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出发赶往苏州,因为带着林峥的棺木,一路走陆路,用时一个半月,从苏州返回京城,走的是水路,只用一个月零两天就赶了回去,魏紫虽然没有晕船,也有的是打发时间的消遣,也觉得憋闷的慌,而一路上被她用各种故事蹂躏的三兄妹,在回京之后,都轻轻吐了口气。
魏紫一行人从京中出发是三月底,回到京里时已经是七月初,前后用了四个月时间,京中的林府和他们离京前没有什么不同,魏紫虽然是半路来的,在这座宅子里统共也没住满半个月,却仍有一种归属感,踏入林府的大门,才觉得是回到了家。
魏紫早在出京前就曾吩咐过,要给林沁单独收拾个院子出来,但当时一来家里事情多,二来林沁有逆反心理,只是把林沁从陈姨娘院子里移了出来,暂时和林溪住在一起,不过这个事情不用魏紫操心,甘嬷嬷真是一个很能干的人,虽然魏紫不在家,她也没忘了,仍是命人把紧挨着林溪院子的小院收拾布置出来,那院子小小巧巧,只有七八间房,住林溪主仆几个绰绰有余,林沁一回来就被安排进去,她也没说什么。
林府是当年顺治当年赏赐给林氏先祖的宅邸,经过历代主人的改建修葺,如今府里一片绿意盎然,正中的正房正院富贵大气,院子里除了一丛竹子外别无他物,是当家人的住所,也是魏紫现在住的地方,更是林家权利的核心。
但说实话,魏紫并不喜欢这个院子,嫌它有些刻板单调,她喜欢的是正院左后方的杏院,院子里种了两棵银杏,一棵雌树一棵雄树,据说还是林家先祖刚搬进来时种的,到现在已有五十多年,两棵树早长的高高大大,遮住了大半个院子,树下摆着石桌石椅,魏紫第一眼就看上这个院子,准备等年后就搬过来住。
林海的院子在正院左侧,也是最靠近二门的一个院子,院里栽了一丛竹子,所以叫竹院,而林溪的院子则在杏院后面,和林沁的院子紧挨着,本是一个院子隔出来的,因此都是小巧雅致型的,姑娘家住着很合适,而每个院子里都种的有不同的花草,魏紫在回来后在府里转了转,对林府的布置很是欣赏,因此更加喜欢林氏先人们了。
回来后的第二天,魏紫就解除了陈姨娘的禁足令,并准许她和林沁见面,不知道她又说了什么,林沁第一次和她生母顶了嘴,把陈姨娘气得够呛,魏紫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情报,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理论。
可惜陈姨娘仍不肯安生,在给魏紫请安时,哭哭啼啼的诉委屈:“二姑娘跟太太出去几个月,回来连生母都不肯认了,我去找她说话,她也爱理不理的,也不知道太太的人对她说了什么,让她远着我,太太,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太太不够尊重,我给太太赔罪,只求太太发发慈悲,不要跟我抢二姑娘,我们母女以后一定安安分分的待在角落里,不敢惹太太不高兴,二姑娘也不会抢了大姑娘的风头,还求太太不要拆散我们母女……”
魏紫气结,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就来气,恨不得把手上的茶杯扔她脸上,只是想想不符合自己的大妇风范,把火气压了又压,冷笑道:“陈姨娘好生糊涂我是这个家的当家太太,少爷小姐们不管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都只有我这一个母亲你又是什么身份?让二姑娘跟着我,也是为二姑娘好,前几年她年纪小,我也不计较,往后一年大过一年,难道还让她跟着你这个姨娘混?你也不怕她不好说亲事?你若真为她好,就该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院子里,不要给她丢脸,你这样隔三差五闹一出,二姑娘面子上很好看吗?”。
陈姨娘只是抽抽噎噎的不说话,也不肯离开,魏紫心中暗恼,这等拎不清的人真是讨厌,使个眼色给白姨娘,白姨娘一向以魏紫马首是瞻,忙上前劝陈姨娘,耿姨娘也跟着劝,两人拥着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就看到林沁脸色苍白的站着,陈姨娘还要拉着林沁哭诉,林沁轻轻后退一步,冲她们行了个礼,迈步走进屋,径自去找魏紫说话。
林沁白着脸向魏紫道歉,陈姨娘和魏紫的话她在门外听了满耳,魏紫不由庆幸自己控制了脾气,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不然让她听去又是一场事故,看林沁一个粉团子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愁苦之色,魏紫微微有些心疼,忙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又劝林沁:“你也不要往心里去,陈姨娘也是太重视你,有些事就看不大清楚了,你多去陪她说说话,别让她多想,时间久了她自己就想明白了,她说的话虽然不合规矩,确实实情,不管怎样,她也是你生母,你和我太亲近,她心里不自在也是有的,你去劝劝她吧。”
林沁摇头:“姨娘现在总是钻牛角尖,看谁都是要害她,又把我当成小孩子,我说的她也不肯听,不是哭,就是说我好坏不分,我不想去找骂,等她好了我再去看她。”
“唉,你越是不亲近她,她岂不是越难过?”魏紫叹口气,“你这倔强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小小年纪主意倒是正的很,轻易不听人劝,我是拿你没办法了。对了,你那院子住的合不合心意?缺什么东西只管去找甘嬷嬷要,下人们有不老实的也去找她,可别让自己受了委屈。”
林沁被魏紫勾着换了话题,说起她的新住所满心欢喜:“我就是来向母亲道谢的,院子我很喜欢,屋里的东西也都是齐全的,我听紫云姐姐说,好些摆设玩器都是太太亲自吩咐拿过来的,有新奇又好看,我喜欢的不行,沁儿又让母亲费心了。”
“呵呵,你喜欢就好。还有一件事,你的女乃娘关氏,前几天提出来想要赎身,当时咱们都不在家,甘嬷嬷不好自作主张,因此没同意,现在你回来了,她是你的人,是留是放你自己拿主意,你若是用惯了不想换人,她当初签的是死契,留着她也不妨事;你要是想给她个恩典,咱们家也不差那几两身价银子,放她出去也便是了,我再另挑好的给你使。”
林沁想了想,歪着头说:“她心都不在咱们家了,我留她有什么用?太太做主放她出去吧,也不用再挑什么人,太太先前已经把宋婆子给我了,我的人已经够用了,不用再添了。”
魏紫笑道:“你不懂,大家子的小姐们,哪个不是一脚出八脚迈的,人少了看着不像,再则,女乃娘和丫环不一样,丫环们都是服侍你的,女乃娘还有教导你的责任,关氏走了,很该给你找两个教养嬷嬷才是,宋婆子只能做些粗活,大家姑娘的规矩她也教不了你。嗯,不单是你,就连你姐姐身边也缺两个顶事的,不过这教养嬷嬷对姑娘们很重要,不能草率,要慢慢寻找,你且放心,过两天你外祖母或是你舅母们过来,我就托她们帮忙留意,总要寻两个脾气好有本事的回来,等你们再大两岁,出门做客时也体面”
魏紫越说越兴致勃勃,甚至马上派人到娘家送信,请她母亲或是大嫂明天就过来一趟,看的林沁目瞪口呆,刚过来的林溪不明就里,还以为家里有什么事要和外祖母商议,忙关切的询问,林沁在一旁小声告诉她缘由,结果林溪也倒了,拿自己雷厉风行的母亲没办法。
林溪和林沁不同,她已经接触过名门淑女的教程,只是没有系统的学过,对母亲想要给还不满六周岁的妹妹找教养嬷嬷,林溪表示鸭梨山大,她都快十岁了,也只是由女乃娘教一些针线活,若是妹妹这么小就开始学这些,她以后岂不是要被妹妹比下去?不由看向魏紫。
魏紫却没注意到她的目光,还在兴冲冲的盘算着:以往只从书上见过千金小姐培训课程,却从来没见过真正的贵族名媛是何等风范,如今现有两个绝佳人选放在面前,她若不把她们两个培养成最有淑女风范的千金小姐,岂不是白瞎了穿来一趟
想的入神的魏紫感觉一道视线,抬头看到林溪正满眼希冀的看着自己,忙问道:“溪丫头有什么想法?难道是担心教养嬷嬷太过严厉?很是不必,我可舍不得我的宝贝女儿受委屈,你们放心,我肯定会请两个脾气好有耐心的,决不让她们磨搓你们。”
林溪有些无奈的说:“母亲女儿虽然没见过,却也听小姐妹们说过,嬷嬷是教规矩的,严厉些也应当,女儿又岂是怕吃苦的女儿是想着,以往和那些小姐妹们说起来,她们家里都请的有夫子,教女孩儿们些才艺,或是画画,或是弹琴,也有下棋的,我也想学一样才艺,也省的以后和她们没话说,还有,女儿的女红也不大好,也想能有人专门请教,不知母亲能不能请个女红师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