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里烛光飘摇如海,巨大的玉雕神像仿若浮出了淡淡的光晕,相依的两人许久才放开彼此。
月将影携着君澜来到神女像前,俯去,打开了神像底下的一个机簧。
“咔嚓”一声响,神殿的一面石壁瞬间移开了,有淡淡的银光从石壁缝间缓缓穿透出来。
“跟我来。”月将影一拉君澜转入石壁后,石壁轰然关闭。
一壁之后,居然是两重天地!
九天上空亮如白昼,浮云飘摇。天幕下,楼阁玲珑五云起,有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林间跳跃着无数永不凋谢的花朵,花木间有无数羽毛美丽歌声宛转的鸟儿飞翔,见所未见的珍禽异兽徜徉,树木下有溪流叮咚穿过,溪流边、林间、花草间,随处点缀着南海黑珍珠、东海夜明珠、琥珀、琉璃、玛瑙、翡翠。
随着男子一路穿过重重纤亭楼阁,君澜只觉不可思议,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样惊人得瑰丽与豪华,即使静淡如她,也不得不感叹人世间居然有比紫州还穷奢极欲之所在。难怪世人争先恐后地来雪荒,只求一睹凌绝顶的奢华,或者寻求宝藏之所。
穿过最后一条回廊,月将影带着她走进了一个迷楼里。
一色洁白的白玉石铺满了整个内室,龙眼大小的明珠缀满了帘子,珠光照亮了房间。明亮高敞的内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悬在墙上的一把没有箭的银弓,弯弓上镌满了繁复奇特的细细花纹。
“这里是密室?”走进内室,君澜终于忍不住问,“这间内室怎么除了那把弓箭,没有其它东西?”
“嗯,这里是冷霄阁,除了祖母和我,雪樱,凌绝顶中无人知道。”雪衣男子淡淡地答应,忽地闪电般掠出了手,将石墙上的银弓取了下来,将它递到了君澜的手上,“拿着。”
“咦?”君澜拿过银弓,微微一惊,“怎么有箭?”
她将弓上的箭取下,吃惊。珠光摇影,将持弓女子曼妙的身影投到了石墙上。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枝长箭投到石墙上,却见不到任何箭影!
那是一枝宛如水晶般透明的箭,色作晶莹剔透,在珠光下流动着如水般的清光,上面有深浅不一的花纹绵延不绝,然而细细一瞧,那些花纹拼凑出来的却是一行字:**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是一枝冰箭,所以看不到它的箭身。”月将影拿过她手中的箭比在银弓上,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把银弓是百年前的沧海神女留下的,小蝴蝶觉得无聊的话,正好可以在这里狩猎。”
“你真是说笑,我一介女子连弓箭都拿不稳,怎可狩猎?”君澜扑哧一声,不赞同地笑了笑,“这把银弓好歹也该是价值万千的珍宝,拿来狩猎是辱没它了。”
“这里哪样珍宝不是价值万千的?”月将影将银弓给她,手把手张弓搭箭,不掠轻尘地微笑,“这枝冰箭可是那个祭司送给神女的定情信物。”
在君澜诧异的一刹,嗖的一声,冰箭宛如无形的闪电从窗口疾射出去,一瞬间,银色的光幕四散开来,如密雨般纷纷落下。
“可是那句诗……”君澜转脸看了一眼身后揽着她的男子,吃惊地问,“那句诗怎么可能是定情信物?”
“这世上的红尘纠缠,陷入就难以自拔啊。”月将影忽地拂开衣袖——那月白色的广袖下,不知何时竟裹了方才射出去的那枝冰箭。他细细地抚模着冰箭,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却是极其轻蔑与复杂,“但是对于某些人某些事而言,这些却是微不足道的。”
君澜冷冷一惊,心蓦地沉到了万丈深渊,不知为何,在月将影讲出最后一句话时,她忽然想到了那份遗诏,心中只觉彻骨冰寒。
——因为她仿佛看到的,是自己的命运。
想到那场悲剧牵连的人和绵延了几百年的岁月竟和他们两个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君澜心里一点点冷得透凉。
感觉到怀中女子微微在颤抖,月将影将她揽过身来,看着她笑了笑:“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我不是那个祭司,不会将那个悲剧再重新地临摹一遍。”
君澜微微笑了一下,却低着头,心中依然不能平静下来。
“跟我来。”看出她心中的忧虑,男子却只是一笑,拉着女子的手走出了内室,一路经过曲折重叠的游廊,在一扇沉香木制成的雕花门前停下。
“进去看看吧。”月将影侧脸看她,脸上焕发出的笑容神秘莫测。
君澜抬头看了他一眼,雪衣男子一直在微笑,她狐疑不定地推开门。门扉打开的瞬间,宛如有耀眼如星辰的光如水般漫出来,刹那照亮了门前的两人。
——满目星光。
——这是一个星辰般耀眼、琉璃般美丽的世界。
仿佛是整个夜空都被容纳在了这个内室,墨海般的夜空里摇曳着无数璀璨的星光,犹如数不清的明珠沉落在深海。
君澜吃惊地看着,脚不由自主地跨进了门槛,仰头看去——这个奇异的内室竟似大得看不到尽头,浩瀚无垠的星空照亮了她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好看吗?和若尘宫相比,璧尘更喜欢这里吧。”月将影跟着进来,顺势掩上了门,走过来和女子并肩相立,伸手从漆黑的虚空里摘下一颗星,将它别在了女子的发上,深碧色的眼睛里闪过满意的笑容,“真是美丽呢。知道璧尘为什么要嫁给会摘星星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