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竟然真的就那么等了下去。
草草每日起床,都会看到他在院子里逗小葵玩,或者捧着本书,轻声细语地讲故事。
草草一般都视而不见,但是也不会去干涉他跟小葵的互动,他毕竟是小葵的父亲,她不能连这个也剥夺了。
眼看要进入炎炎夏日,草草每天拖了月桥去给阿美画,另外,各种花花草草都从各地运来,开始前期的准备工作,草草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尽管远在京城,但是对于店铺的打理,草草丝毫都没有放松。
唐逸从不过问她的事,但是草草在京城的分店开得异常顺利,有不少也是他授意的。
小葵不解,问他,“草草不理你,你怎么还不走?”
唐逸不以为意,“还不到时候。”“什么时候?”小葵好奇。唐逸笑而不语。
忙了近一个月,草草终于能喘口气了。
“京城人的钱,真不好赚。”
“草草,你终于回来了,我都无聊死了!”小葵扑上来,粉女敕的小脸上尽是惊喜。
草草抱起她,状似无意地问,“你不是有人陪吗,怎么还会无聊?”
小葵眯着眼,狡黠地笑了笑,“草草,你是说月桥吗?他都被你叫走了。”小葵撅着小嘴,委委屈屈的。
草草看了一眼她,不自在地诱哄,“还有呢?”
“还有什么?”小葵装傻。
“死丫头!”草草气冲冲地跑进屋子。
唐逸从来不住这里,所以什么都没留下。
小葵托着下巴想:“草草也恼羞成怒了吗?”这个词是新学的,小葵对自己能很好地学以致用很高兴。
草草找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她泄气了,靠在一旁叹气。
“草草,你在找唐逸叔叔吗?”
没经过草草同意,小葵也不敢贸然认亲。
草草一愣,随即否认,“没有。”
“哦。”小葵边叹气边查看草草的反应
你干嘛叹气?”
“我觉得可惜啊,那个叔叔说要是你问起他,就……”去己又我。
小葵故意顿了下,欲言又止。
“就怎样?”草草浑然不觉自己正在被小葵设计,一步步跳进去。
“你又没问起人家,干嘛现在又着急?”小葵故意不说,草草吃瘪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小葵忍不住想逗她。
“不说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小葵机灵是机灵,但是姜还是老的辣,草草抄着手,竟然真的就要回自己房间。
小葵急了,“好啦好啦,那个唐叔叔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小葵递上去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草草小心地打开,是一枚精致的戒指,比之前若凡送的还要漂亮上几分,草草没见过这样的设计,一根小草缠绕在戒指上,蜿蜒缠绵,银色被打磨地很光亮,透着阳光看得时候,还能看到镂空的缝隙间,星星点点的光斑。zVXC。
她叹了口气,将戒指放回去。
小葵看着她的脸色,“草草,那个唐叔叔真的是小葵的爹爹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因为母女俩在这个问题上,曾经有过不愉快的回忆。
那是小葵刚满三岁的时候,那时候镇上一起玩的小朋友总会讲起自己的家人,小葵起初并不觉得,但是每次来接自己回家的,都只有草草,她又一次忍不住问出了口,草草一言不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整整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告诉她,“小葵的爹爹死了,小葵只有草草。”
小葵不解,“死了?就是永远也见不到的意思吗?”
草草点头,“小葵会生草草的气吗?”
小葵想了想,摇摇头。
她看得到草草每天早出晚归,舍不得请保姆,怕保姆对她不好。
整日东奔西跑,却从没忘记给她做饭。
虽然草草做的饭不怎么好吃,可是小葵最喜欢她做的桂花糕,甜甜的桂花,香香的味道,像草草身上的味道一样,让人安心。
小葵也喜欢若凡,但是小葵也知道,若凡只是喜欢草草的众多男人之一而已。
草草垂下睫毛,长长地,挡住了眼睛,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不笑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很沉静的感觉。
须臾,她抬起小葵的下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满意的点头,“小葵觉得自己长得跟叔叔像吗?”
小葵继承了草草的美貌,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灵动的小鼻子总想让人上去捏上一把。
“唔,好像不像啊。”
“那不就对了。”草草拍拍女儿的头,起身准备去会会那些女人。
轩王府里的女人,除了王妃之外,全都是皇帝赐给轩王的,草草虽然没去走动过,但是也有所耳闻。
这些女人是轩王离开京城的那段时间,突然来到府上的,皇帝的用意不言自明。
轩王一直按奈不动,甚至有些纵容这些女人们到处拉拢亲信、刺探秘密,一度有愈演愈烈之势。
其实这是别人的家务事,草草生性懒惰,自然是不愿意花费心思去打点的,但是既然她们欺负到了她头上,那可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出了院子,往右拐,穿过一片小小的梅林便是那名叫涟漪的女子的住所。
草草念着这个名字,涟漪,多美好的词啊,呵。
她还未踏进小院,就有一阵香风飘了过来,盈盈的身姿,不盈一握的纤腰,倒是有几分姿色,草草暗忖,面上已换了温和的笑,不动声色。
“原来是左姑娘,请。”涟漪浅笑,举止得体,竟没有草草想象中的风尘味道,也对,皇帝御赐的人,又岂能是庸俗之辈?
草草微颔首,彬彬有礼,“姑娘客气了。”
她称涟漪为姑娘,其实算是抬举了,进了轩王府,却没名没分,说起来比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地位还不如。
涟漪看了她一眼,说不清什么表情,只是浅笑的弧度微微有些僵硬。
草草进了屋子,顿时一阵凉意,这屋子想必是用了心思建的,七月的天气,竟然还有些凉意,看来,这个涟漪,不简单。
桌上搁了大桶的酸梅汤,涟漪盛了一碗递给草草,笑道:“天气热,左姑娘先消消暑。”
草草也不客气,这段时间在外面跑,委实也没工夫做这些,一口气喝完,将碗放在桌上,问:“我还可以再喝一碗吗?”
涟漪愣了一下,随即又倒了一碗递过去,草草感激一笑,又是一口喝完,大大地喘了口气,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失礼了。”
(靠,现在才说会不会太晚啊?)
涟漪摇头,“不,左姑娘真性情,涟漪很羡慕。”
“哦?”草草扬眉,“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人生在世,有许多的不得已,能像左姑娘这样恣意行事的,恐怕不多了。”涟漪站起来,衣摆飘飘,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那些不得已,只是胆小的人给自己的借口罢了。”草草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涟漪回头,惊异地看了草草一眼,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突然,她低低笑了一声,“左姑娘果然奇女子。”
被人这么夸赞,而且是如此的高度,皮厚如草草也禁不住脸红了,连连摆手,“过奖了,我瞎说的。”
“没有,你说的很对。”涟漪捏着她的手,“听姑娘一句话,涟漪茅塞顿开。”
草草不习惯这样亲近的注视,只好微微偏过头去,余光一扫涟漪的脸,突然觉得眼熟,遂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涟漪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的问题,拍拍她的手背,起身从梳妆台的匣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在草草眼前晃了晃,“姑娘记性很不错嘛,这么快就记起我了。”
草草认得那瓶子,是自己香草铺子里的限量版,想不到这些女人也会关注这些市井之物。
脑子里猛然跳过一个词:记起?
“难道除了我的顾客这个身份,我们还有别的渊源?”不能怪草草想得太多,这涟漪神神秘秘,又故意引她注意,她不配合都不好意思。
“左姑娘天资聪颖,涟漪实在敬佩。”涟漪避而不答,只是抿着唇笑。
草草懒得去猜,她本意只是想来警告下,不要再打小葵的主意,这女人,有别的心思她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只能恕她不识抬举了。
“呵呵,涟漪姑娘倒是有闲情逸致。我听小葵说起过你们,你们,很热情。”草草也不去追问,重新选了个话题,开门见山。
涟漪似乎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复自然,淡笑,“小葵乖巧可爱,可能姐妹们有些激动,有冒犯之处,还望左姑娘见谅。”
哼,你倒是反应快。
草草心里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维持地好似仙女般端庄,“涟漪姑娘言重了,那几日是我怠慢了各位,有机会还请各位赏脸,容草草陪个不是才行。”
话题似乎转的有些快了,涟漪一时还不能适应过来。
草草又接着开口,愉快地拍着涟漪的手背,力气似乎有些大了,拍的“啪啪”直响,“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改日来请涟漪姑娘啊。”
草草已经走出院子老远了,涟漪还呆坐着,回过神来的时候,草草已经只剩一个背影了,看那欢快的步伐,涟漪一阵无力。
好好的,怎么就搞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