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好歹。”凌副香主没有想到有人认出了谭纵,更没有想到谭纵竟然能引起忠义堂帮众人心浮动,于是脸色一沉,伸手一指谭纵,冷冷地说道,“来人,杀了他,救出堂主!”
话音刚落,一群弓箭手就从凌副香主的身后涌出,拉弓拈箭,将手里的弓箭对准了谭纵。
见此情形,沈三和沈四等人连忙护在了谭纵身前,准备用身体帮谭纵挡箭。
“慢着!”眼见那些弓箭手就要放箭,情急之中,武副香主顾不上许多,忽然高声喊道。
武副香主这么一开口,那些弓箭手不由得停了下来,扭头看了过去,等待着他下一步的指示。
凌副香主没有想到一直老老实实的武副香主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那名站在武副香主身后的大汉双目杀机一闪,手中的匕首随即向前一送,匕尖已经刺进了武副香主后腰的肉里,鲜血顿时渗了出来,暗自给了武副香主一个警告。
“听着,凌副香主是毕时节的奸细,他要将忠义堂带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给我将这个逆贼拿……”事关家人的生死和忠义堂的存亡,武副香主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伸手一指凌副香主,厉声冲着周围的忠义堂帮众吼道,随后声音嘎然而止,他身后的那名大汉不等他将那个“下”字说出来,一刀就捅在了他的后腰上。
“齐副香主!”武副香主闷哼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齐副香主,嘴角蠕动了一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周围的一部分忠义堂帮众顿时将手里的兵器对准了一旁的人,而那些人也将兵器对准了他们,剩余的人则神情茫然地看向了齐副香主,等着他开口。
发生对峙的是齐副香主和武副香主的手下,那些观望的是许副香主和齐副香主的手下,四个香堂这次是一起行动的,人员早就搅合在了一起。
“武副香主早已经被钦差大人收买,是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叛徒,我和齐副香主看在多年共事的份上本想给他一个机会,可惜他却冥顽不灵,自寻死路!”不等齐副香主开口,凌副香主抢先一步,阴沉沉地望着齐副香主,“齐老弟,你说武副香主是不是找死!”
“对,对,我们已经给了武副香主机会,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站在满头大汗的齐副香主背后的大汉用匕首往他腰上一顶,内心挣扎着的齐副香主猛然打了一个冷战,忙不迭地说道。
听闻此言,那些武副香主的手下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兵器,一个个神情黯然,感到了莫大的耻辱。
“难道你们不相信你们副香主的为人?”谭纵见状,心中不由得一动,冲着那些垂头丧气的帮众们大吼了一声,他要充分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来分化敌人。
武副香主的手下们闻言,不由得停下了放手中兵器的动作,面面相觑,谭纵说的没错,武副香主平日里豁达开朗,重情重义,怎么会背叛忠义堂呢?
“大家别听他的,他这时信口开河,想要离间我们,拖延时间以等待援兵。”见那些帮众们犹豫了,凌副香主双目杀机一闪,冲着那些弓箭手们高声吼道,“快,射死他!”
弓箭手们闻言,立刻将箭枝对准了谭纵,正当他们要松开弓弦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如潮的呐喊声,快速向府衙的方向靠近。
听着传来的呐喊声,谭纵和凌副香主先是一愣,随后双方的脸色出现了不同的变化,谭纵是欣慰,而凌副香主则是惊惶,就连那些弓箭手们也被吸引住,一时间忘记了向谭纵发起进攻,和周围的人一样,好奇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很显然,发出呐喊的是援兵,而且从声音判断来者的数目还不少,规模在数百左右,忠义堂和府衙的军士、囚犯经历了先前的那一番不要命般的撕杀后,双方都已经疲惫不堪,成为了强弩之末,如果这个时候谁有数百援兵忽然杀到,那么将决定这场战斗的最终结局。
很显然,经过前一场战斗后,随着副香主们的召集,忠义堂在扬州城里的人现在几乎已经全部聚集在了府衙和南门、西门三个地方,不可能在集中数百人的兵力。
如果是忠义堂的援兵的话,那么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忠义堂在南门和西门取得了胜利,现在掉头回来增援府衙。
不过,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先不说南门和西门的忠义堂帮众能否击败防守在在那里的城防军,即使他们打败了城防军,想必也早已经伤痕累累,哪里还有这么好的精力发出如此中气十足的呐喊。
这样一来,援兵肯定就是官军了,所以说,谭纵脸上的神色是欣慰,而凌副香主的则是惊惶了。
谭纵心中也在奇怪,扬州城里能调动的兵力他已经全部都调用了,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猛然,谭纵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人影,心中暗暗说了一句。
“快,射死他!”凌副香主猛然回过神来,冲着那些发呆的弓箭手们大吼道,即使不能杀了那些富商和周敦然,他也要干掉谭纵这个钦使。
“住手!”弓箭手们反映了过来,立刻重新将弓箭对准了谭纵,还没等他们拉开弓,一个暴喝声猛然响起,“武副香主说的没错,凌副香主是毕时节的人,许副香主也是他杀害的,他要害我们忠义堂。”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了说话方向,只见齐副香主趁着身后大汉松懈的时候,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口中大声向四周嚷嚷着。
齐副香主虽然胆子有些小,是凭借着圆滑的口舌爬上的副香主的宝座,但是他再怎么也是一个副香主,也在底层模爬滚打过,即使近些年有些荒废健身,但是身手的底子在那里,在他全力发出的那一拳的打击下,他身后的那名大汉顿时闷哼了一声,向地下倒去。
齐副香主趁着这个机会,哧溜一下就窜到了一旁他的那些手下那里,身手一指凌副香主,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这个混蛋,不仅杀了许副香主,而且还杀了武副香主,按照帮规,他应该千刀万剐。”
轰一声,四周的忠义堂帮众们顿时炸了锅,一片哗然,谁也无法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好你个齐副香主,见到官军的援兵来了,竟然临阵倒戈,颠倒黑白。”凌副香主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接着伸手一指齐副香主,厉声怒斥道,“你对得起堂主,对得起死去的那些兄弟吗?”
“哼,是非黑白,等见了堂主和香主就知道了。”齐副香主冷笑一声,他也不是吃素的,被那名大汉劫持了这么长时间,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冲着四周的忠义堂帮众高声说道,“兄弟们,我们都上了凌副香主这混蛋的当了,张副堂主先前说的是实话,堂主和香主们没事,所有的一切都是毕时节的诡计!”
“兄弟们,官府的援兵就要来了,咱们要是不抓住这个钦使的话,忠义堂可就真完了。”由于齐副香主在这里“胡搅蛮缠”,凌副香主不由得心急如焚,恨不得一刀砍了这个家伙的脑袋,援兵的呐喊声越来越近,再不对谭纵采取行为的话就为时已晚,见无法指挥动那些弓箭手,他于是就拔出了腰里的刀,带着身后的人向谭纵冲去,准备挑起战端。
“拦住他!”齐副香主见状,立刻冲着周围自己的那些手下一指,高声吼道,“保护钦使大人。”
话音刚落,就有一些忠义堂的帮主呼啦一声,拦在了凌副香主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接着,越来越多的忠义堂帮众站在了那些拦截之人的身后,冷冷地与凌副香主等人对峙着,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除了凌副香主的人外,许副香主、武副香主和齐副香主的手下全部都站在了齐副香主的那一边:如果武副香主被官府收买还有人相信,可是如果连齐副香主都要指证凌副香主是叛徒的话,那么凌副香主的话能有几分的可信?
不仅如此,即使凌副香主的人,大部分也都是面露疑惑和茫然的神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想造反吗?”望着那些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的忠义堂帮众,凌副香主心中一凉,故作镇定地说道,形势在骤然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自拔的困境中。
“造反的是你!”齐副香主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走到凌副香主的面前,无比愤怒地指着他,“凌昆,忠义堂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害忠义堂,简直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生,罪该万死。”
凌昆是凌副香主的本名,齐副香主当面喊出,足以见其心中已经出离愤怒,他现在无法想象今晚的事情会给忠义堂、给漕帮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兄弟们,不要听齐大宇胡说,他临阵反水,是为了给自己谋一条出路,他可以卖主求荣,但对于咱们,对于忠义堂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救出堂主,向安王爷伸冤!”既然现在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么凌副香主自然也不会客气,喊出了齐副香主的名字,故作义愤填膺的模样,伸刀一指齐副香主,率先向其扑了过去。
凌副香主背后的一部分人跟着他冲上前去,但另外一部分人却站在那里没动,面面相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们不知道自己是相信凌副香主还是相信齐副香主,脑子里一片混乱。
“来人,将这个可耻的叛徒拿下。”齐副香主见状冷笑一声,冲着身后的人一挥手,沉声说道,那些人立刻挥刀迎上了凌副香主等人。
齐副香主这一方的人是凌副香主这一方的数倍之多,双方一经交手,高下立现,齐副香主的人围着凌副香主的人一阵群殴,很快就将齐副香主的人砍翻在地,齐副香主也在混乱中被人一脚踹倒,然后被一拥而上的人死死地按住。
望着眼前这离奇的一幕,沈三和沈四等人不由得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在这种紧要关头忠义堂的人竟然内讧,自相残杀。
谭纵暗自松了一口气,从齐副香主的反应上来看,今晚大势已定,失去了对忠义堂的操控,毕时节已经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这时,街道远处的拐角冲过来一群身穿盐税司稽查司的军士,拎着刀枪,火急火燎地向这边跑来。
“快,快,保护钦使大人和钦差大人。”一个人骑着马,手里挥着刀,大声催促着那些稽查司的军士们,正是稽查司司正古天义。
毕时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最后一根压垮了骆驼的稻草竟然会是他经营多年的的稽查司,这或许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和无言的悲哀。
“钦使大人,罪人齐大宇,请钦使大人赎罪。”齐副香主见稽查司的军士即将杀到,连忙走上前,双腿一屈,扑通一声跪在了谭纵的面前,双手伏地,诚惶诚恐地说道。
几名忠义堂的大汉随即将不断挣扎着的凌昆押到了齐大宇的身后,冲着他膝盖窝处一踢,凌昆就跪在了地上,仰着头,不甘心地瞪着谭纵,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杀了眼前的这个钦使。
“来人,围起来。”不等谭纵开口,古天义已经领着人冲了过来,他扫了一眼现场的形势后,伸手一指那些忠义堂的人,高声说道,“一个都不需放过,如果反抗,格杀勿论。”
“扬州盐税司稽查司司正古天义参见钦使大人,下官办事不力,没能及时赶来府衙,令钦使大人身处陷阱,请钦使大人责罚。”随后,古天义翻身下马,将刀往腰间的刀鞘里一插,快步走到谭纵的面前,单膝跪在地上,冲着谭纵一拱手,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