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最深处,黑衣的少年默默静坐,闭目养神。
他凝聚了全部心神,观心静气,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了眉目间,眼睛紧闭着。他已经坐在这里两天两夜,未进任何食物,也不发一言一语。
黑沉香又发作了,没有几天的修养是无法蓄积内息,去攻打凌绝顶的。从那人的口中得知凌绝顶领主的可怕,对付那样的人,必须养精蓄锐,否则就是不归期!
他还要救出母亲,和小澜在一起,从此三人隐居,过那种清淡而温馨的生活。所以这一次必须从那个死亡之地平安归来!
忽然间他听到外面有扑簌声直飞过来,少年头也不抬地掷出了银色短刀,直掠信鸽的腿。细绳断裂,竹管不偏不倚地落入他的手中。
展开信笺,眼睛只瞄了起首几个字,少年的脸色就变了。
小澜去了凌绝顶?她怎么会去凌绝顶!那个死去的梁向鸳居然就是凌绝顶领主?
他颓然跌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捏着信笺,脸色死一样的苍白。
这一次……又要做出选择了么?爹和娘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娘,可是,娘和小澜,他该如何选择?无论是谁,都是他最爱的人啊!
子游……子游……眼前浮现了那双清浅而温柔的眼睛,恍惚间,他听到了女子细微地唤着,向他伸出了手来。
终于,他无法忍受那样的眼神,一拳击在了身侧冰冷的石地上,全身微微发抖。
“少主。”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有贵客到访。”
“滚!”少年暴怒起来,闪电般出手,一掌震碎了房门,将门外的侍从打飞了出去,“我谁也不见!”
然而侍从身边的青衣人却依然稳稳站立,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间里盛怒的魔域宫少主。
这个男子年约三十许,风骨清奇,眼底含光不露,竟是一眼望不到底!
青衣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淡淡开口:“少主好大的脾气。”
听到声音,夜之墨猛地抬头,眼神凝了一凝,随即冷冷说道:“主上又有什么吩咐?”
“计划有变。”少年霍然起身,听得他的话,眼里欣喜的光一掠而过,然而听到男子下面的话,脸色又是一变,眼睛里浮出了些许的绝望,“沧海神女去了凌绝顶,路上已经派人跟踪,待君澜离开了雪荒,再一举歼灭凌绝顶。”
青衣男子坐了下来,忽地回过头盯着魔域宫少主,脸色依然是冷淡的,“听说君澜是少主小时候的玩伴?”
那目光冷锐低沉,少年手指微微握紧,只回答一个字:“是。”
青衣男子忽然微笑起来,那笑宛如尖利的刀锋,“希望少主以大局为重,你母亲之事,在下自然会向主上多多提点,好好照顾她老人家。”
少年脸色白了一白,额间的青筋隐隐突了出来,忽地低下头去,依然只回应了一个字,“是。”
“那就好,相信你母亲很快可以和少主团聚。”青衣男子的笑容淡定沉稳,看了他一眼,长身而起,微微一躬身,“少主告辞。”
“不送。”
少年抬起了头,看着青衣男子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睛里有盛怒的火光腾起。
“啊——”那一瞬间,少年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了绝望的嘶喊,踉跄着坐倒在黑暗的最深处,他闭上了眼,重重地躺在了冰冷的地上,泪水长滑而落……
凌绝顶。
乱雪簌簌,还在大片大片地降落,如同鹅毛飞羽。
君澜坐在房间里,侧耳倾听着外面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感觉手底下的人依然微微发抖。过了整整一天,他们已经到达了凌绝顶。
天花板上琉璃珠光轻柔地洒下来,映照在昏睡人的脸上,宛如皎洁的明月,丝毫没有几个时辰前血咒发作时那般可怖的模样,让她不禁有了一种恍然做梦的感觉。
她站起身,点燃了一炉醍醐香,清新明目的香气充斥在了房间里,安定着昏睡不安的人。
将香炉摆好后,她轻轻推开了门,寒风夹着飞雪簌簌吹进来,迎面涌上了她的脸。
房外雪樱倚栏而立,君澜掩上门扉,走到她的身侧,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这个女子已经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天,只是因为主属的忠诚么?
“今日是我第一次看见领主血咒发作时的样子。”身边的女子忽然说话,眼睛依然看着远处漫漫苍白的乱雪,“那个时候让我有了一种感觉,好像领主真的要死了。”
“我从未想过宛如天外飞仙,和神一样强大的领主竟然也有这么惨厉的时候。”仿佛还处在马车里看到那一幕的瞬间,女子的眼神依然不敢置信,梦呓般轻轻道,“不知道在这个天寒地冻的雪荒里,领主能待多长时间。”
君澜浑身一震,终于明白了过来这句话的深意,脸上刹那褪尽了血色。
难道这次他和她真的要参商永隔了?!原来是这样!难怪他来找她,希望她永居凌绝顶!原来他命不久矣!
她急急转身,正想推门,手臂被紧紧拉住。
“血咒并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雪樱将她拉了回来,看到女子恐惧的脸,她神色复杂,似是不甘,似是欣慰,“只要有雪莲花瓣、千年灵芝、南海黑珍珠、万年龙眼和原主的血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