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查看了下屋子,发现并没有财物上的损失,而那扇门,门锁也没有被破坏,显然是有钥匙的,她摇头晃脑,怎么也得不出一个结论,再加上一夜未眠,确定没事了之后倒头就睡。
若凡端着银耳汤进来,就看到草草伏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他叹了口气,放下碗,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才关上门出去。
门外站着气喘吁吁的流月跟唐逸,若凡一点也不意外,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去那里说吧。”zVXC。
唐逸点头,流月哇哇叫着,“有什么好说的,草草最讨厌他了,我说应该把他赶出去才对。”
若凡没有回头,不过对他这句话倒是难得地认同。
“先吃些点心吧,你也一夜没合眼了,去睡会。”若凡云淡风轻地语气却让流月无法拒绝,一把抢过点心盘子,塞了一大块进嘴里,冲着唐逸道:“等我起来再跟你算帐。”
院子里静悄悄的,正午的阳光已经有些晒人了,若凡坐在树荫下,耐心地跑一壶茶。
唐逸也沉默着,耐心地看他泡茶。
良久,若凡才开口,“那些人是你找来的吧。”
语气平淡无波,好像就算唐逸承认了,他也是不痛不痒的样子。
唐逸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眼眸微微向上抬起,“不是我。”
若凡也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头,这茶放得时间久了,已经没有新采的时候那般香醇了,“那这个呢?你如何证明?”
若凡从怀里模出一个小小的飞镖,那是坠着镂空心形的利器,触手冰凉,柄上有小小的逸字。
“这你也信?”唐逸嗤笑了一声,有些讶异他没有把这个拿给草草。
“这些的确不足以让人相信,但是我想,天下间除了你,没人调得动这么多的人马,而且是在一夜之间。你知道草草昨天有多害怕吗?”若凡话锋一转,眼神也犀利起来。
想起昨夜那场恶战,他就心有余悸,他要是晚来一步,后果恐怕会让他终身遗憾。
唐逸的后背瞬间僵直,他垂下眼,握着茶杯的手有细微的颤抖,“我,那些人不会伤害她的。”
他的目标是流月,能除了眼前这人必定更好。
“是吗?”若凡阴森森地一笑,烈日下竟让人全身发冷。
唐逸一使劲,捏碎了手中的杯子,碎片扎进肉里,血缓缓顺着白色的细瓷淌下,他丝毫没有顾忌,沉着声音,“我不会再把她陷入这种境地的。”
“随你。”若凡喝完最后一口茶,“我们已经是通缉要犯,你这份礼,分量可真不轻啊。”
唐逸脸色一白,他清早潜入的时候就发现院里空无一人,发了疯似的翻遍了整座宅子,没想到却惊醒了流月。
只不过一顿饭的时间,官府的人消息怎会这样快?
唐逸突然想起尹子京隐忍的脸。看对让意。
看来他信错了人,差点毁了他爱的女人。
“等等。”唐逸开口叫住若凡,“你们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跟我走。”
若凡头也没回,略带嘲讽地笑:“多谢,不过我们不想再入狼窝。”
唐逸身子晃了下,强自压抑着情绪,“我要草草做决定。”
“那你就等着吧,她在午睡。”若凡丢下这句话,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倒不担心唐逸会对草草做什么,况且这座宅子,也不是谁都可以来去自如的,既然有人敢闯,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若凡美人生气了呢,后果很严重哦。)
唐逸无奈,只好在院子里守着,一是怕尹子京引了那些官兵过来,二是他也想让草草看到自己的诚意。
(呸!什么诚意?)
草草睡得很香,一直睡得肚子咕咕叫才起床,天已经有些黑了,她想要去叫若凡做饭,刚走到院子里,就被一个端坐着的黑影吓了一跳。
“啊啊啊!”草草的声音划破空气,直接叫得流月从床上滚下来,抹了抹口水,傻愣愣地又爬回去。
“是我。”唐逸有些尴尬。
“你来干什么?”草草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拍着胸脯问。
“我来道歉。”唐逸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道什么歉?”草草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因为天色太暗,也没发现他脸上有什么别的表情。
“吃饭了。”唐逸刚要开口,就被若凡打断,他对着草草挥挥手,端着盘子进了饭厅。
草草一听有饭吃,就忘了他刚才的话,撒腿就往回跑,唐逸纠结着跟进去。
草草已经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仿佛对他这个人视而不见。
饭桌上就他们三个人,草草忙着扒饭,若凡不时地帮她夹菜,唐逸反倒觉得自己是那个多余的人了。
“芜菁。”他张了张嘴,立刻得到一个白眼。
“草草。”他连忙改口。
“我听说这里昨晚被人偷袭了,要不,你们先住到我那边去。”唐逸想了想,还是先从这个话题开始吧,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做什么事都伸展不开,而且这个若凡也很碍眼。
“不用了,我又不想进狼窝。”草草咀嚼的空隙说了句话。
唐逸差点被口水呛到,若凡则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其实草草的意思是,不想被他身边的女人给吃了,但是唐逸理解的,就变成了另外的意思,若凡心知肚明却不挑破。
唐逸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你这是什么意思?”
草草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诧异他的反应,“你那个念儿啊,泼妇一个,你没事管管好。”
自从念儿被赶走,没少在草草的地盘上闹事,草草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这个茶余饭后的话题给压下去,至于那个念儿,直接送去给蔷薇教了。
唐逸松了一口气,“我已经让她走了。”
“哦。”草草低着头继续扒饭。
“你不问我为什么赶走她吗?”唐逸急切地想寻回草草的信任,也顾不得若凡在场,直接就问出了口。
“我没兴趣,你想说就跟若凡说吧,他告诉我也一样。”草草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唐逸差点背过气去,眼白翻了几次才恢复正常。
他直接跟她说她都不愿意听,反而要这个若凡转述?
他几时在她心里的位置变得这么低了?
(草草:您太自恋了吧,在我心里,您就是一路人甲!)
唐逸深吸了几口气,板着脸对若凡说:“我有话对草草说,请你回避一下。”
若凡看了一眼草草,她正跟一个虾子作斗争,他索性拿过来自己剥好了再放到她盘子里,她满意的吃下去,又用眼神示意他再剥一个。
若凡的手指修长,就连剥虾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做起来都格外的赏心悦目。
草草拖着下巴,紧紧盯着若凡的手看。
“喂!”唐逸又被无视了,火大地吼了一声,把草草吓了一跳。
“干吗?这么大声吓唬谁啊。”草草白了他一眼。
唐逸忍着内伤,轻声细语:“我想跟你单独谈谈,你让他出去好吗?”
草草把虾子放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为什么?若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若凡看了一眼唐逸,拍拍草草的肩膀,“我去看小葵醒了没。”
唐逸目送若凡离开,才闷闷地开口,“你还记得念儿吗?”
“不就是你那个泼妇的老婆?”草草对这个女人印象很深,记忆中很少有人这么脑残加不识抬举。
“她不是我老婆!”唐逸急急地辩白,换来草草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不是我老婆。”唐逸又重复了一遍,“她只是跟念儿相像罢了,我找她来,只是想刺激你,让你回心转意的,谁知道她……”
“停!”草草听不下去了,将手里红彤彤的虾子摁在蘸酱里,狠狠一拍桌子,“你故事听多了吧?还玩替身这一套,无聊!”
“你生气了?”唐逸眼前一亮,直觉得她对这件事的态度终于正常一些了。
谁知道草草接下来说的话直接将他从悬崖打落谷底,“我当然生气,那个女人害我生意也做不成,还到处散播不利于我的谣言,所以,我把她……”
“你把她怎样了?”唐逸倒不是在乎那个女人的情况,只是觉得她越是生气,就越代表她还没有忘了自己。
“卖到妓院去了啊。我看她挺有潜质的,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把她赎回来,三千两,银票就行。”草草一想起自己这个决定,就觉得英明无比,高瞻远瞩,你看,现在还可以卖钱呢。
“呃。”唐逸额头滑落一滴冷汗,“你高兴就好。我不赎她,不赎。”
又想起一事来,忙问道:“她散播你什么流言了?”
“这个嘛,”草草顿了顿,“你想知道?”
唐逸忙点头,这个女人竟然还说他草草的闲话,一定要好好教训才是。
“我干吗告诉你?谁知道你是不是个嘴碎的人。”草草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敲着桌子,若凡怎么还不来,都没人帮她剥虾子了。
唐逸一下无力了,摊在椅子上,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草草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突然觉得恍如隔世。
这幸福他曾经切切实实地拥有过,可是到头来,却成了最深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