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民心为重
一个澡泡完,虽说称不上神清气爽,但谭纵自觉状态已然好了许多,至少这一身寒意是消失殆尽了,但骨子里的湿气怕是一时半会还祛除不了,还得日后再吃点去湿的药物,否则弄出一身风湿来便麻烦了。
换过一身干爽的衣服,虽说不是十分贴身,但已然比适才一身湿濡濡的要好上许多。又胡乱弄了个发髻,也顾不得士子礼仪、亚元颜面了,谭纵一身轻装的便出了门。待出了门后,这才发觉李志高却是已然在门口等着了,也不知是一直未走还是回来的恰到好处。
谭纵还来不及说话,那边李志高却是抢先开口道:“大人请随我来,王爷已然久等了,适才还派人过来催问。”
“那速速带我前去。”谭纵一皱眉,心里头略微一盘算,便大体算是明白了这会儿安王急着寻自己的原因,无非是为了这南京城内的水患,以及南京城外的洪灾,甚至还会商讨一下如何修补河堤。
谭纵正盘算见,冷不防那李志高忽地轻声道:“大人,适才我瞧见李慕白似乎在暗处窥视,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还请大人留意一二。”
谭纵闻言一怔,脚步却是不停,可心里头却是多了一层意外:“这李慕白阴魂不散老盯着我干嘛?难道这人与我有国仇家恨?”只是谭纵不管如何寻找记忆,却始终不得要领——谭纵的记忆中压根没有李慕白这个名字。
“难道是监察府的?”谭纵最后猜测了一番,却又立即将这个结论推翻。前次这李慕白贸然将谭纵堵住时,谭纵便觉得这人的确是与他谭纵有恩怨的,而且这怨气似乎还颇重,决然不会是因为监察府这等公事。
“这李慕白在行辕里是个什么人物?”谭纵无奈,只得开口问李志高道。
走在牵头的李志高脸上却是闪过一丝轻蔑笑意,随即才想起来这会儿不是这般笑的时候,连忙答道:“这李慕白乃是行辕里头的一位随员,品阶倒是不高,但最是恃才傲物,常自觉怀才不遇。平日里头也不大与人交往,但每每与人商谈,便喜欢在人前针砭时弊,倒显得自己很有几分风骨似的。但是私下里大伙却说这人最是醉心功名,这些不过是人前作秀罢了。而且……”
听李志高说了这些个,谭纵倒是颇为认同,他却是记起了前些日子两人第一次相遇时这李慕白莫名其妙甩袖就走的景象,的确是一副恃才傲物的模样。这时候听李志高说着说着就吞吞吐吐起来,心里头不由的一阵诧异:要知道这等背后说人闲话这李志高都可以无所谓的做出来,这会儿又怎会这般模样?
说不得谭纵脸色一沉,闷声道:“志高,有话就说,在我面前不须这般吞吞吐吐的。”
李志高这会儿却是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他哪会不知道自己适才一下子说的太顺溜,竟是一不留意没把住嘴,把不该说的也一哧溜带出来了。这会儿谭纵追问起来了,李志高却又不敢胡乱编造一个——以谭纵的能力,只怕李志高前脚编完后脚就被谭纵揭破了,到时候不仅没掩埋过去,反而平白得罪了谭纵,这才是天大的冤枉!
故此,李志高吱吱唔唔了半天,直到谭纵再度追问一次了,这才不情不愿开口道:“据说这李慕白在交州及京城时曾与江南苏大家有旧,多有书信往来。”说罢,这李志高却是不敢再看谭纵了,只是低着头往前走。
谁都知道,这所谓的江南苏大家便是苏瑾,此刻正是谭府的女主人,他谭纵的平妻。
谭纵却是听得一阵哑然。
苏瑾与诸府学子多有联系,这在江南学子中本就不是什么隐秘的事,甚至有幸参与其中的还与有荣焉。而且不仅是这位交州的李慕白,便是其他诸府的一些知名学子也多有书信往来,根本没甚子隐秘可言,丝毫不值得谭纵为此多心,去担心苏瑾红杏出墙。
自然,这也就是谭纵这位穿越者会这般想了,若是放在这大顺朝这些个读书人眼里,怕是就会觉得戴了绿帽之类的,说不得回去后还要质问一番。
想及此处,谭纵却是忽地想到一处不妥:这李慕白既然在南京城已然待了几日了,又如何会不知道苏瑾嫁人这等子大事,那为何又要故意在自己面前出现,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寻衅滋事。而今日,这李慕白再度出现,这便决计不是巧合了,应当是有预谋才对。
这般两厢一结合,倒是让谭纵觉得这李慕白这一番动作倒是故意露出破绽,想让自己去猜疑苏瑾与他李慕白的关系,使得他谭纵与苏瑾之间产生间隙。
“莫非这李慕白也对苏瑾有什么想法?”在踏进赵云安小院前,谭纵也只能这般推想了:“这事回去后还得与瑾儿说说,这李慕白看起来倒不是什么好鸟。若是有机会……”谭纵脸上阴沉之色一闪而过,待跨进赵云安房内时却已然换成了一副担忧神色。
做这位安王的秘书,偶尔摆谱充两回大头蒜是可以的,但也得分时节。比如这次南京城水灾,便不是再摆谱的时候,必须与这位王爷同心同德——他忧谭纵也必须忧,他喜时谭纵再喜也不迟。
“谭纵,你来的正好。”赵云安却是早等急了,这会儿见谭纵进房,连忙将谭纵唤过去:“早先我派人去问王仁可有治水之策,不想王仁却是回了这条陈给我,却是将我看的笑了,你也来看看。”
谭纵与房内安坐的岳飞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才一副心急火燎模样的接过赵云安递过来的条陈,仔细看了起来。
这条陈上的字数倒是不多,也就几百字而已,但却将这小小一副条陈摆的满满当当,几乎没多少空位了。但谭纵从头看到尾后,却是看不出丁点的重点内容,通篇不是在说水患严重,灾民困难,就是在说天灾无情人有情,须南京城上下群策群力,共同抗洪。最后甚至还讨好了赵云安几句,道是要在赵云安的领导下共同出力云云。
一言以蔽之,满纸的空话、大话、套话、废话,反正就是没有一句有用的大实话。
“这位王知府倒是写的一手好文章。”谭纵也是笑笑,将那条陈随手放置在赵云安书案上,又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再自己斟了杯好茶,轻抿了一口,这才悠悠道:“看来这位王知府是无心救灾了,否则哪会这般说话。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他分心无术,倒是让我挺好奇的。”
“算了,不去说他。”赵云安却是难得的叹了口气,将那条陈扔桌边火烛里烧了——这会儿已然是入了夜,怕不是有晚上九时许近十时了——这才抬起头来,双眼直视谭纵道:“他这位知府不干,那便由我们这些个闲人来接手。”
“王爷既有此意,梦花义不容辞。”谭纵却是极有灵气的,不等赵云安再问,他已然展开这话题道:“适才回来时,我发觉百姓似乎有抢购米粮的趋势。此事看似事小,但关系却大,若是让百姓误以为城内米粮短缺而担心,只怕全城都会陷入恐慌中,与抗洪救灾无利。”
“你这话说的在理。”赵云安直接认同道:“此次救灾,须全称百姓同心同德,若是因为此等误会引起恐慌,的确不妥。”
赵云安说罢,随即却是想起谭纵曾说过的事来,急问道:“先前你说过你晚间曾与这南京商社的那些商贾有所接触,并且已然答应全力救灾,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谭纵点头应道,随后却又沉吟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只是时间尚短,只怕这些个商贾调集的物资怕是不多。况且如今水线过堤,只怕城南的那些仓库尽数都被水泡了,这会儿他们估计正在抢救物资呢。”
“无妨。”赵云安却是挥手道:“只要他们这时候不趁机哄抬物价就好。”说罢,赵云安却是已然站起身来,在书案后来回踱步了许久这才对谭纵道:“你看我该用个什么法子让这些商贾乖乖听命?”
“乖乖听命?”谭纵心里略一思索,便明白赵云安真正的意思还是在稳住物价稳定民心上,却不是真个想将这些商贾抓在手心里榨取钱财,因此便张口道:“依我看,倒不须这般麻烦。只须派人去通报一声,让这些商贾在各自店铺上竖一标牌,上书‘开仓救灾、货不二价’八字即可。”
“开仓救灾,货不二价?”赵云安细细斟酌过后,却是觉得这八字虽然无甚文采,但却很是合适,既点明了救灾之意,又做了不涨价的承诺,稳住了民心。想通此点,赵云安便连连点头。
“其二,可让南京商社共同拟个条陈,将物价定好再将之下发南京各商铺以作警示,以免有商铺偷偷涨价,误了民心。其三,可令巡捕司与稽税司一同上街巡视,巡捕司防止有贼人趁机作乱,稽税司却是可借查税之机,再度警告那些个小商小铺,勿要误人误己。”谭纵却是又接连抛出了第二、第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