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太原方面送来的药材到位后,各地的援助也纷纷送达忻州。
秦思成负责这些援助的调拨,每一笔援助他都让人详细登记,然后及时发放下去。
一些距离远的受灾地区,秦思成也派出了人员负责前去发放。
在负责发放的人员离开之后,杨荣临时组建起的军管督察也动身离开忻州城,随着那些发放物资的人员前去受灾地区。
为了不激起民愤,让每一笔援助都用到实处,杨荣和秦思成是想尽了办法。
在负责督察物资发放的军官离开忻州城之前,杨荣曾对这些军官表态过,无论是谁,无论什么职务,只要敢于从救灾物资中贪图半点私利,不论多少,哪怕只是一两白面,也要枭首示众。
军队是个讲究完全服从的地方,杨荣对官兵们的训练和生活关心的是无微不至,可在军纪上,他却是半点也不放松。
凡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忻州大营的官兵绝不会有半点马虎,更不会有人敢于以身尝试。
杨荣爱兵如子,同时他也是个屠夫!这是所有人共同的认识。
在他的眼里,人命重如泰山,同时也轻如草芥。百姓和官兵们的命重如泰山,而那些作恶多端、一心向恶的人,在他的眼里却是连条狗都不如,杀他们,杨荣绝不会多眨半下眼睛。
宋太宗在得知忻州受灾后,第一个批示就是开仓赈灾,随后又拨发了白银两千万两用于忻州重建。
送白银到忻州的,是个虞侯,此人名叫孔承,年岁约莫有四十左右,早年曾是进士出身。
两千万两白银并不是个小数目,送到忻州时,秦思成原本不想清点,可杨荣却是提出要仔细清点,以免银两不够,忻州重建费用不足,到时再受到朝廷责问。
当杨荣提出一定要清点白银时,孔承皱着眉头,一脸不快的看着他,阴阳怪气的问道:“杨将军莫不是不相信下官?”
“孔大人莫要多心!”站在装满白银的箱子边上,杨荣脸上带着笑,朝孔承拱了拱手,深深一揖说道:“末将要点清白银数目,也是为了将来忻州重建,不会在预算上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这么说杨大人以为下官克扣了赈灾银两不成?”孔承皱着眉头,眼睛微微眯了眯,对杨荣说道:“下官一路运送白银前来忻州,沿途在各受灾县留下共计一千万两,当今丞相要修府宅,下官又替两位大人送给丞相二百万两,此处余下八百万两,杨将军若要清点,只管点便是!”
在孔承说出这番话之后,秦思成顿时大惊失色,月兑口问道:“孔大人乃是奉旨将银两送于忻州,由忻州地方统一调拨,为何沿途拨发给各县?丞相大人修建府宅,我等自当送上礼金,却不至于送上二百万两之多!”
“传令下去,命令各县将收到的银两全部原封送至忻州,一律清点清楚,带上入库账目,若是有半点虚假,让各县县令将他们的脑地洗干净等我去取!”秦思成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杨荣就冷着脸对身后的亲兵说道:“务必做到一钱银子都不少的给我送来!”
“杨荣!你是何意思?”听杨荣说要把分到各县的银两全部清点清楚,然后统一运送到忻州,孔承顿时恼羞成怒向他吼道:“本官为你等运送赈灾银两,一路劳顿,不说先安置本官休息,却在这里吵闹不休,到底意图何为?”
“给丞相的那两百万两,末将也会向陛下说个清楚明白!”杨荣嘴角撇了撇,冷哼了一声,有些阴阳怪气的对孔承说道:“孔虞侯好大的权利,竟敢未经忻州地方官员允许,便将赈灾款项私自拨发,不晓得大人从中得了多少好处!”
“本官怎会从中获取好处……”杨荣的话把孔承给说的浑身打了个激灵,他有些紧张的舌忝了舌忝嘴唇,犹自想要出言狡辩。
“你骗你亲爹呢?”杨荣再没了先前的耐性,朝孔承一瞪眼,骂了一句:“杂碎东西,老子要是得了口实,你就等着坐上囚车回东京吧!”
像孔承这样的官员,若非京城来的,杨荣早一刀将他劈了。
正是因为他从京城过来,是奉了宋太宗的旨意前来运送赈灾银两,杨荣才没有打算杀他。
毕竟宋太宗面前的一条狗,到了地方,地方官员也是不敢太过怠慢,慢君之罪,不是谁都能承担起的。
说完话,杨荣带着亲兵扭头走出了忻州府库。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微微侧了侧头,对跟在身后的亲兵说道:“好生保护孔大人,莫要让他受了伤害!”
这句话是一语双关,跟在杨荣身后的亲兵自然是听的明白,在杨荣离开之后,两个亲兵双手叉腰将门挡了起来。
“秦大人,你看这……”见府库的大门被兵士挡住,孔承脸上现出一丝慌乱,扭头对秦思成说道:“杨荣目无王法,莫非你也要与他一同囚禁本官不成?”
秦思成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孔承,带着跟他同来的几个衙差朝门口走了过去。
临出门的时候,秦思成也像杨荣一样微微的侧了侧头,对站在府库内发愣的孔承说道:“是谁目无王法,孔大人还是好生想想吧!”
说罢,秦思成也转身走了。
孔承押送赈灾银两,随身带的不是没有兵马,只不过这些兵马在进了忻州城之后,在杨荣的地盘上,根本由不得他们掀起风浪,早被杨荣命令忻州大营的禁军给隔离了起来。
各地前来援助灾区的官兵越来越多,潘美也派出了山后军的一支,由潘惟清带着来到了忻州。
忻州的救援和重建,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几天后,杨荣呈递到朝廷,揭发孔承挪用赈灾款项的批复回来了,宋太宗的批复是即刻押解进京,从重查处。
至于丞相修建府宅,完全是子虚乌有,虽然这个答案杨荣并不是完全相信,可宋太宗身为人君,能给他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将军如此批复,已是十分照顾了面子,他也不好再继续追究下去。
孔承贪了去的赈灾款很快如数追回,全部调拨到忻州用以灾后重建。
接到宋太宗的批复,杨荣丝毫没做耽搁,吩咐官兵们临时打造了一辆囚车,安排人押解着孔承返回东京去了。
站在城楼上,杨荣双手扶着城垛,眼睛微微的眯缝着,望着渐渐远去的囚车。
“杨将军,下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杨荣正望着囚车,秦思成走到他身旁,像他一样双手扶着城垛,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的对杨荣说了句话。
“秦大人有事但说无妨!”从秦思成的话里,杨荣听出了一丝不太好的意味,他微微一笑,扭头看着秦思成说道:“大人是否想说我不懂为官之道?”
“将军是个好人!”秦思成叹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对杨荣说道:“只是这般为官,恐怕到了最后,会丢了身家性命!”
杨荣低下头,无奈的叹了一声说道:“秦大人所说,杨某并非不知!可能还是杨某太年轻,对许多事情看的不太透彻。我憎恶贪官污吏,憎恶那些将百姓当成草芥一般的恶人!所以遇见他们,我不由的就想杀!”
“下官有句肺腑之言,只是不知该不该说!”望着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尽头的囚车,秦思成对杨荣说道:“若是将军想要做个清官,想要做个为百姓做主的好官,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奸诈起来!好官要比赃官更奸,才能在这官场中存活下去!”
说完话,秦思成也不等杨荣回过味来,转身朝城墙下走了去。
扭头看着秦思成的背影,杨荣心内一阵翻腾。
做个清官、做个好官,要比做赃官更奸!
想了好半天,杨荣还是没想明白秦思成这句话里隐含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些时候,他的思维确实是比较固化的,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完全不应该掺和到纷繁复杂的官场争斗中。
忻州的重建在热火朝天的开展着,许多军民都在忙着将倒塌房屋的瓦砾清理干净,然后在原址上建造更加牢固的房屋。
没有三个月,恐怕忻州城是不可能恢复以往的面貌。
与钟倩约定好的婚期已然过去,杨荣让人去向钟家说明了情况,约定待忻州重建后,再重新择期。
就在忻州受灾的这段时间,杨荣得到了个消息,辽国萧太后已然起驾返回上京。
在辽国北面,发生了女真族叛乱,而东北方的高丽,也借着大宋与辽国征战之机,企图趁着辽国内部空虚,摆月兑辽国的实际控制。
辽国大军已是踏上了北上征讨高丽和女真部落的征途,大宋又能得到一段弥足珍贵的喘息之机。
不过同时,杨荣也得到了个不太好的消息,西面党项族的李继迁投靠辽国,几乎是在忻州发生地震后没几天,党项人就在李继迁的带领下向夏州发起了进攻,并且在王廷镇击溃知夏州安守忠,将夏州城团团包围了起来。(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