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6-01
“自然也是发给他。”智远淡淡地说道。
“可是——”猥琐和尚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不待他说完,智远便插入道:“无识,作为释门弟子,咱们应该放宽胸怀,不能因为一己罅隙而对同门兄弟进行无谓的打压、为难嘛!”
那个叫做无识的猥琐和尚被智远说得哑口无言,傻傻地站在那里。好在这厮反应也很快,立即就对师父智远禅师的广博胸襟进行了及时全面客观的赞美,其中还用了一些比较通俗的修辞手法。
智远只是静静地听着,看不出喜怒,最后说道:“咱们对于新入门的释门弟子当然不能故意刁难。不过,在佛法容许,也不违反寺院的戒律范围内,对他们进行必要的磨砺,也是必要的。不是有句话说了吗,‘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高僧,不是在温室里炼成的嘛!”
无识再次愣住,感觉肚子里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他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师父不是不想对柳纯进行报复,只是觉得扣押度牒这种方式太过明显,太容易给人留下把柄了而已。师父这人还真是虚——哦,婉转呐!只是这样一来,他方才的那番赞美,就显得异常的滑稽可笑了。
其实,在无识看来,扣押度牒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报复措施。因为现在很多人出家,就是为了一张度牒而已,有了度牒,就意味着租庸调全免,一年里面剩下的人力和财力颇为不俗。所以,度牒这东西现在在市场上已经在公开出售了,而且卖价颇为昂贵。
无识不相信,手里握着柳纯的度牒,他会不乖乖听话。这也是他不知道柳纯家世所致,柳家算不上豪门大户,缴纳租庸调却是十分轻松的。而这一点,智远无疑十分清楚。
无识的领悟力是一等一的好,很快就调整了心情,又试探着说道:“师父所言极是。这些年以来,咱们寺里招收的新弟子之中,多半都是一些好逸恶劳之辈,是该好好锻炼一下他们了。徒儿方才还听炭头智宁大师感叹,言道,今天选徒的时候,他的手脚慢了一点,没有收到新弟子。而他门下有一个弟子前不久又恰好还俗了,他手下只剩下了一个徒弟,恐怕是难以供应整个寺里的柴火啊。说不得,他老人家就要自己亲自上山打柴了!”
他学着忧心忡忡的样子,言语之间很是喟叹。
智远“哦”了一声,动容道:“这的确是一个很紧要的问题啊。如今天气虽然还比较热,寺里对于柴火的需求还不那么高,但食堂、澡堂的起码供应,还是要跟上的。智宁师弟虽比我晚入门几年,年龄却比我大近十岁,且身体也不十分好,若是他都要被逼亲自上山打柴,那就说明我们寺里对不起他,我这个都维那对不起他啊!嗯,你这个问题反映得十分及时,你有什么解决的方案吗?”
无识看着智远一本正经的样子,想笑。他知道,智远这一番话,算是首肯了自己的建议。他这番话里暗示的东西已经很明显了。当下,无识毫不犹豫地说道:“依弟子看来,柳纯师弟年轻力壮,身体强健,正适合上山打柴。如今情况特殊,师父您老人家不妨吃亏点,把柳纯师弟暂时借给智宁师叔,让他在师叔的门下好好修炼嘛!”
“这样——”智远摆出犹豫的神色,道:“外面会不会有闲言碎语呢?”
无识笑道:“外面的些许诽谤,师父何须在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依弟子看来,若是智宁师叔亲自上山打柴,那不论对于本寺还是对师父您本身的名声,都会造成更加不利的影响。”
智远沉吟良久,最后轻轻说道:“嗯,这事情暂时好像的确是没有更加的办法了,那你去通知一下你师弟吧!他若是有什么怨言,不必在意,大家都是为了寺里的公务,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
无识应了一个“是。”端着一叠度牒退了出来。
柳纯四处溜达了一阵子,感觉有些无趣,便回到了昨夜居住的寮舍。进门一看,屋子里面其他人的行李已经全部搬走了,整个屋子里面显得空荡荡的,就连昨天一直摆在床边的书还有笔墨都不见了踪迹。柳纯吃了一惊,快步来到自己的床边一看,见自己的包袱还在,松了一口气。经历了今天上午的这一幕之后,他对于这庙里面貌似超月兑出尘寰之外的僧侣们的人品,已经是没有了一丝的信任。
下一刻,柳纯迅速打开包袱,在里面掏了一下,模出一件东西来,却是一个牛筋弹弓。这牛筋弹弓虽没有橡皮筋弹弓那样的弹性,但对于柳纯来说,也算是一个特别的杀伤性武器了。在无赖的混战之中,这东西对于他的帮助,绝对可以让他个人的战斗力提升到本身三倍左右。所以,这东西就是柳纯在这一包行李之中,最为看重的东西,甚至比起那所剩不多的银子还重要。
毕竟,钱不是无处不需,而斗争则是无处不在。
一阵轻微的开门声从身后传来,柳纯吃了一惊,立即把弹弓往包袱里一塞。回头看时,却见一个长相颇为猥琐的和尚正在对着自己发笑。也不知道是容貌的原因,还是那和尚心情的原因,柳纯总觉得这笑容十分的不怀好意。
“藏什么啊?柳纯师弟!”那和尚轻声问道。
“没藏什么,正在收拾行李呢?师兄你是——”
柳纯几乎是确定了这和尚并没有看清弹弓,因为这种神色和语气,柳纯是很熟悉的,意味着的,是贪婪。而这种贪婪的对象,往往是金钱或者美色。柳纯的包袱里显然不会藏着一个大美女,所以只能是钱。
猥琐和尚微微一笑,道:“我的法号叫无识,和你同在智远师父门下。我也是无字辈的大湿胸,以后咱们可要相互关照啊小湿弟!”
柳纯轻轻道了一声:“是!”心下却颇为不以为然:“切,大湿胸!你这飞机场就算是湿了肯定也是大不起来的,而哥哥我弟大物勃,也绝不是什么小湿弟。罢了,现在你是老大,哥哥我就忍忍,哪天等哥哥我强了,再和你探讨探讨谁是真正的‘小弟’吧!”
无识见柳纯似乎还是挺温顺的,便说道:“小湿弟或许有所不知,我们这寺里所有的衣食住行等等耗用,都是统一安排的,不需要任何花销。同时,寺里又是严格禁止到寺外去寻欢作乐的。所以,凡俗的钱物,在这里是没有任何的用处。而且,这寺里的一小撮人啊,还是很危险很彪悍的,他们若是得知谁比较有钱,经常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所以啊,小湿弟你身上若是有一些不必要的钱物,不如交给我代为保管如何?”
说着,他的眼神又一次投向了柳纯的包袱,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热切。
柳纯又开了眼界,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智远那个师父已经够无耻的了,无识这徒弟公然威胁勒索,比他又要更无耻了好多倍。
柳纯神色顿时冷了下去:“大师兄,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钱物!就算有,我想我自己也能保管好的,就不劳师兄你操心了!”
无识居然也不尴尬,甚至笑容都不稍减,道:“既然柳纯师弟这样说,我也就不多言了。哦,这是你的度牒,你收好了!”
柳纯接过度牒一看,就见度牒上面用尚有些湿润的笔迹写着:“俗名:柳纯,法号:柳纯”的字样,暗暗满意。要知道,一般人出家,赐了法号之后,都要改姓为“释”的,就好比眼前的无识,其实应该叫做“释无识”,只不过一般称呼的时候把姓氏省略了而已。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柳纯不但保住了头发,还保住了俗家的姓和名,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成功了。
“多谢师兄了!”柳纯见对方不翻脸,也就乐得不和他撕破脸皮,客气地说道。
无识又是一笑,道:“柳纯师弟不必客气,你可是师父还有我都十分看重的人。你今天上午的辩论我也看见了,虽没有读过佛经,对于佛法的理解还是浅薄了一点,但悟性是出类拔萃的。师父他老人家和我说过,要好好的锻炼一下你,争取把你培养成一个有道德、有佛法,有内涵,有声望的‘四有高僧’,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先要好好的锻炼一下你,你这就随我来吧!”
“锻炼?”柳纯一听这个词,就明白,报复来了!他还是有些低估了智远的决心啊,他看起来并不怎么在乎舆论对他的影响。
话说回来,柳纯觉得,若是易地而处,自己站在主动位置,而智远得罪了自己,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一点也不顾及什么名声地给予最大的打击。但柳纯对于马上要承受的“锻炼”是什么,真是有点没底。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一则他看见过智远对于自己母亲的畏惧,觉得有后台,心里有底。还有就是,他对于智远已经有了初步了解,这个人虽然无耻,但脸皮还不算很厚,至少比柳纯本人要差得太远了,这种人做事就很难干脆。所以,柳纯猜测,智远的“锻炼”肯定会比较艰难,但又会在柳纯的能力范围之内。
对此,柳纯表示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