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7-05
其余几个人相顾骇然,看着自己的队正挨揍,不知所措。就算是崔场主,对面他们这些护工的时候,一向都是以怀柔政策为主的。因为他们这些人,是维护工场秩序,保护工场安全的主要力量。要是这些人叛变,整个工场就会立即完蛋。
可以说,正因为场主的态度是如此,这些护工多少有些自矜,总觉得高人一等,不怎么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不想,一个小小的传令之人,居然比场主要强横凶悍百倍。乍然遇见这样的事情,一群护工竟然有些失措,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队正遭遇殴打,想要上前劝解,又怕遭来横祸。
“快不快给我去救火!你们想要学着他的样子吗?”柳纯忽然回头,瞪着眼睛向众人狂吼一句。
还真别说,柳纯平日都是笑嘻嘻的样子,好像人畜无害一般,发起火来,那样子还真有些可怕。再加上他已经有了行动在前,对几名护工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冲击。随着他这一声令下,几名护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向前去,往回头路上跑。其中一个跑出去几步,回过头来,看见柳纯兀自在对着他们的队正拳打脚踢,似乎不把这家伙打死不罢休,立即给吓了一跳,连忙加快了脚步,再也不敢回头望一眼了。
柳纯放的这把火,其实并不大,在火势扩大之前,柳纯早已跑掉了。所以,前面赶过来的几拨人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把火彻底扑灭。这几个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没事可做了,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人群,他们茫然不知所措。
恰在此时,场主走了过来,见到这几个人,顿时一蹦三仗高,脑袋上冒出烟来:“你们,你们怎么来了这里?不是让你们守住出口的吗?”
几个护工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大胆上前道:“场主难道忘记了,是您老人家命人去召集我们过来的。”
“我召你一脸狗屎!”场主蓦然发飙,一个巴掌扇得那家伙在原地打了好几个转:“是我召集你们来的,手令呢?”
几个人看见从来和颜悦色的场主如此暴走,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下意识的,几个人还向后望了望,以期找到修理完他们的队正,追上来的柳纯。而柳纯也可以辜负他们的揣测,根本不见踪影。到了这个时候,这几个人就算再蠢,也知道自己被柳纯给欺骗了。几个人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们不是没有遇见过骗子,可像柳纯如此凶悍的骗子,他们不但是没有见过,简直闻所未闻。
“场主……我们好像把那人给放走了……”一个护工可怜巴巴地说道。言罢,他向后退了一步,躲到了同伴的身后。
场主的面色变得铁青。他自然知道护工所谓的“他”,指的是谁。
“场主,他跑不了多远的,我们尽快召集所有的精锐,追上前去,还有机会追上!”另外一个护工怀着亡羊补牢的心意出谋划策。
不想,他的好心却换来了场主的冷遇:“你的脑子是猪脑子吗?这元宝山就像一个大坝,一旦闸门打开了,那泻*出去的一滴水,便是奔流万里,自由自在了,我们这样追上去,他只需随便网路边一躲,我们又如何把他给找出来?怪不得你们这几头蠢驴会把那厮给放走了,原来你们一点脑子都没有!”
略略沉吟了一下,他又说道:“现在多说无益,你们立即随我下山!”
“场主,您不是说不下山去追人吗?”
“蠢材!这次下山,不是去追人,而是去县衙,快点!”当先跑步向前而去。
且说柳纯溜下山之后,有了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快意,他只感觉呼吸之间,比在山上的时候畅快多了。但是,一口气下了山,他的体力损耗也很大,他现在是不敢去敲门投宿的。因为他知道,以元宝山上这群人的力量,自己稍微露出行藏,他们就很有可能按图索骥,将自己拿住。
下了山是好事,但以后每一步仍旧需要小心翼翼。
柳纯随机地走上一条小道,然后绕来绕去,绕到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位置的地方,看见有一户人家的柴房外面,堆着一些稻草垛,心下大喜。连忙走上前去,用那些稻草垛子堆在一起,然后便躺上去睡下。这干稻草的表皮是颇为粗糙的,人躺在上边,其实并不十分舒服,尤其是少数的稻草刮到人的脸上,更会感觉难受,但柳纯还是很快睡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柳纯便很警觉地惊醒,四下一看,发现周围的人家都没有起床,松了一口气,便起身向村外行去。走了一阵子,前面忽然走过来一个人。
考虑到现今的处境,柳纯也不可能见人就躲,于是故作从容地继续向前行去。不想对面那人看见柳纯,就像看见鬼一样,掉头就跑。
柳纯心下一动,喊一声:“别跑!”立即追上前去。
那人听见柳纯的喊声,跑得更加起劲了,只恨爹娘少给他生了两条腿。柳纯知道此人肯定认出自己了,也就不再喊,快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一阵,那人忽然停子,哭丧着脸回头向柳纯道:“兄弟,你太过分了,为这点小事,值得紧追不放吗?”
柳纯一把揪住那人,正要出拳,却又顿住。他忽然认出,此人竟是昨天和他打了一赌,让他套出元宝山去路的那个人。
“兄弟,我服了你了!元宝山那种地方,进去了还能回来的,我这一辈子就见过你这么一个。还有,我们就见过一面,连名字都没有通过,你竟然能再次找到我,你这本事真是没的说的。不过,你这人胸襟就没那么可敬了,不就是一个赌约吗?值得那么重视吗?还满天下的找我,甚至跑到路上来堵我!罢了,罢了,我服了,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不过要先说好,我是这附近几个村里著名的懒汉,钱是一文都没存下。至于浑家,也是奇丑无盐,家里更是什么值钱的物什都没有,你要指望从我身上拿到什么好处,也难!”
那人将头一偏,摆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姿态。
柳纯看此人衣冠整齐,知道他是在说谎,他家中未必豪富,却也绝对不是穷人家。不过,看他近乎可爱的神态,和山上的那群人应该是没什么纠葛的。
柳纯心下略略有些犹豫。像这样一个人,从理性角度来说,将他除掉灭口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能认出自己来,这本身就可能为自己遭来祸端。但柳纯喜欢恶作剧,喜欢捉弄人,本身却不是一个真正的恶人,为这点理由杀人,也不符合他的性子。
最后,柳纯还是下不小杀戮的决心,便道:“看你这惫懒样,谁还指望从你的身上拔毛?罢了,我和你的赌注就是,今日你回家之后,不许出门一步!你也知道我的厉害,我既然能在这里找到你,自然又办法知道你出门没有,若是让我知道你出了门,你可知道厉害的!”
那人听得赌注是如此简单,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已,为怕柳纯反悔,他连忙起了身,往回走去。
忽然,柳纯又喝道:“站住!”
那人只好回过头来,可怜兮兮地望着柳纯道:“兄弟,我家虽有点积蓄,但真的少得——”
“不是问你要钱,咱们两个换一下衣裳!”言罢,便月兑下衣服。
那人本有些犹豫,看见柳纯的上衣居然乃是丝绸所制,便二话不说,月兑下自己的衣服交给柳纯。
柳纯又漫不经意地问道:“这里去婺源,怎么走?”他当然不是真的要去婺源,他有此一问,完全是为了防范眼前此人被元宝山上的人逮住。这一问,等于设下了一个**阵。
那人便仔细地指了个路线,柳纯装作小心翼翼地记录了一番,才告辞而去。
沿着大道走了好一阵之后,柳纯才抓住一个路人,问起了前往歙州的路线。然后,他才真正踏上了回返歙州的道路。
走了一阵,眼看就要到正午,柳纯感觉饥肠辘辘,正好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镇,他心下大喜,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不想,甫一走进这镇子,柳纯便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氛扑面而来,他心头不由得一紧。
在这样的烈日之下,一般人尽量都不愿在大路上随意走动的,而这镇子的主干道上,却有好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正在四处踱步,眼神似乎漫不经意,却总是很警惕地在往来的人群上巡睃。尤其是,其中一个人,手里明显拿着一张画。柳纯没有看清画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那是一幅画像,而且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画像,
柳纯第一念头就是转身走人。但他这个念头刚兴起,那拿着画像的人眼光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顿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错,若论打架,他有自信能敌得过几个人。但那是在平日状态良好的情况下,如今他不但累,而且恶,根本不经打,逃跑也是不行。
而对面的那人,已经把目光缩回去,望向他手上的那幅画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