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幽轻轻点点头,二人立即做法,制止了还在空中拼杀的清风与月儿。
穆霸天也找到了已经冻昏了的穆鸟雪,立即与众人一同返回了穆府。
经过一夜的施法调息,秦天璘、清风与月儿的梦魔才完全被祛除了。
凝幽与天仙也元气大伤,各自回房调息了片刻。凝幽在厢房内打坐了半个时辰,才慢慢恢复了一些体力,想起刚才为秦天璘疗养元气的场景,想起那被自己的白光逼出的梦魇,她定了定心,稍感欣慰,毕竟,自己不再欠秦天璘什么了。
兀自想着,正欲躺下休息,门外忽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彼时,旭阳透过木格子窗,斜斜铺成一方窄窄的诗笺,折射出一片醉人的金色。
“谁?”凝幽有些乏,声音也很淡,很轻。
“是我!”那一声久违的温暖瞬间闯进凝幽的心,凝幽当即起身坐起。
是他!
凝幽整整衣襟,理理云鬓,坐正身子,仿佛秦天璘能睹见她的真容似的。淡淡道:“哦,有事吗?”
她看到秦天璘俊逸的身影投照在薄薄的窗纸上,永远是那么清闲淡雅。
“凝幽仙子,我是来道歉的,昨晚的事姑父跟我说了,我无意出口不逊,仙子,我若是冒犯了你,还望你见谅!”
凝幽不语。
阳光悄悄洒进厢房,匀匀,柔柔,很是温暖。
“仙子,我还是要感谢你救了我,我知道你元神刚刚恢复,昨晚一定又耗费了不少元气,要不待会儿我给你送一罐圣水冰糖雪参吧!”
凝幽薄凉的笑容渐渐变暖,她淡淡扬眉,轻声道:“那倒不必麻烦了,我自己可以恢复!”
“如此……那好吧!仙子休息吧!”秦天璘转身欲走,凝幽的心蓦然有些失落。
未等她言语,门外已经没有声响了。
仿佛一颗寒石悄悄滑进她的心波,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春水般的柔波,恍然间又被冰封。也是,自己千方百计躲避,终是遂了她的心愿了。拥有时,她不想也不知珍惜;失去后,方追悔、方失落。她总是在矛盾中挣扎着,一如纠结的线条,难伸难直。
她自软榻而下,慢慢移至门前,虽是知道他已经离开,可是,就是想打开门,想看看门前曾经遗落的痕迹。
开门,瞬间,惊住。
四目交汇,别有深意。
秦天璘一袭白衣在金色的阳光下微微浮动,仿佛自云端而下的谪仙。他淡淡无痕的目光蕴藉着无比的温情,还有一丝丝的疑惑。
凝幽眼睫微颤,目中盈盈微闪,半月不见,他依旧清雅如初,只是眼神少了一丝冷漠。她心下微喜,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是惊了片刻,方再次抚了抚云鬓,淡淡道:“你……你还没走啊!”
秦天璘微微含笑,并不是十分亲近,只是当他看到凝幽悄悄整理了一下云鬓的时候,目中稍稍沁出一丝亮光。
“仙子怎么出来了?难道……”
“不是……”不等秦天璘言语,凝幽当即剪断他的话,忽然想起秦天璘什么也没说,自己这样反倒是泄了心事。
果然,秦天璘的笑意暖了许多,眼神再次减了几分淡漠,含笑道:“我话还没说完,仙子怎么就说‘不是’呢?”凝幽淡淡垂眸,不再看他,云淡风轻般言道:“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只是看门外天色尚好,所以推门看看。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进去了。”言毕,就要折身入内,秦天璘一把抵住那扇门,将凝幽挡在了门外。
不等凝幽带着寒意的目光射来,他淡笑道:“既然是天色尚好,为何仙子不看看,就急着入内?难不成这看天色是个借口,出来看看某些遗憾才是真的?”
凝幽被他言中心思,面上微微渗出一丝晕,她冷冷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本公主不奉陪了。”
“等等!”秦天璘一语,凝幽折身过来,淡淡看着他,眼神有些不安,旋即落下:“还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秦天璘眼神灼灼,令人不敢逼视。
“你说。”凝幽淡淡承眸。
“那日在无痕山庄,你为何会不辞而别?为何,要将海棠花干香囊丢弃?”秦天璘渴望从她的眼神中寻找到答案。
凝幽心下泛起圈圈波澜,她在心底说:“不,不是这样的……”然而,终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转身就想入内。
“不要走!”秦天璘温热的话语伴随着温热的掌印烙在她的手心。
凝幽心下一热,回身却是薄凉的目光:“放手!”
“只要你回答我,我就放手。”秦天璘依旧暖暖地握住她的掌心。凝幽看着他清凉温润的目光悄悄洒进自己的心,中庭明月,园中梅香,月下长影,斜倚成双。
“其实……当日……”凝幽一时月兑口而出,正欲将真相言明,忽然间眼神寒凉无比,瞬间抽开自己的手,冷冷道:“我早就说过,我是凝幽公主,望你自重!”言毕,再不回身,门“哐”一声撞上了。
凝幽反身紧紧抵在门口,心下一口气纠结撞击着自己的心,吞吐不是。
她不知道现在秦天璘的心是怎样的,是失落,是意料之中,还是……她只能喃喃自语道:“对不起,我不能……”
正悄然神伤,门外,忽然又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带着一股凛然的霸气。
凝幽自然知道是谁,一言不发,兀自走向绣花石凳边。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走进一袭红衣负手而立的天仙。凝幽淡淡抚琴,不曾言语。
“我都看到了。”天仙语气极其愤恨。
“你看到什么了?”凝幽依旧抚琴,不曾停歇。
“你说呢?”天仙反问道,“我看到秦天璘抓住你的手了,凝幽,你还不承认?”
凝幽的琴音慢慢散开,仿佛空灵的滴露自翠竹缓缓渗出,她淡淡道:“你眼花了,他只是碰到我的衣袖而已。”
“是吗?”天仙冷哼一声,“是我眼花了,还是你心虚了?你刚刚不是准备告诉他那个香囊不是你绝情扔掉,而是我扔的吗?要不是你看到我了,你不是就已经说出来了吗?”
琴声戛然而止,仿佛滴露被翠竹击碎。
凝幽起身移至窗边,看着天空的流云轻缓,淡淡道:“我真不知你为何要生气。秦天璘来,是因为他感谢我昨夜耗费精力帮助他,至于你说的那个香囊的事,我觉得就算说出来也无妨,不过我当时就是不想说了。还有疑问吗?”
天仙的眉目间永远闪动着不可一世的自信:“好!既然你非要以此为借口,那我无话可说。那么昨天晚上呢,你那剑原本可以直刺他的心窝,可你没有,你还拦住我,我想不通,你为何答应要为他祛除梦魔,我们自己也是刚刚恢复元神啊!更令我不解的是,你刚刚还听他说了那么多废话,凝幽,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我是怕,怕你真的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凝幽淡淡含笑,似清雪漾入湖心:“你放心好了!我说过,我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凡人而置我千年道行于不顾。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我身为仙子,除了要有不寻常的法力外,更要有一颗能包容他人、心怀他人的心。以前我没有,所以我希望从现在起我可以培养自己,以天下苍生为大爱。你懂吗,天仙?”
天仙爱理不理,手扶窗栏,良久,不语。
凝幽缓缓道:“自从后山之劫,我们失去元神,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以前我空有一身法力,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以为苍生都要对我们俯首称臣,其实,如果我们自己不能看清自己,又何来解救苍生呢?只有我们放低了自己,才有可能接近苍生,接近一切我们应该接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