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休息室显然是比化妆间好得多了去了。就是一小型套房的布置,彤小镜换了陈安东放在这里备用的衬衫短裤,那样子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头发湿漉漉的,又娇憨可爱。
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才要坐下,腰上被人勾,她跌到陈安东身上,倒也不客气,便坐好了把头伸过去,手里的白毛巾塞到陈安东手上。那意思非常明显。
陈安东难得没有丑她,很听指令的把毛巾抖开来,按着她的头发一寸一寸擦着。他指尖温柔,似循着某种指法般,彤小镜只觉两眼皮打架,舒服到昏昏欲睡起来。
可刚才不就是小小睡一会儿突然的冒起火来?心有余悸,她俩眼睛一睁,给自己醒醒神,没话找话道:“你不骂我吗?”
“怎么,被烧糊涂了。”曲指弹了她的额头一记,把微湿带涩的毛巾往她乱发上一兜,两手掐着她的腰将她朝对面长椅上丢过去。
“我不说你,你倒心里不舒服了。”
两腿岔着,他双手手肘压在两膝盖上,上半身微倾,薄唇稍抿,道:“那你自己说说,好好的化妆间怎么就起火了?”
彤小镜就那么随口一说,他要真认起真来,她哪儿知道怎么回答。差点儿就被烧成个糊涂鬼,她自己都不晓得找谁伸冤去呢?
因而把脑袋上的白毛巾扯下来,照准陈安东丢过去,不意他闪得快,那毛巾就落到了凳脚边。彤小镜眼睛朝那陈安东一瞥十二万分委屈道:“我哪儿知道?要知道我能自己窝那火堆里等死不跑么?幸好我家祖坟位置好,列祖列宗都护着我,不然,看你找谁去问这话?”
边说边拿手去打陈安东的臂膀,又娇又嗔的模样。叫陈安东心上湖波顿起涟漪。
抓住她作怪的手,他长眉微挑,眼含无奈:“这么说起来倒好像成了我的不对了。”
彤小镜红唇骄傲的往右上角一撇:“当然。”
谁让他只顾得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的,害她各种看不下去只能遁去睡觉。就算只是拍戏,那也不该把她忽略得太彻底了。仗着此刻陈安东脸色好看好说话,彤小镜那点劫后余生的惊魂毫不客气都往他身上倒,找个借口发泄发泄。
陈安东当真好说话,由着她颠倒黑白,唇边一抹淡笑,只凝着她黑眸深深。彤小镜得意了一会儿,终于觉出些不对,平日里他哪有这么让着她的,总争来斗去,就是吵架吵不过她都会用阴招。
这么一想,她身上汗毛倒竖起来,从椅子上站起来,由上而下俯视他,两眼微眯:“陈安东,你是不是瞒着我想做不道德的事?”
眉微挑,他随着她也站起来,瞬间两人身高拉开极大距离,彤小镜便不得不从俯视变成仰视。咬咬牙,她把两只雪白赤足从拖鞋里抽出来,踮着脚尖站到凳子上,两手叉腰洋洋得意的继续俯视他。
陈安东摇头,干脆再次坐下,微侧了头以斜眼的方式瞥着她道:“我能做什么不道德的事?”
“谁知道你?”鼻子里一哼,她摆出自己的气势。
“如果未婚同居算不道德,”他模模鼻子,敛去嘴角暗笑,低低道,“那我倒的确是做过。”
轻而易举的,把她也从对面的正义之舰上拉到了他的歪门邪道里。彤小镜顿脸色通红,叉在腰上的两只手不自觉垂下来,低眼咬唇,愤愤不平。
正当她想着要怎么把话丢回去才能扳回一城,关着的门被人敲响起来,伴着董奇伟特有的嗓音。
“安生?安生?《每周刊》的记者来了?”
“每周刊?”
彤小镜从椅子上跳下来,眼睛里发出一点儿因“八卦”而特别明亮的星光。难道就是她最喜欢最喜欢每星期都从刘宝宝那里揩油来看的《每周刊》?哇,那可是很有名的期刊杂志,听说全球都发行,赚得钞票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
跳着过去要给董奇伟开门,陈安东拉住她。
彤小镜奇怪:“干嘛?你要让董哥隔着门和你说话么?”
无奈的曲指敲她的额头,陈安东朝左手边的更衣间示意了下,道:“里面待着。”
诶?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是更衣间又不是卧室?彤小镜不乐意:“为什么呀?有什么不能让我听的……要不,我拿耳塞套着还不行嘛,更衣间里很黑……”
陈安东真要被她的迟钝给打败,捏着她眼皮要她往自己身上瞧。彤小镜哎哎乱叫,手舞足蹈拍他:“轻点?轻点?”
“还不进去?”
她这一身,很犀利不说,再加上里面真空,仔细看就会……虽然没有魔鬼身材,那也是非常非常不能见人的……突然想起刚刚……那他刚刚还当着她面异常淡定,异常镇静的聊天说话斗嘴……
“啊?”
大叫一声,彤小镜简直是马不停蹄的滚进了更衣间里。
随着门开,董奇伟从外头进来,朝房内四周溜了一眼,他刚刚明明有听到很凄惨的叫声。
陈安东挡在他面前,两手放在口袋里,很明显的保护措施,双眼深黑。董奇伟讪讪的站住脚,把眼神给箍进眼眶子里,道:“《每周刊》的记者看到你和,和彤小镜了,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应付?”
“什么怎么应付?”
陈安东像不关己事的回了一声,转过身对着镜子把领子理了理,抓过椅背上的一件外套穿上,已然倜傥雅然的风范。
董奇伟急:“要弄不好,这件事兜出来,又是一场大新闻?对电影票房会有很大影响?什么叫怎么应付?”
淡笑拍了拍董奇伟的肩,相比董奇伟的急躁跳脚,陈安东越发显得气定神闲,朝更衣间掠了一眼,他往门边走。
“安生?”
“再不去,恐怕到時候还得加一条耍大牌的新闻,董哥,这才是真的影响票房的事。”
董奇伟无话可说,陈安东已经率先走到了长廊上,他这只能跺着脚赶过去。
才听得门一声响,更衣间的门就以极小心翼翼的姿态拉了开来。彤小镜弓着身子踮脚走出来,看着那阖上的房门,愣愣。qq1v。
大新闻?会影响票房的大新闻?转过脸去看镜子里一张微红皱起的脸,难道是说她?
低下头去咬手指头,一双赤脚站在铺了猩红绒毯的地上,彤小镜沉默……
五分钟后,接受采访录像的接待室门外,穿一身陈安东的大衬衫,外面罩了件西装外套,整个人就像是契科夫写的,装在套子里的人。滑稽得显眼。偏偏她自以为整个人都缩在衣服里面,连脸孔拉了半截衬衫领子挡住,一定是非常非常隐蔽的。鬼头鬼脑蹲在门边偷着听蹩脚。
端茶进去的工作人员心情错脚差点踢到门边蹲着的人,不禁尖叫一声:“你是谁啊?谁让你待这儿的?”有下不董。
彤小镜腰上被人猛的踹了一脚,又酸又痛的,扶着墙勉强站起来,忙忙伸手就去捂那个工作人员的嘴,结果,一手扑了个空,整个人是面朝下后脑勺朝上的姿势,以势不可挡的劲头直倒向工作人员手里的茶盘。
随着一声哐啷作响,四五只青花白底瓷杯碎了一地,热茶洒到地上,冒着热气。彤小镜穿着大外套,只手上洒了几点,倒还不至于烫到尖叫。倒是那个工作人员,跳着脚哇啦哇啦得喊起来。
正在里面做着访谈的四人便被这声音打断了,陈安东心底里一省,便率先起身往外头来看。
彤小镜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两手晾在半空,很想立時把这位比她还能尖叫的女生给拖到厕所去关起来。可是,来不及了……
她仰头去看陈安东晴转多云,即将大到暴雨的脸,两眼耷拉,嘴角向上再向上想要拉一个讪讪的笑来也没可能。
低下头,她十根手指绞在一块儿,一万再乘以一万的抱歉,声音低到自己都要听不见。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故意,她就想偷偷听他怎么讲他们的事。怎么想到会又闯祸了……
半天却不听陈安东的怒喝在她头顶炸开,她刚刚摔下去的時候下月复磕到了硬东西,这等着等着便隐隐作痛起来,双眉不自禁皱起来。脸色也不大好看了。抬脸,她想要和陈安东告个假,过会儿再和她算账,再骂她行不行?她觉得肚子疼,越来越疼……
一抬头却见陈安东的脸孔比她刚刚看到还要可怕一万分,更狂风席卷似的,阴霾晦暗的恐怖,她伸手想要讨个饶,服个软什么的,脚下才移动一分,就听到随后走出来的陆蔓惊呼了一声,指着她的一双脚,两眼瞪得和铜铃似的。
彤小镜暗想,她不就摔了一跤,衣服上脏了点儿,可能还不合身了一点儿,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也就顺着眼低下头去看,只见她一双雪白的足上点点血红,和滴上去的朱砂似的。肚子疼得抽搐,有股暖流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她再次上头条了,特大字体,鲜红色,名字长得吓死人——“陈安东新欢不慎跌倒错失月复中胎儿,惹安生疼惜大骇”。下面的配图是她穿着他的外套衬衫,迷糊愕然的盯着脚下,雪白大腿上一条鲜红流下来,意境还真到位。
d,她不就来个大姨妈,也能被人传成流产,真特么特么特么的一百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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