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天,调查人员报告:“没有发现包大成欠债不还的迹象,相反,倒是发现市疾控中心欠了他五十万的货款,另外,包大成曾经替民政局偿还了葫芦街一百多位小商小贩在防控**中的经济损失,算是为政府排忧解难,这笔帐,至今民政局还欠着包大成没还。经调查,市疾控中心和民政局都有钱,但都没还钱,属于恶意赖帐有钱不还……”
“算了!”匡书记急忙喝止了调查人员的汇报,查包大成竟然查到了民政局头上,这条路显然走不通。[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查他制假贩假,那包大成道德败坏,肯定不会规规矩矩做生意!一定有以次充好欺骗消费者的行为!”匡书记再次调整了调查方向。
三天后,调查人员兴冲冲跑了回来:“报告,领导果然明察秋毫,包大成真有制假贩假行为!”
匡书记大喜:“快说说,他都是怎么制假贩假欺骗消费者的?”
“据纤纤消杀办公室主任宋清风反映,包大成与柳青青假冒情人,严重误导了社会舆论,欺骗群众……”
“住嘴!”匡书记大怒,搞了半天,这就是包大成制假贩假的调查结果!包大成假冒情人固然有违道德规范,可法律对此并无禁止,总不能在判决书上这么写:包大成假冒情人,扰乱试听,情节特别恶劣,性质特别严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过,领导毕竟是领导,思维敏捷,有创造性,匡书记马上从“假冒情人”这个线索上,发现了新的主攻方向:“马上调查包大成的生活作风问题!无数事实表明,很多领导干部就是生活作风上不检点,包二女乃养情妇,逐渐发展到贪污公款供养情妇,滑向犯罪的深渊!”
匡书记太抬举包大成了,他忘了,包大成不是领导干部,就算他包二女乃养情妇,也没条件贪污公款。
所以,很快,调查人员就垂头丧气地跑了回来:“报告领导,经过周密调查,我们发现,包大成和多名女性关系暧昧,有牛丽丽、柳青青、陈思思、肖纤纤、还有一个叫钱多多……”
“狗日的包大成!”匡书记醋意大发。他当了这么多年领导,整日就守着个黄脸婆,那包大成智商如此低下,身边居然美女如云,领导咬牙大叫:“他肯定贪污了,肯定受贿了,否则他哪来那么多钱供养情妇!”
调查人员看看匡书记那一张发酸的脸,小心说道:“经过调查,有充分证据表明,不是包大成包养那些女人,倒好像是那些女人包养包大成。”
“啊!他他他身体受得了?”匡书记吓出一身冷汗。那些初出茅户的愣头青都盼望着自己被无数美女包养,可领导是过来人了,知道被五六个女人包养的后果是什么。匡书记不由得对包大成充满了敬意,那包大成的身子骨,一定和党员一样,都是特殊材料铸就的。
总之,匡书记指出了一系列调查方向,而随着调查工作的逐渐深入,不仅没有发现包大成犯罪证据,反倒全方位证明了,包大成是一位品德高尚、爱憎分明、敬老爱幼、知书达理、纯洁善良、意志坚定、敢作敢为、顾全大局、忍辱负重、见义勇为的优秀男人、优秀公民,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智商偏低。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公民,简直就是全民模范!
匡书记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以往的经验,不管是谁,只要进了纪检的门,怎么也能查出点问题来,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包大成竟然会如此纯洁。
各位看官,如果在其他的时间其他的地点,领导突然发现了这么一个纯洁得行将灭绝的模范人物,必将大力表彰,全国推广,最次也要列入十大感动中国人物活动,走上春晚,和杨利伟并排而坐,让全国人民跟着流一把心酸的眼泪。
然而,这里是纪检门部,是专门抓坏人的地方,坏人没抓到,反倒抓了一个全民模范,这让匡书记伤透了脑筋。
包大成泄密,违反了市领导的“精神”,但没有违法,所以,上面给纪检部门下达的任务是,查出包大成违法事实,进行严肃处理。
然而,包大成太纯洁了,没有丝毫违法事实,无法对他进行严肃处理。
当年,秦桧都能抓住岳飞的把柄,而今天,匡书记竟然拿个包大成毫无办法。
匡书记想来想去,实在做不到“欲加之罪”,可又没法向上面交待,最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匡书记决定,亲自莅临葫芦街,在葫芦街居委会,召开现场会,现场会的标题是——“揭批犯罪份子包大成现场会”。凡是与包大成工作生活有关单位和葫芦街,均要派出代表参会。
本次会议的目的,就是发动群众,群策群力,揭发批判包大成的犯罪行为。这是一种斗争策略——挑起群众斗群众。
既然官方调查不出包大成的问题,那就让群众来调查。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只要包大成是群众中的一员,他就一定会得罪某位群众,只要一位群众站出来,就够包大成受的。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匡书记对参会人员进行了严格筛选,凡是与包大成关系密切的人,一概排除在会议之外,以免这些人在会上为包大成评功摆好,扰乱视听,误导会议走向。所以,牛丽丽、黄小菊、娄大全等人被排除在外。
参会人员包括:疾控中心方面,有方主任、办公室主任程夫子、流病科科长吴夫农;纤纤消杀方面,有办公室主任宋清风;丽丽百货方面,有总经理助理柳青青;葫芦街群众代表有黑九、廖石龙,以及其他群众二十多人。此外,市卫生局孔局长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会议。
所有参会人员全部都曾经与包大成发生过这样那样的过节。当然,还有两个人情况比较特殊。一个是疾控中心的方主任,另一个是丽丽百货的柳青青。
匡书记早已得知,方主任与包大成过从甚密。生怕方主任站不稳立场,事先给孔局长打了个电话,要求孔局长作作方主任的工作。
现在,孔局长和方主任的关系是既有联合又有斗争,在黄小菊的问题上,孔局长坚决与方主任作斗争,毫不让步,但是,在工作问题上,孔局长本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的精神,力保方主任不出事。所以,在孔局长的大力维持下,疫情泄密的责任,全部算在了包大成头上,方主任连个领导责任都没有。
所以,接到匡书记电话后,孔局长马上与方主任通了电话。电话里,孔局长深刻分析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的道理,要求方主任向革命烈士学习,咬紧牙关,保守秘密,将责任全部推到包大成头上,且不可有丝毫妇人之仁。孔局长语重心长地告诫方主任:这是革命工作的需要!
方主任本来对包大成心存愧疚,见此事利害关系重大,上至市领导下至疾控中心广大群众,都盯着他,眼见包大成已经无可救药,只得明哲保身,跟包大成保持距离。
至于柳青青参会,匡书记有些无奈。这次会议是一次群众大会,凡是和包大成有关的单位都必须有代表参与,而丽丽百货与包大成的关系最为密切,如果把丽丽百货排斥在外,群众会有议论的。但是,丽丽百货又是包大成的老巢,从老总牛丽丽到普通员工,都与包大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参会人员发出的论调与会议基调不符,将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匡书记思来想去,最后,毅然决定,挑选柳青青代表丽丽百货参会。匡书记已经了解到,柳青青与包大成是同学关系,还曾经和包大成假冒过情人,关系似乎有些铁,不过,调查发现,柳青青纯粹是在利用包大成,她和包大成应该不存在私人感情问题,这一点,有宋清风作证。不管怎么说,柳青青参会总比牛丽丽强。
人员选定,匡书记仍不敢大意,在会议召开前两天,在葫芦街进行大规模舆论宣传,号召群众,对包大成的斑斑劣迹,进行了深入挖掘和血泪控诉,在葫芦街造成一个声势浩大的声讨犯罪分子包大成的舆论氛围。匡书记这一招,叫做发动群众,是我党的工作法宝之一。黑九、吴夫农等人积极响应匡书记的号召,在葫芦街大肆宣扬,包大成的问题是敌我矛盾问题,是阶级敌人有组织有预谋破坏上江城和谐社会建设的犯罪行为。
上有纪检书部门指挥策划,下有黑社会份子积极响应,葫芦街掀起了一场浩浩荡荡.声讨包大成的浪潮,如此一来,逼得广大群众不得不与包大成划清界线,谁也不敢再为包大成说好话,唯恐变成阶级敌人的帮凶。
在这种背景下,“揭批犯罪分子包大成现场会”在葫芦街居委会会议室里,隆重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