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李继隆府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李继隆让人为杨荣准备了两顶轿子,在陈芮等人的护送下,杨荣乘着轿子,沿着已经渐渐静了下来的向他在东京城内的府宅去了。
到了府宅门口,几个家将已经等在那里,显然是早得到了杨荣返回东京的消息。
杨荣刚下了轿子,陈芮才刚掀开轿帘,一个家将就走了上来,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对正探着身子从轿子里走出来的杨荣说道:“恭迎将军!”
朝那家将微微点了点头,杨荣先下了轿子,随后转过身,走到后面的那顶轿子旁,掀开轿帘拉着怜儿的手,把她扶了下来。
与怜儿一同进了府宅,杨荣发现这里与他先前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区别。
对这座宅子,杨荣并不是十分熟悉,可后院的卧房他却是能找到的。
陈芮等人跟着进了宅子,由于陈芮的家如今已经搬到忻州去了,在东京他也没有别的亲人,于是就与跟着一同来的夜刺营官兵们一同留在了大将军府。
进了后宅,刚走进卧房,杨荣让怜儿先进了屋,随后又把房门关上,这才转过身向怜儿问道:“李将军要你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将军如何这般问?”听了杨荣的话后,怜儿一脸的愕然,原本已经在屋内的一张凳子上坐下,随即又站了起来,对杨荣说道:“怜儿命苦,自小便在李将军府上,幸而遇见将军,如今刚盼着能有些好日子过,却被将军见疑,莫不是当真命苦如此,连将军也不待见怜儿么?”
“好一副伶牙俐齿!”杨荣笑了笑,走到离怜儿不远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从一旁拿起家奴早先泡好放在桌上的茶,倒了杯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对怜儿说道:“李将军必不会害我,让你来我身边,必定是有着其他目的。”
怜儿正想争辩,杨荣把茶碗放在桌上,接着对她说道:“你的手很女敕,不过你却忽略了一点,常年习武的人,纵然是手再女敕,指关节处都会多少有些茧子,另外我在李将军府上抱你的时候,发现你的很有弹性,而且腰也很结实,绝对不是寻常女子该有的。说吧,他让你来做什么?”
“保护将军!”被杨荣戳穿了她会武的事实后,怜儿舌忝了舌忝嘴唇,低着头对他说道:“李将军认为城中会有人对将军不利,特意让怜儿前来侍寝,保护将军周全!”
“唉!”杨荣叹了一声,朝怜儿摆了摆手说道:“保护我倒是小事,只是可惜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若是侍寝,你的贞洁何在?”
“怜儿的贞洁本就是为将军留着的!”杨荣的话音刚落,怜儿就说出了一句让他想也没敢想的话:“将军带怜儿回府,怜儿已经是将军的人了。自此再不会与李将军有丝毫瓜葛,莫不是将军以为怜儿会暗中把将军的所言所行呈报给李将军?”
杨荣愣了愣,他没想到怜儿说话竟然如此直白,过了好一会才摆了摆手对她说道:“你且下去吧,容本将军好生想想。”
怜儿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离开,只是双手交叠在身前,深深的低着头,紧紧抿着嘴唇,做出了一副很纠结的模样。
“怎么了?”发现怜儿的表情有些异样,杨荣微微拧着眉头向她问道:“莫不是本将军说的话让你听了不舒服?”
“怜儿不敢!”怜儿微微躬了躬身子,给杨荣行了一礼,应了一声过后,却还是没走。
仰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怜儿,杨荣起身站了起来,走到她身旁,双手掐住她的双臂,对她说道:“回去休息,无论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好吗?”
怜儿低着头,抿着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好吧!”看着低头不语的怜儿,杨荣摇了摇头,对她说道:“我答应你,过些日子,若是你还想做我的女人,那我便纳你为妾。”
“婢子不敢!”听说只要她愿意做杨荣的女人,就会被纳为妾室,怜儿连忙对杨荣说道:“怜儿跟随将军,只是做将军的私宠,着实不敢要将军纳为妾室。怜儿虽是女子,却也听闻过将军威名。若不是将军,如今辽人恐是已经打到东京,怜儿也早成了异族的玩物,对将军怜儿是满心的尊崇,只要能伴在将军左右,偶尔侍奉枕席,便已知足了。”
这番话是说的情真意切,把杨荣都给说的愣了愣。
过了好一会,杨荣才点了点头,轻轻朝怜儿的后背上拍了拍,对她说道:“去吧,一切等到天亮再说。”
见杨荣始终不愿就此要了她的身子,怜儿不免有些失落,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执拗,低着头,一步一蹭的走出了房间。
看着怜儿出去后返身关上的房门,杨荣苦笑着摇了摇头。若他当时知道李继隆把怜儿送给他,只是想要怜儿保护他,说什么他也不会答应。
返身走到床边,杨荣刚在床上躺下,就听到房顶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听到响动,他猛然坐了起来,两眼睁圆,死死的盯着房顶。
响动从房顶的一侧一直转移到临近窗子的那一侧,没过多会,杨荣就发现窗口多了个黑影。
那黑影在窗口晃动了几下,旋即消失在外侧的窗台下面。
杨荣拧着眉头,正死死的盯着窗口,只见那黑影又站了起来,从窗外伸进一只钩子,用钩子钩住系窗子的绳索,轻轻一勒。
细细的绳索被他这么一勒,应声断了。
眼见黑影就要翻窗进屋,杨荣清楚,若是让他进了房间,今天说不定还真是要挂在他的手里。
时间已是十分紧迫,杨荣赶忙扯着嗓门喊了一声:“来人啊!”
这一声喊在寂静的夜晚是异常的清晰,喊声传出了很远,刚用钩子把绳索勾开的黑影听到喊声,连忙侧身蹿到一旁。
就在黑影刚刚从窗口消失的同时,杨荣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闷哼,紧接着他又听到一声重物到底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