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向下游撤了将近二十里,追击的辽军止住了步伐,远远的看着柳素娘带剩下的夜刺营官兵向更远的地方跑去。
千余人的夜刺营,经过这次偷袭辽军主营,损失了将近一半,剩下的也都是个个浑身鲜血带着轻重不一的伤。
在夜刺营面前,是静静流淌的温榆河,眼下虽然辽军已经不再追击,可只要在河岸这边多逗留一会,就多一份被陷入危险的可能,他们必须尽早过河。
河水虽然不深,可夜刺营身上的衣甲却是要比寻常的铠甲还要沉重些,以他们眼下的体力,跳进河中,和送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月兑下铠甲!”先是朝缓缓流淌的温榆河看了看,又朝辽军主营方向望了望,柳素娘拧着眉头,对夜刺营的官兵们说道:“衣甲可以再造,性命却只有一条,兄弟们,随我下河!”
虽然心内不舍,可官兵们却很清楚,柳素娘说的没错。衣甲将来还能再造,何况他们这身衣甲,是专门用来潜伏的时候穿戴的,即便是丢了,另外还有一套作为骑兵时穿戴的铠甲。
纷纷把衣甲月兑下,夜刺营的官兵跟着柳素娘下了温榆河。
河水从官兵们身旁流过,官兵们身上的血渍在河水的冲刷下凝成一条条细细的血线,沿着河流向下游漂去。
西塞军与辽军对峙的地方在上游,虽然有一部分辽军已经延展到了这里,可这里辽军的势力却还并不算是很强大。
带着五百多名幸存的夜刺营官兵登了岸,柳素娘片刻也不耽搁,领着这群人沿小道,向着天柱庄方向去了。
夜刺营与辽军厮杀的一幕,杨荣是看得清清楚楚,有心发兵前去援救,可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萧太后和韩德让不能死,这两个人是大宋与辽国和平的关键。大宋攻破南京,整个幽云十六州很快都将会被并入大宋的版图,到时大宋需要的是一场战后的和平,而不是与辽国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
辽国大军已经在岸边登陆,夜刺营的任务应该也已圆满完成。杨荣期待的是萧太后能在慌乱中做出一个错误的决断,只要她做了这个决断,这场战役将会提前结束,而战役的结果,也将会是西塞军完胜。
自从眼看着夜刺营从对岸的林子里杀出,向温榆河的下游去了,对岸辽军就不断的有人来到河岸这边。
辽军的反应让杨荣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韩德让没有受重伤,萧太后绝不会如此慌乱。
终于辽军动了,乘坐小舸来到河岸这边的铁林军最先登上小舸,朝着河岸的对面去了。
看到铁林军登上了小舸,杨荣紧紧的攥了攥拳头,对身旁的鲁毅说道:“通令全军,一旦辽国铁林军全部登上小舸,立刻向河岸边上的辽军发起全面进攻!”
听说要向辽军发起全面进攻,鲁毅连忙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山岗上所有西塞军将领全都紧紧的攥着拳头,这些天他们打的实在是太憋屈了,尤其是辽军过河之后,几乎完全是被辽军压着打,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却又没处去发。
得知即将全军向辽军发起攻击,凡是听到消息的官兵,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恨不得命令还没下,就向辽军扑过去。
河岸边上的辽军正一点一点的向河岸对面撤去,铁林军已经撤走了近一万人。
扭头看着登上小船,正向河岸对面去的铁林军重骑兵,耶律斜轸心内重重的叹了一声。
这一次辽军是成也女人,败也女人。在宋军严密的封锁下,能够度过温榆河,是萧太后的功劳,可下令让辽军精锐尽数返回河岸对面的,同样也是她。
岸边的铁林军精锐越来越少,留下的多是京州军的杂牌兵。这样的一支军队,人数虽多,却不一定能抵挡的住西塞军的冲击。
一阵觱篥声响起,耶律斜轸长长的叹了一声,仰头看着天空,喃喃的说了一句:“苍天,莫非你真的要灭了我大辽国!”
他感慨还没结束,无数西塞军重骑兵就犹如一股旋风般朝着他们卷了过来,跟在重骑兵后面的,是飞速奔跑的西塞军重步兵。
阳光照射在西塞军的铠甲和兵刃上,反射出银亮的光芒。
已经上了小舸的铁林军听到岸上传来喊杀声,有心返回岸边,可另一侧的皮室军传令兵又催促着他们快些返回主营。
虽然深知这一退,很可能再没机会返回西塞军所在的这一侧岸边,可萧太后的懿旨在催促,铁林军官兵也只能放弃他们已经得到的战果,带着几分不甘心的返回主营。
辽国京州军几乎是清一色的轻装备,完全无法抵御西塞军重骑兵的强大冲击力,西塞军重骑兵仅仅一个冲锋,就将辽军的阵型冲的七零八落。
还没等京州军重新组织起防御,跟在后面的西塞军重步兵紧接着杀到。
自从辽军渡河以后,西塞军官兵都憋着一股火,这会杀进了辽军阵营,彻底的把这股火气给发泄了出来。
西塞军的主营,杨荣正望着山下厮杀的战场,一匹快马从他身后蹿了出去,浑身是伤的花青手提长枪,纵马朝着山岗下冲了过去。
花青的这一举动,让杨荣和鲁毅等人都感到十分惊异。他们从来没见过花青如此没有理智。
数十万辽军拥挤在河岸边上,被宋军推挤着朝河中退去,双方交战仅仅只是顷刻间的工夫,岸边就已经躺下了一片双方将士的尸身。
憋着一肚子憋屈的西塞军官兵,就犹如一只只疯虎般挥舞着兵刃,向辽军一通狠劈猛砍,完全不顾及自身会不会也被辽军砍到。
耶律斜轸在辽军中高声喊叫着,组织辽军向西塞军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扑。
可面对辽军反扑,西塞军完全没有半点惧意,在他们面前,辽军的反扑竟然是异常的苍白。
数十万辽军,被不足十万西塞军压着打,渐渐的逼近到河床中,会水性又站在最后列的辽军甚至已经掉头朝对岸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