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要如何,那便如何!”杨荣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对萧太后说道:“只要能够让太后放心,外臣定会竭尽所能!”
“你身边有个叫柳素娘的女子!”杨荣的话音刚落,萧太后就把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慢悠悠的对他说道:“哀家很是喜欢她,让她留在哀家身边,哀家便能相信你。”
萧太后这么一说,杨荣心头又是一紧,刚借着耶律休菱和阎真的名头寻到月兑身之法,却要把柳素娘给搭了进去。
这种事,杨荣是真做不出来。
他愣了一下,随即对萧太后说道:“不瞒太后,这柳素娘并非外臣的红颜知己,她只是西塞军内的一个将领,平日里外臣还要多仰仗她,把她留在南京,恐怕……”
“呵呵!”萧太后一只手按着桌面,缓缓的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对杨荣说道:“杨将军,寻求月兑身之法,哀家并不怪你。可你知不知道,欺瞒哀家,你今日已是犯了死罪!那柳素娘不是你的红颜知己,为何会在牧马村当众说是你的夫人?她若不是你的红颜知己,为何一路上,你二人多次同居一室?假若不是你的红颜知己,她又为何会背叛红木堂,在你帐下做了什么将军?”
话说到这里,萧太后朝杨荣走近了两步,身子几乎都快要贴到杨荣的身上,用一种像冰一样冷的语气说道:“若她不是你的红颜知己,又如何会在红木堂内的井中投毒,为了让你安心而将她以往所有的同僚全部杀死?”
杨荣完全没有想到,像这些事萧太后竟然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心内顿时疑惑了起来,若说萧太后知道柳素娘的身份和她在南京毒死那个什么红木堂的二百余口人,还情有可原,可她是怎么知道在牧马河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杨荣心头猛的一怔,他的身边一直都有内奸,而且这个内奸还在时刻向萧太后传递关于他的信息。
以往杨荣带兵打仗,从来没有走漏过消息,西塞军和红秀骑的官兵都是完全可以信任。
内奸一定是在新成立的夜刺营中,如此说来,夜刺营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萧太后的视线里,恐怕那个什么红木堂内死掉的二百余人,也都只是些下层的杀手,真正的杀手精英可能早得到了消息,并没有喝井里的水。
“杨将军是不是在想红木堂的人可能没有喝那井中的水?”看着杨荣一脸纠结的模样,萧太后朝后稍稍退了一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对他说道:“哀家可以告诉你,即便你不杀他们,顶多两个月后,他们也都会死!因为他们对哀家来说,已是没了半点作用!至于你成立的夜刺营,恐怕是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偷窃的那三百套皮室军衣甲,如今已经运回了皮室军仓廪,想悄悄逃走,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
被萧太后一番话给说的浑身都是白毛汗,杨荣舌忝了舌忝嘴唇,心内是一阵阵的忐忑。
此刻他突然有种感觉,感觉到他自己就是这个世界最愚蠢的人,一言一行都被人掌握的清清楚楚,却还以为所有的行动都是完全隐秘的,对方会连一点痕迹都把握不到。
“杨将军!”看着低头不语的杨荣,萧太后的语气稍稍和缓了一些,她对杨荣微微一笑说道:“杨将军接到的圣旨,可是要你寸土不让,要你掌握一个原则,那就是赵光义宁愿对大辽动兵,也绝对不会接受一个屈辱的和约?”
萧太后的话越说越深入,杨荣那颗心也是越来越冷。
他隐隐的有种感觉,在西塞军内,恐怕不只是夜刺营有了毛病,若是萧太后仅仅只是知道先前的那些事情,还有可能只是夜刺营中的探子告了密,可皇帝的圣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能知道那些的,只有军中一些有地位的将军。
看来西塞军的将军们也出了问题,只是他现在不可能知道是哪个将军出了问题,也不可能即刻返回西塞军大营,着手调查这件事。
既然萧太后对这些事情都是了若指掌,恐怕他再想编故事,打算蒙混过关,也是不太可能了。
“杨将军!”萧太后重新在桌边坐了下来,幽幽的叹了口气,对杨荣说道:“哀家不会在南京城内杀了你,哀家会在你离开南京城的时候动手。”
“啊?”萧太后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杨荣顿时愣住了,他猛然抬起头,一脸不解的看着萧太后,一个问题到了嘴边,竟是没能问出来。
“哀家若是在南京城动手,南朝定会以此为借口,提前向大辽发起进攻!”萧太后端起桌上的酒杯,对杨荣说道:“你刚才说的很对,我大辽军队眼下还没有休养完毕,还不适宜与南朝展开大战!这些哀家都让你知道,哀家甚至可以告诉你,你将会死在容城一带!”
话说到这里,萧太后朝杨荣摆了摆手,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回去吧,早些做好准备,过几**该离开南京城了!哀家不想杀你,可你却偏偏逼着哀家对你动手!”
离开文化殿,杨荣刚返回皇宫的二进门,陈芮就迎了上来向他问道:“上将军,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杨荣拧着眉头,缓缓的摇了摇头,对陈芮说道:“先回馆驿再说!”
回馆驿的路上,杨荣骑在马背上,一直都是低着头寻思着萧太后说的那些话。
对他说了那些话,是很明白的告诉他,在他的身边有着萧太后的眼线,可这个眼线会是谁?
在返回馆驿的路上,先前护送杨荣的那队皮室军官兵依然沿着街道两侧跟随行进,那十多名夜刺营的官兵与陈芮则是将他簇拥在中间,一边提防着两侧的皮室军官兵会突然对杨荣做出出格的举动,一边警惕的关注着街道两侧房顶上的状况。
与这十多名夜刺营官兵和陈芮相比,杨荣要淡然了许多,他只是骑在马背上,一边低头朝前走,一边寻思着到底谁才是蛰伏在他身边的内奸。
他并不担心萧太后会在南京城内对他动手,萧太后说的很对,若是他死在南京城,大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辽国尚未做好战争准备,若是这个时候大宋趁着唐河新胜不久,全军士气高昂,向辽国发动全面战争,先前辽国夺到手的涿州、易州等地,恐怕用不多久,就会又回到大宋的手中。
涿州临近南京,一旦涿州沦陷,大宋趁着兵锋强横,再向南京推进,或许这次南京就不会像许多年前一样,能坚守到宋军败退了。
队伍在宁静的街道上缓慢的朝着馆舍方向行进,骑马走在杨荣身后的陈芮突然扭过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左侧一间民宅的房顶,一只手下意识的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
围在杨荣四周的夜刺营官兵也纷纷作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们在从军之前,都是江湖上的好汉,警惕性自然要比寻常人高上一些。
在路两侧行进的辽国皮室军的官兵则是没有半点感觉,街道很静,除了马蹄踏在青石板路面上的声音,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上将军小心!”又向前走了没几步,陈芮突然大叫一声,猛的从马背上蹿起,一把将杨荣给扑下了马背。
就在他将杨荣扑下马背的那一刻,一支吹箭扎进了杨荣坐骑的马鞍上。
“保护上将军!”陈芮抽出长剑,朝身旁的几个夜刺营官兵喊了一嗓子,纵身朝左侧的民宅蹿了过去。
这一闹,就连路两旁的皮室军官兵也都慌了,他们奉懿旨保护杨荣,若是杨荣真的在这个时候被杀了,他们这些人回去后,恐怕也是不会有好下场,即便没有被从重处罚,恐怕从今往后,也是不可能再在皮室军当兵了。
陈芮蹿到左侧的民宅下方,身子往上一纵,空着的那只手往房檐上一抠,手臂猛的一用力,整个人借着手臂的力量朝着房顶蹿了上去。
跃上房顶,他看到三条黑影刚从房上跳了下去,正沿着另一条路向一条漆黑的小巷狂奔。
正想跟着追上去,身后传来了杨荣的喊声:“陈芮,不要追了!”
听到杨荣的喊声,陈芮有些心怀不甘的把长剑插回了剑鞘,恨恨的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句:“算你们逃的快!”
十多名夜刺营官兵和一百多名辽国皮室军官兵已经将杨荣团团的护在中间,每个人都在警惕的看着两侧的房屋,生怕附近还有蛰伏的杀手会对杨荣不利。
从房顶上跳了下来,陈芮走到杨荣身旁,双手抱拳躬身对他说道:“属下保护不利,请上将军责罚!”
朝马背上扎着的那支吹箭看了一眼,杨荣叹了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对陈芮说道:“若不是你,恐怕刚才我已经死了!杀手已然逃走,也没有必要再追,还是早些返回馆驿,那里的守卫要森严一些,想来应该比在路上行走要来的安全!”(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