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射两箭,那李老三明显是吃不消了,他双手微微颤抖着,手掌指节处也被弓弦给勒破出血,不光是他,就连抬弓的挽弦的几个兵士也都一般气喘吁吁。
虽然那两箭俱已中的,且将对手惊吓到,但是却没有达到安小楼所期望的目标,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若是被敌人抓住反击的机会,只怕形势会比芦苇荡一战更严峻了。
“我来!”
就在李老三赤拉一声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片来缠住右手手掌,准备再来一次时,安小楼忽然转身说道,李老三于是愕然的看着他:“将军,这可万万不可!大铁胎弓,非同儿戏,万一伤了您……”
“怕甚!我来试试看!”安小楼也看出来了,那几名士兵都累的够呛,若是这么下去,迟早会将他们的体力耗尽,到时候更吃亏,于是他翻身下马,来到李老三身边。
“都是属下无能……”李老三愧疚道,他憋红了一张脸,面带愧色的垂下头。
安小楼只是单纯的想要速战速决,说那番话并无其他意思,此刻见部下如此自责,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也许会伤了别人自尊,于是笑着拍了拍李老三的肩膀说道:“李三哥,何出此言?我军中能有你这样一位神射手,已然幸甚!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
安小楼说的诚恳,李老三和众士兵也听得暖心。在他们看来,安小楼身上既有让人敬佩的地方,又有让人喜爱的地方,心内不由得都暗暗祈祷能让这个年轻人真正成为地字营的将军。
此时此刻安小楼可没心思想那些,事实上正相反,做了将军之后,他越发的怀念以前在伙食营自由自在的日子了。李老三从大铁胎弓前走开,给安小楼闪出个位置来,同时也将一些注意事项告知他。
大铁胎弓是横放的强弓,由三人抬着,半跪在地,六只臂膀将弓体托起,而挽弓射箭的人在是站在后面。这样做有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好处其实也是无奈。大铁胎弓太沉,寻常士兵很难独自托起,必须是多人合作。而不好的地方则很明显了,毕竟别人不是自己的手脚,想要调个方向角度什么的就很不方便,往往在适应磨合的时候,目标已经变了位置。
“你们都累了,将弓放下!”安小楼皱了皱眉,看着那大铁胎弓说道。
这一语既出,将那些士兵给吓了一跳,他们纷纷劝道:“将军,不可啊,这弓太沉……”
“将军,您的身体重要……”
“是啊,吃不消……”
其实安小楼倒不是想逞强,他只是拿手握了握那弓体,暗自掂了一下,又将弓与通天战戟暗中比较一下,竟然发现那弓似乎还没有通天战戟沉,这让他心里禁不住有些期望,想要试试独自挽弓,说不定还能感受一下射雕的英雄气魄。听到众人的劝阻,安小楼挥挥手笑道:“我不会逞强,只是让我来试试看,若是不行,我自然会放下。”顿了顿又回头对李老三说道:“李三哥,还烦劳你带着二十神射手,去做我一早说的事情。”
“将军请放心,我们俱已到位!”李老三抱拳道。
“有劳!记住我的话,务必一只鸟都不许放过!”安小楼点点头,“哪怕是只鹌鹑!”
“遵命!”李老三说道。
安小楼是主将,众人自然不敢忤逆他,又听他这么说,也便只好作罢。三名抬弓士兵小心翼翼的将大铁胎弓放下,退到一边看着他。
安小楼将衣袖卷起,腰带松了松,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脚筋骨,然后稳步走到大铁胎弓跟前,有心想要往掌心吐口唾沫,又觉得太恶心,于是作罢。但见他拿了拿力气,弯下腰抓住那弓,暗中用力,嘴里大喝一声:“起!”于是乎在众人提心吊胆的注视之下,安小楼竟然稳稳的将那强弓举起,这一下,附近的所有士兵齐齐爆发出一阵赞叹与喝彩,那李老三甚至摇着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燕王爷之后,再无人能够做得到这一步了!”
更有那资历比李老三还要老一些的士兵说道:“当年王爷也不曾独自拿起这弓过啊!”
这弓安小楼是拿起来了,可是弦是否拉的动呢?众人于是提心吊胆的看着,直到安小楼缓缓将那大铁胎弓拎起来后弦握在手里,并缓缓的撑开一点距离之后,他们方才松了一口气,又同时禁不住喝彩道:“好!”
这弓虽然分量与通天战戟差不多,甚至还要轻一些,但是拿在手里,安小楼确实感觉有几分吃力,因为他以前是从没耍过弓箭的,现在忽然间要他舞弄一下,还真有点心虚。不过他曾经打过枪,所以知道但凡是这种兵器,都有个三点一线之说,况且刚刚这大铁胎弓被抬出来时他也看到了,就在弓体上,正对箭尾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突起,安小楼猜测那应该就是准星所在。
由于弓体太长,安小楼心里清楚,以自己的臂长是无法将之拉满的,因此他也并没有打算来个挑战极限什么的。此时此刻安小楼只想将城墙上最偏却也是火力最猛的那门火铳给打掉,因为那门火炮已经让五六个盾牌手身受重伤,若是继续让它嚣张下去,只怕会有更多人遭殃。
再次提起一口气,安小楼缓缓的举起弓,搭上箭,用力的拉弦,这一上手,他才感觉到此弓名不虚传,他几乎是用尽全力,一寸一寸的将弓拉开,倾尽全力之后,以他一米七五的身高,不菲的臂长,也只将这弓拉到四分之三不到。在擎着弓箭的时候,安小楼心里对古人之聪明禁不住无比佩服起来:“将弓箭用在该用的地方,比若干年后用在十米射击上要有用的多,只不过千万别用在战争上就是了。”
“成败在此一举!”安小楼紧紧闭着嘴巴,抬起弓将弓体突起、箭以及那门正吐火光的火铳连成一条线,然后很爽快的丢松拉箭的手,只见那只利箭如同穿梭在空中的雷电一般,嘶鸣着向那火光闪现处飞奔而去。
“快!调转铳头!”那城墙上的守军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已经知道这城墙下的军队目的如何,他们见有一只利箭如风驰电掣一般的飞向他们时,负责调度以及使用这只打火铳的几名士兵忙喊道,同时也将那略显笨重的大火铳掉头,只可惜虽然他们反应已经很快,动作也足够灵敏,但那只飞矢却还是如期而至,并且以破竹之势准确的从那铳口射入。在此之前,这些铳兵刚刚往大火铳里填塞了火药,因此那火箭刚钻入铳筒,便轰的一声引爆了里面的一堆火药,火铳边的四五个人躲避不及,被那炸药顿时就炸飞,断臂断腿四处飞溅。
也许是这一铳的火药特别多,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场爆炸竟然将此垛口处城墙炸塌了三分之二还要多一些,剩下的那段只要两人想架便可轻松进入了。
爆炸过后,安小楼身后的队伍传来一阵阵胜利的呼喊声,这使得他内心的虚荣也开始有几分膨胀起来:“这种做将军的感觉还真他娘的不错!”
李老三奉命带了二十多神射手,分散在溧州城四面,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任何从溧州城上空飞过的鸟儿,无论是飞进的还是飞出的,无论是麻雀还是乌鸦。安小楼知道现在这年月没有电灯电话电报,信息多半是靠烽火和飞鸽传书。烽火他是管不了的,那么飞鸽传书他可要仔细再仔细了。
正因为安小楼的吩咐,从围城到现在,弓箭手们射杀的鸟儿足足有数十只,其中有两只正如安小楼所料,是信鸽,鸽子腿上绑着蜜蜡封起的求救信。
“安将军果然有先见之明……”李老三看着那求救信,心中暗暗的想道,“看他年纪轻轻二十来岁,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