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无锡夜宴(三)
“化缘?”听谭纵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个词来,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吃了一惊,就连林青云也是张开了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谭纵,显然想不到谭纵怎么敢在这里说出这等词来,这简直就是公然索贿,实在是官场大忌!别说背后有曹乔木这位监察府大佬撑腰,就算是有官家在背后站着,只怕也得被那些御史台的人给弹劾到死。
只是林青云往谭纵看去时,却看见谭纵一副风轻云淡模样,似乎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会引起多大的波澜,一派悠闲自得模样。反倒是那个名叫黄*瑶的女子,一副被震惊了的样子,只是睁大了眼睛,用不可置信地眼睛看着谭纵。
显然,在事前这个被谭纵推出来的女子也不知道谭纵的这个打算。
而以林青云对于谭纵的了解,谭纵绝对不会如此不智,更不是利令智昏的人物。如此这般的想来,林青云便有些明白过来,谭纵既然不是这样的人物,那谭纵的这一番话后面必然还有下文,他此时只需要静心看戏便是。
这时候那郑老板忽地大笑出声,边笑边道:“谭大人果然是少年英雄,行事与众不同啊!”
在场之人除了黄*瑶外,哪个不是人精似的人物,只是一听,就全全变色,显然是被郑老板这一句话给吓住了。如果谭纵说这句话是胆大妄为的话,那郑老板这句话可就算是真正的得罪人了——谭纵的索贿毕竟还是停留在口头阶段,在没有成为事实之前还只是一种口头表达;可这郑老板这话可以算是诛心之言了。
所谓形式与众不同,无非是讽刺谭纵大庭广众之下不顾朝廷法度公然索贿,这事情万一捅上去可是真真正正的要闹的人头落地的。
但是谭纵这个当事人听了却是脸上一笑,甚至还有闲暇环视一圈将所有人的神情收进眼底。在谭纵预料中的是,林青云果然未失分寸,只是出乎谭纵预料的是那个曾给他善意笑容的姚记老板姚玉却是再度回了一个善意眼神过来,倒好似是对他谭纵极有信心一样。
“这姚玉倒是有些意思。”谭纵心里再度一笑,暗暗将这人记下。
旁人的脸色变化却是给了郑老板极大的胆气,再加上他家中那块官家钦赐的匾额又给了他足够的底气,这时候看向谭纵的眼神不自觉就带了些不屑,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不过谭大人既然开了口,我等商社同仁自然也不好就这么扫了谭大人的面子。大伙凑凑,还是能凑个一两万两出来给大人,想来大人拿去给新夫人买些衣服首饰的也应该足够了。”
说到这,这郑老板眼睛忽地微微眯起,嘴角也带起一抹生冷的笑意道:“只不过,如今七县同时遭劫,周边一带的市价可是涨的厉害。特别是这首饰,当日可是被那些蛮子抢去许多,想必如今要再去买的话,这价格怕是就部低了。大人即便心疼新夫人,却也需要注意着点,莫要花了冤枉钱。”
说到最后的时候,这郑老板脸上却是得意的笑笑,显然对于他的这次敲打十分满意。便是连看也懒得再去看谭纵颜色,在他想法里,这会儿这谭纵必然已经被他一番话说的没脸见人。
自然,他郑伦泰也不是太强势的人,这官场上的打点他自然也懂,所以刚才说的那一两万两的银子他也愿意掏出来。只不过掏钱归掏钱,敲打归敲打,他们这些人虽然也算是家大业大,可要凑出这一两万来,每家也须出个两三千两的银子。放在往日自然不算多,可被山越人这么一劫,这两三千两银子可就不少了,自然得花的实在点。
若是贸贸然地就这么轻易送出去,只怕不仅捞不到半点实惠,恐怕连人情都得不到。
至于是什么实惠,他适才已经说了,郑伦泰觉得谭纵应该能听懂。
谭纵听完这郑伦泰的一番说辞,脸色丝毫未变,反而一副笑意俨然模样,倒好似郑伦泰的这一番似讽似贬的话不是说的自己一样。转头在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黄*瑶手上轻拍两下,让这还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的女子放松下来,谭纵这才轻笑道:“若真是如此,谭纵却是要谢过诸位的一番好意了。”
谭纵的这番话配上他此时的神情,让他整个人显得很实轻佻。对面那些商社的大佬们都是看的皱眉,不晓得谭纵为何这个时候还能笑的出来。
谭纵却是不理会他们心里的想法,而是继续道:“只不过,这一两万两的银子怕是满足不了我的胃口啊,你说是不是,林大人?”谭纵对着闻言再度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林青云笑了笑,也不管林青云会不会为此月复诽自己,冲着郑伦泰干脆道:“我这次的胃口大的很,想要让我满足,只怕这点钱真的还有点不够。不过……”
谭纵再度环视了众人一眼,见大部分人的胃口都被自己吊起来了,这才开口道:“若是在座的诸位每家都愿意出个两万,再加上未到场的,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谭大人当真是好大的胃口!”郑伦泰还来不及说话,边上的马伯来却是先开口了。
这马伯来人如其姓,家里干的就是车马行的生意。这一回山越人劫掠县城,算起来倒是他的亏损最为严重,放在城里的马匹不论好坏全数被那些山越人抢走了。要知道这可是在南方,一匹驽马即便卖不上几千两的天价,可几百两还是要的。算下来,他光是马的损失,只怕就有几万两之巨。若非城外还存了些马匹,只怕这车马行都要开不下去了。
此时这马伯来仍然在喋喋不休着道:“咱们无锡商社且不去提,光只是这舱里的,每家两万,那岂不是就有十二万?你还想要咱们整个无锡商社一起来,谭大人你就不怕吃坏了肚子?可要小心今儿个有命吃明儿个没命花啊。”
这马伯来就是个粗人,平素不管跟谁在一起说话都是这模样的。只是在今儿个这场合,这么没顾忌的乱说话就有些不该了。因为这些话说出来却也太过于直接,便是连一点的转圜余地也没有留下。别说黄文达这老狐狸,就连郑伦泰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蠢货,暗叹这整天跟畜生睡在一起的人,果然脑子跟畜生一样蠢笨。
只是这会儿整个无锡商社乃是一体,即使马伯来说错了话,可郑伦泰却也不得不站出来挺他。只是郑伦泰却也不会傻到直接上去力这马伯来,而是来了个先贬后仰的策略,开口就把马伯来批评道:“马兄弟这话可是说错了。”
说完郑伦泰又打了个哈哈,紧接着又装模作样、不痛不痒的批评了马伯来几句,郑伦泰这才转过头来,露出一副三分真挚七分诚恳的笑容道:“不过,谭大人还请恕小民说几句不当的:您若是当真执意如此的话,只怕即便咱们在座的能想通,但是咱们这几个可不能代表整个无锡商社,只怕日后还是要起些波澜的。须知如今无锡城人心浮动,这可是大忌啊。”
谭纵见这郑伦泰的这一番表演,心里再度想笑。这郑伦泰一番话说的其实比刚才的马伯来好不到哪去。只是这郑伦泰显然是习惯走阴谋路线的,一番话愣是在说的深情并茂的同时还把威胁**果的表示了出来,也算是一位奇人了——不要脸的奇人。
不过不得不说,这郑伦泰这副话说出来,却也是让这些个无锡的老爷们在那暗自得意。郑伦泰这一番话说出来,那可是真真正正地是在打谭纵的脸。而且,谭纵除非是撕破了脸,否则怕是必须把这阵气生受了才行。
但是谭纵很快就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他可不是能用常理来推测的。
从座位上下来,谭纵也不理别人,先是将黄*瑶牵起来,然后才沉声到:“要论起来,我这房小妾也不过是刚过门的,便是连县衙那边的备注都还没去办过。过些日子,等闲下来,却还要劳烦林大人关照一下才是。”
那边林青云见谭纵提到自己,不由地就是点点头。林青云这会儿却是看出来了,适才郑伦泰那些个人的那些话,看起来好似威风凛凛,把谭纵挤兑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可谭纵从头到尾,又哪有一点被人挤兑的样子,分明是成竹在胸。所以这会儿谭纵站出来说话,必然是有了月复稿,准备在郑伦泰这些人最得意的当口进行反击。
谭纵这时候又换出一副沉重表情,毫不避讳地将手放在黄*瑶头上,这才徐徐开口道:“我这房小妾进我谭家的事情,即使不说出来,或许大家也都知道,我就不细说了。”说到这里,谭纵的声音更显低沉,但随即却是渐渐拔高:“这事要说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但我却忍不住想问一下林大人,咱们无锡县四百余位公人当日为无锡县百姓奋战沙场,可咱们无锡县又为这些勇士做了什么?咱们无锡县的百姓又为这些勇士做了什么?”
谭纵说话的时候,随着语序的渐进,声音是越来越高昂,到最后已经是掷地有声,特别是谭纵怒目直视林青云,更让谭纵显得一派威武气相!
而到了这个时候,包括林青云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今天谭纵就是过来指责林青云的!
ps:最后这里原本应该再写的细一点的,特别是这个情绪渐高的过程,如果能详细写出来估计会很出彩……可惜,没时间,没精力了。
哎,这该死的工作,有时候真想辞职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