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悬,宛如水银泄地。夜幕下的紫州有如被天神撒上了无数零散的珍珠,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又过去了一夜,当君澜跟着云天商行到达紫州时已是第二日的深夜。
这个东锦最繁华的城市依然是彻夜不眠,车水马龙。来自东锦各地,甚至是远自北夜国的商人一路踏过莽莽大漠成群结队地来到此处,出入林立的大大小小的酒楼歌苑,挥金如土,在那里,美人彻夜歌舞,商客们击盏高歌。
雕梁画栋的华美高楼,九曲连环的亭台楼阁,随处可见金瑜石、珍珠、珊瑚、火树银花……酒楼歌苑里有着琉璃镶嵌而成的翡翠泉,涌出的都是甘美的酒。紫纱灯下金杯摇曳,云楼里红袖回舞,馥郁的脂粉香和酒气总是浮动在空气中,一掷千金的富豪在歌苑里大肆炫耀,以一亲花魁芳泽为荣。
紫州是东锦国,甚至是整个沧海大陆的商贾汇集之地,东西南北四街通宵达旦的开放,是一个不夜之城。
整个紫州陷入了欢腾高昂、大声喧哗之中,嘈杂而纷繁。
君澜换上了男装,有些神志迷离地走在喧闹的夜市上——这个极负盛名的城市,果真是极尽奢华,灯红酒绿之间,流淌的全部是金钱和**。
黑夜如幕,月渐西沉,星垂四野。
此刻虽然已是深夜,然而喧闹声还是扑面而来。君澜默默地缓步走在夜市上,满目璀璨。交易还在进行着,各国各地的商客们云集于此,一串串的玛瑙、一斛斛的明珠、一秤秤的黄金……琳琅满目,过路之人行走掠眼间,血液沸腾。
这一刻,君澜想到了传说中的凌绝顶,紫州尚自浮华奢靡,那么,那个神秘的凌绝顶会是如何得富丽奢华啊。
她恍惚了片刻,空气里旖旎奢艳的气息,眼里满目的璀璨让她几乎窒息,于是转身便回了云天商行的落脚地。
星野之下,一人默默地站立,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两点莹莹的碧光,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他就这样立在热闹喧哗的街道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凝视着那一袭白影的离去,眼神瞬息万变。
而在同一时刻,楚天敛、龙锦歌、沾衣三人也到达了紫州。
云楼里,莺啼燕语,珠围翠绕,一片歌舞升平。
一座雅间内,美人犹自歌舞,传来的歌声娇笑声散发出糜烂甜美的气息。
楚天敛看着对面左拥右抱的男子,脸色铁青。身侧一身男装的沾衣浮红着脸,微微低头,目不斜视。
一个绝美的舞姬在他们的周围回旋着动人的舞姿,眉目斜飞,眼如横波,满身的珠玉相互撞击着,发出如流水般的叮咚声,那舞姬忽然一个旋舞,顺势倒入了龙锦歌的怀中,双臂柔软地缠上了他的腰。
“龙锦歌!”楚天敛的脸都黑了,压抑着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直喝他的名字,“你他妈的给我停下!”
有几个美人花容失色,纷纷蹭向龙锦歌的怀里。
龙锦歌忽然扬声大笑,拥紧了怀中的美姬,看着对面正经而坐的人,悠悠说道:“楚兄,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笼匣子,怎能不放松一下。”
“你!混蛋!”楚天敛忽然暴怒起来,仿佛怒到了极处,他蓦然一反手,一道寒光掠出,将龙锦歌手中的酒樽斩得粉碎,美姬们吓得失声大叫,连沾衣也是一惊,“都给我滚出去!”
美姬们尖叫着跑出了雅间。
“枉君相还把你当作挚友,你却在这里纵乐!”楚天敛收剑入鞘,目光落在了龙锦歌疲懒的神色,“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君相大概还不知道你今日的这般模样吧。”
“那傻小子,别看他是个丞相,精打细算,手握算筹,实际上却是个老小粗,梁姑娘应该也清楚。”龙锦歌懒懒道,看了眼低着头沉默的沾衣,又把视线投到了玉桌上的珍馐,“再说,我可不敢在他的面前这般放肆,他那么纯灵正直。”
听他这么一说,楚天敛一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想看出他脸上的端倪,难道他不知道君澜是女子?
“紫州可真是繁华啊……”龙锦歌丝毫不顾他的注视,眼里忽然恍惚迷离了一下,“竟比锦都更胜一筹。”
“紫州向来多富商,风气浮华奢靡也不足为奇。”虽然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楚天敛的心里却甚是感慨,即使生性粗犷坚忍如他,也不得不感叹紫州的穷奢极欲。
紫州富商云集,来此都是挥金如土,夜市彻夜开放,各色珍世之宝琳琅满目,行走在紫州宛如踏着销金窟。
这座云楼更是金碧辉煌,富丽奢侈得如同极乐园,甚至楼梯、窗棂、地板都是用价值万钱的沉香木做成。
“澜应该会在云天商行等着我们。”敛去了脸上的疲懒,龙锦歌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文儒雅,“此刻应该不会有危险,倒是我们——”
话音未落,一支响箭呼啸着刺破喧闹,射入了雅间,他手指蓦然探出,扣住了那支远远射来的响箭。
感觉到了危机的骤然迫近,楚天敛一把拉过沾衣,将她护在了身后,手紧紧握住了剑柄。
“早知道就躲在云天商行不出来了。”龙锦歌眼光一转,手中玉扇蓦然一翻,说话陡然快速起来,“看来今晚我们要变成刺猬了。”
话刚落地,漫天雨箭犹如疾风闪电,已经呼啸而来。
就在这一瞬间,剑在空气中流出一道冷光,楚天敛将剑法发挥到了极致,如同水银泄地,仿佛有银色的屏障猛然建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