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婢逃婚:庄主难伺候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尾声

作者 : 王小慢

同年腊月,皇后病逝,举国大丧。崇帝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将自己关在月凝宫中三天三夜,其后景赫被放出,在皇后的灵前整日整夜地跪着,眼圈青黑,神情枯槁,却未曾说过一句话。只是在下葬的那天,痛哭失声。

草草跟在送葬的人群背后,猛然看到一身素衣的景奕,脸色苍白,眼睛微肿,像是哭过的样子,清瘦的背影看上去比景赫更为悲伤。

草草不禁唏嘘,若是演戏,那景奕真的可以去做影帝了,倘若不是,那恐怕又是一桩宫廷秘事了。

阴冷的天上飘着雪花,天空暗淡晦涩,映得人心情也沉重起来,草草站在不远处,望着白色的纸片随着雪花飘落,一瞬间心里空荡荡的。

一双手适时将她揽进怀里,温润的男声自头顶响起,“回去吧。天冷,小心着凉了。”

她微微后仰,将头靠在他胸前,闷闷地应了声,“嗯。”

丧事之后,朝堂沉寂了许久,不少心怀不轨的官员也安分下来,临近隆冬,赈灾工作也做得有条不紊,城外的难民被迎进城里,安置了食宿,每日有人在城门口施粥赠药,似乎处处都是安静而和谐的。

草草每日午后必会坐在院中,静静等着太阳下山。偶尔也会出去走走,有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孩子经过,冻得通红的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草草裹紧了披风,寒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景奕从远处走来,夹杂着一身凌冽的寒风,雪花落了在乌黑的发上,像是点缀着星点的白花。“皇姐,今儿个怎么有空出城来视察?”他和煦地笑着,或许他本就是温润的男子,不过,这些她都不想去深究罢了。

“唔。”草草缩在披风里的眼睛眨了眨,假装没有听到他的称呼,“我是出了钱的,自然要来监督着。总不能让我的钱被贼人贪了去。”

景奕尴尬一笑,也不反驳,只是陪在她旁边,高大的身躯堪堪挡住风来的方向,沉默了一会,随即笑道:“皇姐听说了没有,父皇要给唐庄主指婚呢,他救驾有功,要论功行赏呢。”

“是吗?”草草淡淡地,身子似乎抖了一下,更加裹紧了披风,这天气,似乎冷得无边无际了些。

景奕见她兴致缺缺,也不勉强,遣了小厮来要送她回去,草草拒绝无果,只好任由他去。那小厮也甚是机灵,一路上帮景奕说了不少好话,草草笑而不语,心底却暗自惊叹,没想到这景奕还真是博爱,竟然连路边的乞丐也愿意收来当下人。

“公主,您别看我们少爷平时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其实他可有爱心了,前几年,夫人屋里的丫鬟受了委屈,还是少爷亲自去讨的公道呢。”小厮滔滔不绝的说着,没留意草草已然挂上笑意的脸。这景奕,还是个管家婆啊,不过……

“你家少爷娶妻了?”草草倒是颇为讶异,这景奕也算是低调,府里的下人一律管他叫少爷,也不管合不合礼数。

“噗嗤!”小厮捂着嘴偷笑,“公主您在开玩笑吧?我家少爷都二十有一了,怎么可能还未娶妻呢?皇室子弟,十五岁就会被指婚,我们少爷还算晚的呢。”

草草暗自抹汗,自己怎么忘了,这古代人总是早熟一些,自己不也是十六七岁就生了小葵吗?单单跑开人品不谈,景奕长相俊朗,玉树临风,若说是还未婚配,委实说不过去。

她轻咳了两声,旁边的小厮立刻变了脸色,刷地在脸上甩了两个巴掌,垂头道:“小的该死,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嗯?”草草疑惑,“你怎么冲撞我了?”

小厮见她确实一副不解的样子,才抓着头发不好意思地说:“小的忘了,公主是少爷的姐姐……”后面半句不必说草草也明白了,她比景奕还大上一岁,却还是个未婚女子,而且是带了女儿的未婚女子,这在皇室,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吧。

眼神一暗,转瞬又想起,那又如何,自己活得恣意就行,别人的想法,自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想到这里,她笑笑,拍着小厮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我也才二十二,不急呢。”

小厮战战兢兢,半天才回过神来,干干笑了两声,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不过自那天过后,景奕就常常往她这里跑,带了各色的茶点小吃,有时候也会带着人来,各色男子无一不足,用意不言自明。

草草只是装傻,每次也都尽心作陪,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却并不去在意那些人看到她时惊艳的表情,如若只是看中她的皮相,那还有什么意义。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回想那日景奕的话,唐逸,终究还是要娶妻了,而自己,也许久没有见他了吧。

这日,景奕照例带了人来,临近年关,宫里各种繁杂的小事都要他去操办,崇帝早就寻了借口,日日与轩王在后宫对弈赏雪,好不自在。

草草正沏茶,看见他来,笑了笑,“今天怎么有空?听说皇上让你去置办年货,除夕夜宴也要准备吧。”

景奕着一身蓝色锦袍,外面罩了银灰的披风,身后的男子一身戎装,飒飒立在阳光下,笑意融融。

草草看着一愣,拿着茶壶的手一抖,那茶水顺着桌子缓缓流下,地上立刻现出一滩褐色的痕迹来。

景奕笑着上前,从她手里拿过茶壶,“还是我来吧。”随即又指了指身后的男子,“这是安源,父皇最得力的爱将。”

草草点头致意,摆弄着手中的茶杯,指了指身边的石凳,“请坐。”

安源依言坐下,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她,草草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突然没由来地觉得烦躁起来,这安源,总给她一种不舒服的窥视感。

“昨天一位友人送了我个小玩意,想着你也许喜欢,所以拿来给你。”景奕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玉雕的小兔子,莹白透明,惟妙惟肖,看起来可爱极了。

“你的友人还真是有意思,送你个女孩子喜欢的玩意。”草草摩挲着小兔子,冷不丁冒出一句来。

景奕讪笑,随即换了话题,“喝茶喝茶。你不是最近喜欢下棋吗?刚好安源也喜欢,你们不妨切磋切磋。”草草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沉默许久的安源突然出声,淡淡地,“末将向公主请教了。”虽说是谦辞,但草草愣是从他嘴里听出一股嘲笑的意味来。当即好胜心发作,冷冷迎战,“不敢当。”

棋盘很快摆好,草草执了白子,冥思苦想,安源气定神闲,懒懒地靠着,景奕坐在一旁观战,嘴角噙着笑意,托着下巴看得很认真。

三盘完毕,草草潇洒地将棋子放回去,起身笑了笑,“景奕,你身边的可都是高人啊,我可不敢再下了,要不这宅子都输了去。”zVXC。

草草从轩王的后院搬了出来,在城中租了一个四合院,跟在安阳的那座差不多大小,只是冷清了许多。

“公主谦虚了。”安源站直了身子,眼睛微微眯着,像一只慵懒的猫,草草很奇怪,他明明是一身戎装,却给人一种闲散的感觉。

草草没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景奕,景奕一抖,干笑着,“我还有事,那,要不,我先回去了。”

“门在那边。”草草微微抬起胳膊,指了指门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屋子。景奕跟安源对视一眼,苦笑了下,“今天麻烦你了。”

“没关系。不麻烦。”安源淡淡地说,眼底势在必得的决心让景奕一震,“你来真的?”

“莫非,你想骗她?”安源一挑眉,反问道。

“……”还声主后。

除夕夜终于到来,草草被小葵死缠烂打着,百般不情愿地选了个末次的位置坐下,揪着衣角等着上菜。

满眼的灯火阑珊,人影穿梭在宴席间,全是衣香鬓影,与现代的那种舞会差不了多少,她隔着好远都闻得到那些宫装女子身上的脂粉味道。

小葵跑来跑去,头上的小辫子一跳一跳的,她一把捞过她圈在怀里,低斥:“不许乱跑,这里人这么多,等会找不到你怎么办?”

小葵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那个金碧辉煌的位子,“怎么会找不到?喏,我就坐在那里的。”

草草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唐逸不知何时坐到了主位旁边的位子上,正靠在椅背上,眼睛望着不知名的方向,草草心惊,忙去问小葵,“不是说是皇家内部的宴席吗?怎么还有外人?”

小葵撇撇嘴,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允许人家请嘉宾啊。”说完跑开。

“哎……”草草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因为她看到有一个宫装女子袅袅婷婷地走到唐逸身边,轻声说着什么,唐逸抬眼看她,从这个角度看来,他侧脸的弧度完美地不可思议,草草看见他微笑了下,便邀请女子坐下,似乎相谈甚欢。草草不自觉扯皱了衣角。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崇帝才姗姗来迟,在主位上坐下,宣布宴席开始。

今年的宴席格外别致,有些类似于自助餐会,想不到景奕倒是有些创意,草草最讨厌对着一桌不认识的人吃饭,简直味同嚼蜡。

她端着盘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挑了自己喜欢的菜色,躲到一旁细嚼慢咽,既然来了,就吃饱了再回去,免得又要生火,麻烦。

吃得正是兴起,冷不防一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好吃吗?”带着笑意的声音欺近,干燥温暖的手擦去她嘴角的菜汁,闻声问道。

“唔,好吃……你,你怎么过来了?”草草下意识地回答,忽又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问他。

唐逸笑了笑,他今天似乎特别爱笑,“看你吃得很开心,所以就想来分一点。”

草草忙护着盘子,想起方才的场景,戒备地看着他,“才不要给你,你要吃自己去拿,再说了,不是还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你吃吗?你还来我这里分什么羹?”

“你,在吃醋?”唐逸难掩笑意,趁着她不注意偷偷捻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我没有。”草草三两下巴拉完盘子里的东西,又往餐桌的地方走过去,冷不防有人撞过来,她躲闪不及,只好向后退了一步,堪堪撞进唐逸的怀里,而前方的人影显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眼看也要倒过来,扑鼻的香粉味道纷杂而来,草草皱着眉毛,打了一个喷嚏,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她忙回头去看,原来之前那个香味综合体此刻正直挺挺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瞥见眼熟的宫装,她差点没憋住笑,只是抱着盘子的手不停掐着自己的大腿,但上扬的唇角显示了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宫装美人愤怒地看着草草,又看向一脸无辜的唐逸,敢怒不敢言,狠狠跺了跺脚,跑开了。

宴席终于结束,草草早已昏昏欲睡,好在景奕早备好的床铺,她洗过澡,爬上床就睡得昏天黑地。小葵不满地看着草草的睡相,对身后的景奕道:“舅舅,草草要是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呢?”

景奕看一眼院中呆立的人影,神秘地笑道:“怎么会呢。你很快就有个爹爹了。”

次日一早,草草伸着懒腰坐起来,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浓黑的眸子,“早。”

“你怎么在我这里?”草草扯着被子大叫。

“你昨天一直喊冷,所以我就……”唐逸故意停顿了下,满意地看到草草的脸红了下,然后,她说了一句让他吐血的话,“哦。那谢谢你了。”

随后,唐逸站在大门口,看着一脸戒备的小葵,讪笑道:“小葵,你真的要赶爹爹出去吗?”

“草草不是付钱给你了?”小葵看着直挺挺站在自家门口的男人,不高兴地说。

“她只能有我一个男人。”唐逸说。

“神经病!”小葵关上门,不屑地说。

第二日,第三日,如此往复。

“小葵啊”,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做面膜的女人说,“看来我们要搬家了。”

“怎么,吃干抹净了就想走?”女人带着小葵包袱款款,刚跨出门口就被拦下,唐逸一脸委屈,顺带将她揽在怀里吃豆腐。

“小葵。”草草一个眼神,小葵极不情愿地地上一锭银子。

唐逸一脸黑线。

生活总是如此往复着,平淡到经不起一丝波澜,却又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渴求不及的。若凡靠在椅背上,望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缓缓闭上眼睛,或许穷其一生,他也找不出解草草身上的毒的解药,但是,似乎也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她还那么开心地笑着,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对着桌上的牌位笑了笑,微扬的嘴角勉强的弧度,却是他能给的,最好的祝福。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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