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遍布阴霾,暖融融的风儿贴着杨荣的身边擦过。
仰头朝满是阴云的天空看了看,杨荣的眉头皱了起来。天气有些反常,眼下正是寒冬,竟会刮起这样暖洋洋的风儿。
“要下雪了!”潘惟吉骑着马,来到杨荣身旁,望着远处浮现出的城池虚影,舌忝了舌忝嘴唇语气里带着些担忧的说道:“一旦下雪,城墙湿滑,定会增加不少攻城的难度!”
“我们要攻打马邑?”杨荣扭过头看着一旁的潘惟吉,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不是要寻找辽军主力吗?”
“辽军主力在躲着我们!”潘惟吉有些鄙夷的撇了撇嘴,对杨荣说道:“蒲奴宁可能是被我军打的怕了,并不敢列出阵势与我军决战!父帅决定攻打马邑,沿途设下埋伏,若蒲奴宁来救,我军便在半道劫杀援军,若是不救便一鼓作气将马邑拿下!”
一边骑着马朝前走,杨荣一边拧着眉头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就要下雪了,若是潘美决定攻城,湿滑的城墙必定会给宋军攻城带来更大的难度,围城打援虽是一条好计,可在要下大雪的情况下运用,显然天时不利!
马邑城越来越近,一路上杨荣都没看到辽军的踪迹,数十万辽国大军竟像是在这世界上蒸发了一般。
队伍缓慢的前进着,风也越刮越急。
暖融融的风儿吹在脸上,很是舒服,可杨荣却很清楚,有些时候越是先前舒服,到后来越是要遭大罪。
当大军来到距离马邑只有五里多远的地方时,潘美下达了全军原地驻扎的命令。
如此庞大的军队,驻营的方式自然不会与杨荣先前带着那两千五百人进入辽国时一样。
在官兵们的搭建下,一排排的营帐很快出现在马邑城外的野地里。
杨荣的帐篷与潘惟吉的帐篷紧挨着,在杨荣伤势恢复之后,潘美又为俩人补充了两千五百兵马。
虽说人数还是那么多,可杨荣却很清楚,若是论战斗力,这两千五百补充兵,绝对不会像先前他们带领的那支队伍一样有战斗力。
补充兵终究是补充兵,若是不让他们经历战场的洗礼,在残酷的战争中,他们很难存活到最后。
“兄弟们,快点,麻利点的!”帐篷搭建好了,杨荣正要钻进帐篷里,眼角的余光恰好看到徐保双手叉着腰,正在催促着他手下的几个兵士不知在干什么。
“你瞧徐保!”听到徐保的喊声,杨荣扭过头对一旁的潘惟吉说道:“若是敌人有个神射手,一准第一个射杀他!”
“为何?”潘惟吉先是看了看正屁颠屁颠的指挥几个兵士瞎忙的徐保,接着又满心疑惑的看着杨荣。
“别人都在忙,他不干活,还在那嚷嚷,肯定是当官的呗!”杨荣撇了撇嘴,对潘惟吉说道:“这小子自从当了都头,比过去可神气多了!”
“我是真想不明白你!”提起徐保,潘惟吉笑着摇了摇头,对杨荣说道:“这小子早先还打过你,你不仅没有找借口整治他,反倒还建议把他提为都头,以德报怨也不过如此了!”
从潘惟吉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杨荣感到很是诧异,他转过脸看着潘惟吉说道:“爱兵如子是我等为官者最基本的准则,若是儿子跟父亲吵架,莫不是父亲就要想办法整治儿子?徐保为人虽然有些不好,不过他作战倒是勇敢,只要多加教,也是一位猛士!我为何要因些许小事和他计较?”
“也是!”潘惟吉点了点头,朝正带着兵士忙活的徐保哝了哝嘴,对杨荣说道:“可能正是因此,他如今才最服你,若是我料想的不错,他定是在为你准备什么!”
“呵呵!”杨荣笑着摇了摇头,抬脚走进了帐篷。
潘惟吉的帐篷与杨荣住的帐篷紧挨着,杨荣进帐篷后,潘惟吉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帐篷,而是跟脚进了杨荣的帐内。
“杨兄,我总觉着父帅此次围困马邑,并非是围城打援那般简单!”进了帐内,潘惟吉在杨荣的铺盖上坐下,仰头看着站在火盆边,正用火钳轻轻拨弄着炭火的杨荣,神情里带着几分疑惑的对他说了一句话。
手中的火钳轻轻翻动着火盆里的木炭,杨荣拧着眉头并没有说话。
他也有这种感觉,潘美作为一员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将,不会不知道天时地利的重要,眼下天时不利,围城打援这种计策想来他不该用才是。
“此事杨兄如何看待?”见杨荣没有说话,潘惟吉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杨荣摇了摇头,转过脸看着潘惟吉说道:“太师用兵老到,岂是我等能妄加揣度的?”
俩人正说着话,帐外传来了徐保的声音:“虞侯大人可在?”
“瞧吧,来了!”听到徐保的声音,潘惟吉脸上带着笑,对杨荣说道:“他定是把准备好的东西给你送来了!”
“进来吧!”杨荣笑了笑,并没有接潘惟吉的话茬,只是看着在风儿吹拂下正微微晃动着的帐帘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满脸笑容的徐保就出现在帐篷门口。
徐保的怀里抱着一大堆黑乎乎的木炭,刚进帐篷,都没看清里面坐着什么人,就对杨荣说道:“大人,属下方才让兵士们烧了些木炭,用来给大人取暖。这木炭可要比军中发的好上许多,军需那里发的有些潮气,烧火时会有烟,很是呛人。属下让兵士们烧的专程风干了,烧的时候不会冒烟!”
“我说徐保!”徐保的话音刚落,坐在铺盖上的潘惟吉就抬起头看着他,笑着对他说道:“早先你打虞侯大人的时候可是半点情面都不留,眼下反倒是孝顺他孝顺的紧了,这却是为何?”
听到潘惟吉说话,徐保这才发现帐篷内还有一个人。
当他看清说话的是潘惟吉时,愣了一下,顿时满脸通红,嗫喏着说道:“属下不知军都指挥使大人也在这里,在为虞侯大人送木炭时,属下就想着,过会也为军都指挥使大人烧些过去。”
“少来这套!”潘惟吉摆了摆手,对徐保说道:“你眼里只有虞侯大人,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我那木炭够用,也不怕这烟熏,你好生孝顺虞侯大人便是!不过我可得跟你说明白了,将来若是再与敌军遭遇,你要保护好虞侯大人,若是再敢让他受伤,你这条小命可就算是交代了!”
“属下日后定当全力保虞侯大人周全,即便是被辽人粉身碎骨,也不让他们伤虞侯大人半根汗毛!”跟着潘惟吉和杨荣经历了早先的雁门关战役,徐保自然清楚俩人关系非同一般,连忙微微躬着身子应了。
“也没那么夸张!”杨荣笑着摆了摆手,对徐保说道:“多谢你能想到为我准备木炭。只是徐保,有件事着实是想跟你谈谈。”
“大人但有吩咐,属下定当全力以赴!”徐保把木炭放在帐篷的角落里,这才躬着身子抱拳应了杨荣的话。
“眼下你也是带兵的人了!”两眼看着徐保,杨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对他说道:“莫要忘了,若要官兵一心,先要爱兵如子!”
“属下谨记!”听了杨荣的这句话,徐保的脸又红了一红,连忙应了一声。
“你先去忙吧!”等他应了之后,杨荣朝他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切莫忘了我对你交代过的话!”
“是!”徐保又应了一声,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等他退出去之后,坐在铺盖上的潘惟吉抬起头对杨荣说道:“他显然是已将你当成了后台,还算是颇有眼光的,只是他可能没有想过,若是我二人不和,他的境地将会如何尴尬!”
“此人是有些取巧,不过从言行中,却是能看出些忠义!”杨荣笑了笑,对潘惟吉说道:“这样的兵最好带!像这样的兵,只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所有的努力我们都会看得到。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平日训练,定然会是好样的!”
“那是!”潘惟吉附和着应了一声,随后对杨荣说道:“杨兄,与你对弈,我还没赢过,昨日寻思了一夜,终究算是找到了个赢你的法子,要不要来一局?”
“好啊!正愁没人跟我下棋!”一听潘惟吉提起要下棋,杨荣顿时来了兴致,连忙取出围棋,俩人盘腿坐在铺盖上,摆出阵势,杀了起来。
帐篷外面的风越发的大了,帐篷内却是暖融融的,杨荣和潘惟吉都把厚厚的夹袄月兑了去,纵然如此,俩人还是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棋局争锋紧张的。
正杀到关键处,帐篷外面传来了一个亲兵的说话声:“启禀虞侯大人,太师请大人与军都指挥使大人前去帅帐相见,说是有要务委派!”
听到亲兵的说话,杨荣先是应了一声,随后他和潘惟吉都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从潘惟吉的眼神中,杨荣也看到了一丝疑惑,显然也是不知道潘美此时找他们是为了什么事。
刚一出帐篷,一股冷风就吹的杨荣打了个哆嗦,他仰头朝阴沉沉的天空看了看,伸手接住几颗砸在手掌心中,跳动了几下才落稳的小冰粒,悠悠的说了句:“下雪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注册会员推荐该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