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抬起手以袖口擦了擦额际淌下的汗水,这床上躺着的宇文逸连烧带伤口感染,此刻能保全性命已经算是万幸了,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竟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下得了这样的狠手。不过这宇文逸心脉非常的强悍,好像被一道气力保护着,这才能撑到现在,有的可救。
斜过视线望向一旁,一直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公主,老太医心中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想必自己要是医不好这宇文逸也就不用活命了,得给这宇文公子陪葬了。“公主稍安勿躁,宇文公子已经无事了。”老太医颤颤巍巍的给女子说着宽心的话。
“是么?那为什么他还不醒?!”宿如雪抬起手,指着床上的男子,厉声的呵斥着,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她宿如雪撞了头就算失忆了,那失忆也是真的,也就是失忆了而已。这老太医当她撞了脑袋磕傻了不成,看看这男人依旧昏迷不醒,这叫已经无事了么?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这……”老太医犹犹豫豫地半天也不敢说个明细。
“如雪,不得无礼。”皇后走了上来,低低的呵斥了自己那不懂事的女儿一句,别过头,含着客套的笑容对老太医不疾不徐道:“太医,您最好赶紧把这宇文逸医醒,您可是太医院的神医,首屈一指的妙手回春,您要是医不好他,那您那招牌还立了干嘛?!”
老太医心中不由地呕了一腔血,这皇后简直比公主更加的毒辣,想法设法的编排自己,这是话里有话啊,这宇文逸要是医不好,自己那太医院也就可以关门大吉,自己更是可以提前告老还乡了。
“是,是。”老太医连连的应着,抬起手又擦了擦额际盗出的汗水。手探进宇文逸的怀中,东模模,西模模,寻着龙家的灵丹妙药。
“您这是在做什么啊?!”宿如雪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老太医鬼鬼祟祟的动作。
“这宇文公子的袍子太碍事了,所以老夫想帮他把这袍子月兑下来。”老太医打马虎眼的说着。手在那袍子中来来回回的模着,上一次,为宇文逸复诊的时候明明看见那一瓶药膏了,如今怎么寻不到了。
“行了,我来吧。”宿如雪一早就看出了端倪,自是明白这老头在找什么,小兔子藏东西一项很隐蔽,很贴身,这老头想必找也得模上一阵,与其让个老家伙胡来,不如自己多吃点豆腐的好。小手落在那件白袍上,看了看上面沾染的灰尘,不悦的一蹙眉。干脆给他月兑了完了。
手落在白袍上,几番的力气,将那白袍直接扒了下来,药与一本书一起掉了出来,老太医眉开眼笑的将那药拾了起来,至于那本书,却是让宿如雪捞进了手中。
“公主,这药?”老太医拿着药献宝一样恭恭敬敬地递送了上去,有了这药男人的伤就无大碍了,最重要的是自己的饭碗保住了,至于这病么?吃几贴药就会好的。
“行了,赶紧下方子吧。”宿如雪将那药抢了过来,将男人的身躯侧翻起,帮他细细地上着药,看都不愿看那无能的老太医一眼。
“烟翠,带太医去取药,赶紧熬好给公主送来。”皇后摇了摇头,将宿如雪放在床头的那本书捏了起来,轻轻地翻起,边翻边吩咐道。眉头不由的揪紧在一起,这书好像是宇文逸自己亲手所写,可是看看这上面的墨迹,分明是被水漫湿过的,字迹都污浊成了一片,辨认不清了。“如雪,这是什么啊?”皇后捏着那书,对着女儿发问。
宿如雪别过头,看了片刻,细细的想了想,不由地摇了摇头。没见过,没印象啊,莫非这又是属于以前公主的记忆么?总觉一旦事情与以前的公主沾上边,便没什么好事。
“这样……”皇后意味深长地轻吟了一声,并点了点头,将那书往床头一放,迈开脚步朝外走去,把屋留了这一对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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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见过皇后娘娘。”刘玄进来的时候,宿如雪已经在照顾宇文逸了,所以他只得静静的恭候在一旁。
“恩。”皇后点了点头,手中一点,指上门外,带着刘玄走了出去。
待到院中,皇后才缓缓地开了口:“这宇文逸可有侍从啊?”看着宇文逸身上的伤,皇后心中不由地起了疑,但是宇文逸昏迷着,只得从别人的口中来要答案了。
“有,名唤晨五。娘娘要见他么?”刘玄赶紧问。
“对,你去丞相府走一遭,将那晨五也接进宫中,别说本宫要见他,就说他家公子要他侍候便好。”
“是。”刘玄恭敬的应了一句,调转头去办事了。不过没走两步又折了回来:“娘娘,今日刘玄抓了两名行径可疑的假禁卫,在宫巷之中徘徊不去。想必与宇文公子有关。”
听到刘玄的话,今日去请宇文逸的内侍也走了上来:“娘娘,那两个禁卫是送宇文公子来这里的,行径确实可疑,奴才盯了他们半天,问了他们一路。今日去丞相府的时候,他们在宇文公子的门前守着,说什么都不让奴才进去,后来一听奴才是传您的口谕,这才肯乖乖听话。他们还不想送宇文公子来呢,可是奴才一看他们身上是禁军服,便以为他们是受了皇命,这才硬要他们相送……”于是如此这般,这内侍便将始末全说了出来。
“有此等事情?!”皇后美目一立,心中暗暗地猜测了起来。摆了摆手:“你随刘玄一同前去,先把那晨五接来,剩下的本宫再做打算。”
内侍与刘玄领了命,一起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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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翠将药送进宿如雪的手中,宿如雪捏起勺子,缓缓地往宇文逸的嘴中送,可是哄了半天,宇文逸怎么都不肯张口。好不容易喂进一口,还全给吐了出来,这可极坏了宿如雪,这宇文逸向来是个喝药困难户,可是如今是不是太困难了些。这药如果不进嘴,他早晚得病死。
伤是小,有龙家的药在,几日便会痊愈,可是这病却是需要汤水来剔除的。
皇后立在门畔,静静的看着这样的一幕,无奈的叹了口气:“哄着不喝就逼着他喝。硬灌也不失是一个方法。”提点完自己的女儿,唤了烟翠迅速地退出了房去。
宿如雪盯着那碗中的苦汤,拿了半天的主意,最后下定了决心,她也怕汤药,但是为了喂他喝药,拼了。抬起手猛的灌进嘴中一大口,强忍着那充斥着鼻尖的苦味,紧皱着眉头,缓缓地俯去,一口一口渡进男人的嘴中。zVXC。
满意的看着他被逼着一口一口吞咽下去,她紧皱的眉头这才渐渐地舒缓开:“金殿上辱我清白,你还有功了真是的。”不高兴地娇嗔了一声,抬起小手疼惜的落在男人紧紧蹙起的眉头上,轻轻的一点,展平了他的不快。
“公主,这是燕窝蜜糖水。”烟翠端着托盘又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说着:“很补的。”放在一旁的桌上。
宿如雪淡淡地瞥了一眼:“怎么两碗?”
烟翠会心一笑:“一碗是您的,一碗是公子的。娘娘说药水很苦,您一向怕苦,所以要奴婢多端了一碗。”烟翠的脸上蕴开了一片的红光,皇后娘娘的话分明就是话中有话,烟翠一耳朵就听明白了,自是知道这药是怎么喂进去的。
“母后真好。”宿如雪柔柔一笑,执起一只碗,端了过去。舀起勺子,送进口中,细细地咽了。嘴中甜润,心中也甜开了一片。
烟翠迅速地调转过身,赶紧走了出去。
宿如雪如同刚刚那般,将碗中的燕窝,一口一口又自自己的嘴中渡给了宇文逸口中,这小兔子,还是很会挑食的嘛,看看一开始那苦药,喂的那叫一个费劲,而这燕窝蜜糖水,他喝了一碗,居然轻轻地张开口,还嫌不够的要着。宿如雪无奈的一笑,抱起属于自己的那只碗也一并喂给了他。虽然两碗汤水她就喝了一勺,可是心中却比喝了一整碗都觉得甜美。
“你啊,真馋。”宠溺的手轻轻的一点,落在男人的鼻尖上,越看越觉得心疼,抬起纤细的玉手,缓缓地抚着他俊逸无血色的双颊:“你瘦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们中间有这么多的问题,对不起,怪我。都怪我,我没有权利去说你,没有!”自责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晶莹而下,落在男子的脸上,打湿了他的脸颊。
脸贴着脸,心也许相距天涯,但是宿如雪心中明白,待到宇文逸醒来的那一刻,她必然会把一切的误会化解开,与他说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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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翠再进门的时候,宿如雪正坐在床头,盯着昏迷的宇文逸,眸光一眨不眨。
“公主,皇后娘娘要您去。说不让您照顾公子了。”又领进来几个内侍,对他们使了个眼色。
“什么?!”宿如雪不由的惊唤出声:“他伤成这样了,我照顾他难道也不可以么?”
“公主,娘娘说这药您也喂了,这吃喝也喂了,就要您去殿中复命,别在这陪着了。”烟翠再次重复道,其实她也不明白皇后的用意,明明把公主留在这里的是皇后,可是叫公主走,撵公主的又是皇后,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我不走,我要陪着他,直到他醒来,我不走。”宿如雪死赖在床边,无论烟翠说什么就是不肯动。
皇后快步走了进来,手扯在女儿的手上,使劲一拽:“看着干什么?随本宫拖公主走。”死命的扯着宿如雪离开了别院,直冲进属于自己的正宫之中。
宿如雪身子还没站稳呢,就听见有内侍大声地传唤道:“陛下到!”宿如雪别过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母后,只见皇后不露声色的微曲这膝盖,对着门口的方向行着礼,宿如雪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母亲这是想要帮自己,也赶紧如法炮制地冲着门口行着礼。
皇后余光偷偷的一瞟,满意的点了点头,真是孺子可教,这女儿细加教,一定比自己更有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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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就是胡闹。”皇帝愤恨的一甩龙袖,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视线瞥向了一侧,看都不看跪地不起的宿如雪一眼。
“父王,女儿就要他做驸马!父王,女儿非宇文逸不嫁!”宿如雪挺起胸膛,直直地望着屹立在身前的皇帝大声地恳求着。
“他金殿之上做出那等事情,你居然还要他当驸马,他到底哪点好啊!你真鬼迷了心窍了!”皇帝站在一旁气的眼睛都瞪圆了。
“父王,他真的很有才能,您相信女儿,他也是一时冲动才会说出那等蔑视皇威之语啊,父王!”宿如雪使劲地游说道。
“皇后,你看看这女儿,你要朕拿她如何是好啊!”皇帝真是恨不得咬紧了牙关,别说那宇文逸当日朝堂上做下此等之事,就算没做,他也不打算要这宇文逸坐上那驸马之位。
“陛下,那宇文逸还行吧。确实是一时冲动才会铸成大错,不如陛下念他初犯,饶了他这一次吧。”皇后替宿如雪撑了腰。
“好,好,先不说他以下犯上触怒国威之事,就先说说他的才能,他有什么才能啊?!要文不能文,要武又不能武,这要如何当这驸马?!”皇帝就差掰着手指头去数宇文逸的无能之处了。
“父王,兔儿文采很好的,曾经夫子出过一个绝世对,那龙风傲都对不上,却让兔儿对了出来。”
宿如雪左一句兔儿好,又一句兔儿乖巧的,说的皇后心中不由地疑惑不已,这兔儿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这宝贝女儿总叫宇文逸为小兔子呢?想想宇文逸昏迷倒地的时候,如雪这丫头好像也是唤他为小兔子,那这小兔子倒地是什么意思呢?
“文采好有如何?只不过偶尔对上个对子而已,碰巧了,撞上了。他有文韬武略么?能上阵带兵打仗,统兵杀敌么?”
皇帝的一句话真把宿如雪问住了,皇后微微一笑,赶紧顺着皇帝的话说:“是啊,如雪,你父王说的对。这宇文逸不能带兵打仗,又不是将才,做不了驸马!”
“就是,你听听你母后说的。多对啊!”千载难得,皇后终于与自己站到了一起,皇帝美滋滋的没有细想,赶紧接话道。
皇后的话在无形之中提点了宿如雪。宿如雪跪在地上,贼贼一笑:“父王,您是选将军,还要选驸马?您要是选将军,干脆女儿就嫁那宇文辉做小好了。”
“什么?!”皇帝气的七窍生烟。
“没错啊,父王要的是能带兵打仗的将才,女儿要嫁的是疼爱女儿的男人,既然父王认为将才是驸马的最佳人选,那就是非宇文辉大将军莫属了。”宿如雪两三句话,便将皇后递给自己的话茬接的顺极了。
皇后垂着头,满意地笑了笑,竖起大拇指给女儿比了个你真棒的手势。
“你,真是气死朕完了。”皇帝大手一挥,扬起袍子,直接坐进了椅子中,使劲地顺着气,不让她嫁给宇文逸,她就要嫁给宇文辉做小,这女儿真就是要不得了。
皇后抬起手,赶紧装模作样地凑了上去,使劲地为皇帝顺着气:“如雪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气你父王呢?陛下,您别跟如雪一般见识,她太不懂事了,让臣妾来说她,您歇一歇。”皇后抬起手,捏来一直茶杯,放进皇帝的手中。
“如雪啊,那宇文逸不会武,这你要怎么解释呢?这文就勉强算他过了,那这武呢?他连武都不会,这你也要嫁么?”皇后的话看似严厉,实际上说的极其的冠冕堂皇,可圈可点的地方多了。
皇帝刚刚喝了一口水,听见皇后说这文就算宇文逸过了很是不高兴,嘟着嘴便呜咽了起来。
皇后故意曲解了皇帝的意思:“陛下,您别急,臣妾这不是审着如雪呢么?”皇后递了个眼色给自己的女儿:“如雪,这宇文逸不会武,你赶紧给你父王解释解释啊!”
“这,如果父王要是想要个武夫,那女儿就干脆嫁刘玄好了。”好紧娘医。
“咣当——”门外的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皇后捂着嘴偷偷地窃笑不已。
刘玄三步并作两步直冲了进来:“皇上,万万不可啊,刘玄不敢啊!”
皇帝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撇,抬起手,使劲地捏了捏额头,真是头痛不已,这个女儿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要宇文逸文韬武略,看看她竟给自己整出这么两个人来,一个是三房妻妾的宇文辉,一个是禁军侍卫刘玄,简直就是要自己的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