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从东锦国秘密捎来的消息,哥舒甚是吃惊,然而只是迅速思虑了片刻,正忙于准备登基事宜的他便一路秘密马不停蹄地赶到东锦都城。
——只是因为纸笺上写了一句话:大漠落荒颜,漂泊回故园。
一到锦都,他就秘密潜进皇宫,然而潜到辛锦宫的宫门口,却不见任何士兵把守,甚至没有一个侍从和宫女。哥舒惊疑不定,揽襟迈入御书房。
“哥舒王子。”公孙求孤从窗边转过身来,淡淡微笑,“你来了。”
哥舒走进来,将门带上,看着缓步走过来的青衣男子,眼神不易觉察地一变——这个人就是天下第一智囊公孙求孤?!气定神闲、从容自信,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他迅速回顾了房内,却没有看见龙锦腾,心下诧异。
“皇帝呢?”最终沉不住气的还是他,先开口问。
公孙求孤微微一笑,倒了两杯茶,放在桌上,然后向他伸手,举止之间俨然不是一个君下之臣的气度。
哥舒看着他,在他的对面坐下,沉声问道:“你们的皇帝好大的架子,为何只有你在这里?这就是你们待客之道?”
“王子先别动怒,皇上正在回宫之中。”公孙求孤一笑,毫不介意对方的叱问,“路途劳累,先喝杯茶吧。”
“皇帝出宫了?”哥舒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诧异,随即眼里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带着几分鄙夷,轻蔑的话直接吐出,“听闻贵国皇帝爱好优倌,想来是去那了吧?”
青衣男子淡淡一笑,起身走到了窗边,没有回答。
见他不再说话,哥舒开始沉静下来,静静思索着此次龙锦腾急急要见他的目的。
短暂的客套之后,御书房里陷入了极其诡异的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在窗边负手立着的人忽然转身走出了御书房,哥舒只听得他恭谨而淡定的声音:“微臣参见皇上,哥舒王子已在等候。”
他微微一凛,起了身,看向走进来的皇帝。皇帝的脸色如同大病初愈般苍白,对他些微地笑了一笑,然而那笑容却显得诡异而阴沉,哥舒凛然心惊。
“王子殿下,好久不见。”龙锦腾揽了揽衣襟,向身后的心月复谋士一摆手,门被轻轻掩上,御书房里只剩下两人。
“这是什么意思?”哥舒从怀中取出纸笺,扬手扔给他,冷声,“你最好给本王一个明确的解释。”
龙锦腾坐下来,看了一眼那纸笺,脸上的笑意忽然收敛,面无表情。
“就是如你心中所想的那样,她在朕这里。”他端起另一杯空空的茶盏,微低着眼睛,看着空杯有一瞬间的失神。
哥舒看着皇帝,眼睛里的光芒极其可怕——难怪一直找不到她,原来竟叫他找了回来!
他忽然有些懊恼起来,如果当日他坚决找到她之后才回北夜,今日就不会让龙锦腾抓到他的软肋主。
许久,他才缓缓道:“有话直说。”
“我们做个交易吧。”不知是什么样的决定,竟让龙锦腾的嘴角不易觉察地抽搐了一下,他放下茶盏,低低的话从他的唇边吐出,“和亲。”
闻言,哥舒不自禁变了脸色,霍然起身,决然拒绝:“此事本王不答应,北夜的王后只有一个人,非她莫属。”
“朕当然知道你的王后只属她一人,朕把话说完王子殿下再做决定也不迟,相信你会答应的。”龙锦腾扯了下唇角,似是努力想微笑,他也站了起来,和哥舒平视,“虽然王子殿下最大的劲敌阿瑞亲在川州一站猝死,但如果朕把这消息‘告诉’阿曼,想必她定然发难。要知道王子殿下登位须得另一位墨绿**睛的人同意。”
哥舒墨绿色的瞳孔陡然收缩,凝视着对面年轻的皇帝,却没有立刻说话。然而龙锦腾却不再说话,只笑,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回话。
“和亲的人是谁?”许久,哥舒似乎终于有些妥协,冷睨他,“东锦只有一个公主,难道是那些侯门千金?”顿了顿,他冷笑了一声,“你最好找出一个比第一公主还尊贵的女人。”
“这是当然,想必你定会满意。”渐渐的,龙锦腾的脸上没有了一丝笑意,没有任何神色,冷漠而深沉。
他微一迟疑,一贯冷冽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软弱、悲凉的神情。许久之后,终于伸指蘸了茶水,缓缓在案上写下几个字——
“她?!”哥舒月兑口惊呼,难以抑制眼中的吃惊。
龙锦腾却不再说话,负手转身,看着窗外渐渐黯淡下来的天空。窗外刺骨的寒风带来木叶清冷的气息,入黑前的寒气翻涌而入,即使点了香炉,房里的空气依然慢慢冷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也一分一分冷下去。
哥舒仍旧吃惊,“为何是她?”
话一出口便回过神来,然后立刻微微冷笑起来。
龙锦腾已然是将她放弃了么?居然连她都利用了。为了自己的**而毫不迟疑地将昔日的百般疼爱的人当作一颗棋子抛弃——真是冷血无情呢。如果换作是自己,定然做不到那般坚决吧?
“意下如何?”龙锦腾一直望着天空,语声冷淡。
哥舒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忽然问:“那么你的条件呢?”
龙锦腾的眼睛里蓦然瞬息万变,嘴角浮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王子殿下大婚之日,朕再告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