稀罕事物,都是怕磕怕碰的,你们这些粗汉子搬得时候小心着些,要是磕着碰着了,你们赚一辈子钱也赔不起。别以为银子到了就算完,要进各个门,门包使费都得预备足了!还有各王府,各大臣的礼物也要送,三六九等都要分清,要是把该送王爷的礼物给了六部侍郎,稍微一个不对,就是我丢我李鸿章的脸!”
“护卫地军队准备好,要最雄壮的,最精锐的。实在不行就从我督标亲军中抽人。什么?干嘛不拿银票过去?你猪脑子啊!银票倒是方便了,可太后万寿,要的就是咱们这些地方督抚压银子进京时的体面。你拿银票进京与白花花的银子哪个惹人眼球?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有一点让老佛爷不顺心的地方。
“袁世凯聂士成又要援军?他们这个时候填的什么乱。叶志超怎么说?给我回电告诉他们,朝鲜现在打不起来,日本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让他们不要疑神疑鬼的。现在万事都以老佛爷的万寿为首,日本人也知道要是在老佛爷万寿之前开战,坏了老佛爷的万寿大典,与他们也不利。都对持了这么久了,还差这几天不成?日本那头,我李鸿章还没死,一个眼睛还盯着呢!一切等万寿之后再说!”
好容易等李老爷子精神头十足的分派完了,杨士骧才将公文递上。
这段日子,杨士骧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就是日本到底有没有胆子敢跟清国开战,如果开战日本究竟有没有胜算。在他心中,日本一直就是大患,只不过在清国与德国走进之后,有了德奥这样世界一流列强的同盟,杨士骧才忽视了日本。可现在,貌似德国跟清国也有些不对付了,这顿时让杨士骧心中升起了一股危机感,现在德国与清国关系刚一转恶,日本就急不可耐的上蹿下跳,让人不由不怀疑日本到底打的什么险恶居心。何念祖的电报和他一直考虑的问题暗合,所以毫不停留的就马上送来了。
李鸿章忙了一气,终究是年岁大了,体力有些不支,,精神头有点使过头了,坐在那里有点犯晕。瞧着杨士骧捧着现海军的急电,心里实在有点不想看。却不能不理会杨士骧的面子。终于懒洋洋的接了过来,打开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当下就哼了一声:“这个臭小子,真是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