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6-14
柳纯有些挠头了。
一个人再蛮横,只要他还稍微讲道理,柳纯就有和他理论的信心,只要不是浑身长满嘴的,柳纯又都有信心占得上风。毕竟,他自己是有多次把死的说成活的,把一坨屎说成一坨黄金的辉煌履历的。
但对于眼前这部高智商复读机,柳纯毫无办法。他又试了好几次,希望能够引诱这个“复读机”海扁自己一顿,但到了最后,他发现他自己海扁了自己一顿。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再这样耗下去,恐怕到半夜都没法打好水,柳纯只好咬牙切齿地放弃。再这样下去,把自己打散架了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骗子,骗子,装出好玩的样子,却在玩弄我们这些可怜人!”柳纯低头拿起一个木桶。
正当他要去拿剩下的那个木桶的时候,却见那“复读机”抢上一步,拿起了那个木桶,然后用哀怨的语气呢喃道:“骗子,骗子,装出好玩的样子,却在玩弄我们这些可怜人!”
这时候,如果柳纯的武功比这“复读机”还好的话,他一定会杀了他,而且要杀他个七天七夜!太可气了,这边都已经算他狠了,他还是不依不饶,就算是无识也不会这样赶尽杀绝啊。
“拿过来,不陪你玩了!”柳纯伸出手,去抓“复读机”手上的木桶。
“拿过来,不陪你玩了!”“复读机”伸出手,去抓柳纯手上的木桶。
结果显而易见的,柳纯完败,木桶被“复读机”抢走。尤其可恨的是,“复读机”为了保证自己的“复读”效果,居然又把自己手中的木桶塞到了柳纯的手里,差点把柳纯推倒在地。
遇上这样的事情,是个人都会有火,柳纯也难以例外,他终于彻底忘记了两人之间完全不对等的实力,向这个该死的“复读机”冲了过去!而“复读机”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向柳纯冲过来。
“啊!”柳纯悲愤地大叫。
“啊!”“复读机”假装悲愤地大叫。
两个人斗成一团。
这番争斗十分古怪,柳纯抓住“复读机”,想把他拽倒,但“复读机”稳如泰山,柳纯的这点力气对他而言,不啻隔靴搔痒,根本没有任何影响。而柳纯自己,则是在“复读机”的强力拉拽之下,摇摇欲坠,但“复读机”就是不让柳纯痛快倒下。
柳纯更怒,放开对方的双臂,举拳向“复读机”胸口砸去,“复读机”并没有闪躲,被柳纯的拳头砸了一个正着。
“啊——”柳纯收回拳头,痛啊,这“复读机”不知道是不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硬气功,身子坚硬如铁,柳纯的拳头砸在这看起来肉嘟嘟的胸口时,第一感觉就是没有感觉,彻底麻木了,待得收回的时候才感觉到钻心的剧痛。
“复读机”第一次迟疑了一下,他好像对于柳纯这种打了别人而自己却痛得直叫唤的行为感觉无比的怪异、难解。但片刻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原生态地复读”,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柳纯知道在这个变态的疯子面前,闪避是徒劳的,只好闭上了眼睛,他只希望自己的肋骨能少断几根。
这一刻,柳纯想起了自己来到这普度寺出家之后的种种非人遭遇,简直热泪盈眶。早知道,就留在柳家庄了,虽然难免要结婚,而且娶的是未成年少女,但那对于他自己而言,似乎也没啥损失,况且这世上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正自忖间,柳纯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又传来了一声怪声怪气的“啊——”
柳纯睁开眼睛,看见“复读机”那做作的样子,不知道好哭还是好笑。但他可以确定,自己的肋骨一根都没有断。
这个死“复读机”,虽然可恶,看来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分寸的嘛,那他为啥就不能讲一点道理呢?
正思忖间,忽听得“吱呀”一声,这边的光芒大盛,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宝宝,你又在逗谁玩了?”
柳纯听得“宝宝”儿子,意识到指的是“复读机”,又给狠狠地雷了一下。他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披着袈裟的老和尚正缓步走出门外。这老和尚的面容轮廓和“复读机”果然有点相似,就是眼神大不一样。老和尚一双眸子十分灵动,绝没有他这种年纪的人特有的那种浑浊。
老和尚抬起头,一眼看见柳纯,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下一刻,怪异的事情发生了,老和尚也顾不得他的“宝宝”了,回身就跑,好像身后有什么鬼在追着他一般。
柳纯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阵灵光,他忽然认出了这老和尚,连忙高声喊道:“老和尚别跑,站住!”丢下“复读机”,向屋内追去。
“复读机”也抛下木桶,大喊一声:“老和尚别跑,站住!”跟在柳纯的身后追了上去。
柳纯追进茅屋,却见老和尚正对着茅屋的四壁发愁。原来,这茅屋只有一道门,就是正门,其他地方都是封死的,饶是那老和尚身手敏捷,在不肯拆掉自己屋子的情况下,也只能接受被包饺子的事实。
刹那间,老和尚做出了决定:以攻为守!他蓦然回过头来,疾言厉色地向着柳纯道:“小和尚,你要干什么,私闯别人的宅子,于律法不合且不说,你还尊重不尊重老人家了?就算你不尊重老人家,你总得尊重这附近林子里住着的那么多鸟兽虫蚁的歇息了?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你说说你一念之差,闹翻了多少个世界,多少个浮生,多少个天堂,多少个如来……你说你知罪吗?”
柳纯顿了一下。他倒不是被老和尚给问住了,而是奇怪“复读机”怎么没复读。
而老和尚却把柳纯的沉默当成了他被自己唬住的证据,顿时露出得意洋洋之态,下巴的银色胡子都翘了起来,整个人更是趾高气昂。
柳纯确定了“复读机”失效之后,顿时喊道:“老和尚,你少给我绕,什么花草什么狗屁世界,我才不管呢,我只问你,老子的钱呢?”
老和尚见柳纯完全不吃自己那一套,眼神中闪过明显的失望。但他还是强问道:“什么钱,你的钱我怎么知道在哪里?我们出家人,四大皆空,世间的钱财,老衲不屑一顾!”
柳纯给气得乐了,怒道:“擦,你个老秃驴还真够没脸没皮的,穿上了一身马甲,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以为老子就不认识你了?我说的是那天在主簿山下食店里面,你偷走的我的钱!”
老和尚正要出言耍赖,却听那“复读机”“嘻嘻”笑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道:“偷钱,羞羞!嘿嘿,羞羞!”
老和尚那一张老脸成了酱色,满嘴的抵赖狡辩之言便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而柳纯对于“复读机”的感官,则是有了三百六十度,哦,不够,应该是五百四十度的大转变。蓦然间,“复读机”变成了一个脑袋虽然单纯一些,内心却无比善良的好孩——好中年。至于他前面的那些“貌似”讨厌的事情,也被赋予了新的含义:“幽默是人类进步的润滑剂嘛,纯天然的幽默比刻意做作的幽默无疑更有人性的光辉。”
柳纯也没有继续多言,而是向老和尚伸出了手掌,意思很明显——给钱!
老和尚偏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柳纯伸在他胸前的手,眼珠子还在不停乱转,显然还在打着各种主意。最后,他转向“复读机”,细声细气地说道:“宝宝,你先出去好不好,待我和这位大哥哥谈一谈!”
柳纯已经彻底无语,对于雷人的事情再也没有多大的感觉了,因为麻木。好吧,大哥哥就大哥哥吧,什么东西能比钱更加重要呢?如果囊拿回钱,不要说“复读机”,就算是老和尚本人叫他“大哥哥”,他也一样会一本正经地答应。
“不嘛!不嘛!”“复读机”再一次没有让柳纯失望,不住地摇着头,道:“偷钱,羞羞!嘿嘿,羞羞!”
知己啊,柳纯内牛满面,要是这世上所有人都像“复读机”,额,不,应该是宝宝——这样的称呼才能显示出这“小弟弟”简单而又高尚的品格嘛!如果人人都像他,这世界哪里会有争端,哪里会有斗争呢?
他完全忘记了,方才他和宝宝之间,就是充满了争端,甚至斗争的。
老和尚一看无法说服宝宝,情知凭借武功的优势,单独“劝服”柳纯的愿望已经沦为奢望。他有些悲愤,计较良久都难以找出对策。最后,他只好把心一横,挺起胸膛,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态,道:“钱已经花光了,要钱没有,要命有一天,你看着办吧!”
柳纯一愣,没有想到老和尚这么光棍,正要思索对策,却听那宝宝也学着老和尚的语调道:“钱已经花光了,要钱没有,要命有一天,你看着办吧!”
感情这复读机,也不是真的失灵了,而是时灵时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