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酒。”年轻人指了指吧台后面酒橱中的酒,对酒保说,酒保把几瓶不同的酒摆在年轻人的面前,然后又拿出了一系列工具,也放在年轻人面前,年轻人从工具中取出一只量杯,将几瓶酒打开,将酒液分别倒入量杯中量出分量,然后倒进了调酒专用的雪克壶中,再从工具中拿出夹冰器,从装满了冰块的罐子里夹出适量的冰块,也放在雪克壶里。
完成这一切后,他将雪克壶盖好,用右手大拇指抵住壶的上盖,用食指和小指夹住雪克壶,而中指及无名指则用来支撑雪克壶,接着,他将手臂抬高,手腕来回地甩动了起来。
“这家伙,原来是个调酒师?”注视着年轻人的宫平在心中暗想。“这么说,他一定是这家酒吧的人。听刚才他和酒保的对话,难道说青山会和草头帮的这场火并,实际上是由他挑起的?他会是谁?新兴帮派成员,还是和胜盟内的不安分分子?”
没过多久,年轻人就停止了这样的甩动,打开雪克壶,将酒缓缓倒入一只杯子里,然后慢慢地喝了几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抬头对酒保说:“我猜,这次聂老一定会被气疯。”
“肖白欣死了,你说,聂老还会指望谁呢?”酒保不无好奇地问,“难道说,聂老大就这么被扣押进去了?”
“他们的办法,无非就是取保候审。”年轻人一笑,“这些年来,通过肖白欣,他们也认识了警界的不少人物,和市级的高官,听说省议政厅中,也有他们的熟人,不过,据我所知,现在省厅里惟一说得算的人物段柏来,一直与肖白欣水火不容,现在又值成国涛案的特殊时期,恐怕他谁的账也不会买。”
“这就和你计划的一模一样了。不过,他们不会想到我们头上来吧?”酒保看了看四周后,小声地对年轻人说,年轻人摇头一笑:“想到我们?我在盟内,向来不与任何人争夺利益,向来不和任何人发生冲突,谁会想到我凌睿晨的头上来?”
“凌睿晨……”宫平将这个名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牢牢地记住。“原来是和胜盟内的帮派分子,看来,是个不安分的家伙啊。应该是见和胜盟最近出了动荡,然后借机挑起别帮纷争,好为自己争取利益吧。”
“这是天赐给我们的大好机会。”凌睿晨一边喝着自己调好的酒,一边对酒保说,“只要利用好这机会,我们就可以变成顶替和胜盟的新势力。到了那时……”说着,他不由笑了起来。
“那时的我们,应该就像现在的聂老大一样风光了吧?”酒保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笑容,但看上去,似乎又有些担忧:“不过这个理想也太大了,真能实现吗?”
“人,只要会用智慧计划自己的人生,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凌睿晨眼中闪烁的,并不是疯狂的光芒,而是智慧。看得出,这个面貌冷峻的年轮人脑子里,装的不是疯狂的想法,而是绝顶的智慧。
“能抓住这种机会的人,不会是普通人。”宫平望着他的背影,暗暗琢磨着,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好啊,你就尽全力掀起一场风雨吧,我会想办法站在你的身旁,帮你实现你的理想,当然,那代价自然是……”
凌睿晨和那个酒保,没再就青山会和草头帮的事多说什么,但宫平却已经猜到了这一切。在丽水园院内发生那场战斗的时候,宫平和栾峰的车子虽然停在小巷中,但宫平却把运派了出去。虽然距离遥远,运无法到达院内,便却可以蹲在院外墙边,将他们的对话听个清楚。
根据青山会和草头帮两帮人的说法,再加上凌睿晨方才的那番话,宫平忍不住猜测孙浩文是被凌睿晨的人下手杀死的,而韩军等三人的尸体,也是凌睿晨的所为。这家伙为了一个机会,就连杀了数人,看来绝对担得起心狠手辣四个字。想到自己将要与这样的家伙打交道,宫平不但没有感到不安,反而觉得很有趣。
他站起身,付清了酒钱后,离开了酒吧。回头特意看了一眼,记下了酒吧的名字:黑月酒吧。
“黑月,很特别的名字。”他在心里嘀咕着,慢慢走到停车场,钻进了车里。
“好快啊。”栾峰看着他,张口问:“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那个人叫凌睿晨,是和胜盟中一个小帮派的人,我想,应该是头目。”宫平说,“我猜青山会和草头帮这次的火并,全是他搞的鬼。”
“这家伙想干什么?”栾峰一怔。
“当然是想争取利益。”宫平笑了笑,“具体的做法我们无从猜测,但这家伙头脑很好,懂得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让和胜盟陷入更大的困境。我想,不久之后,他可能会做出一些更大的动作。我觉得我们应该和这位先生交交朋友。”
“你想进入和胜盟去?”栾峰怔了怔。
“当然。”宫平微微一笑,“这家伙的野心很大,目的是顶替和胜盟,成为宾州市的龙头。与这样的家伙合作,会很有趣,我想,也能很快让和胜盟倒台。”
“会不会危险了些?”栾峰皱了皱眉。
“越是危险,不就越有趣吗?”宫平看着窗外的黑月酒吧,缓缓说道:“现在的和胜盟,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猛兽,如果我们给它喘息的机会,它就可能医治好伤口,再次扑出来伤人。所以,我们应该紧追不放地痛打这只落水狗,利用它处于劣势的局面,把它彻底扳倒!”
“万事小心。”栾峰只说了这么一句,隔了一会儿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相信你!”
“你也得出面。”宫平笑了笑,“别一句我相信你就把看书摘出去了。”
“哦?”听到这个,栾峰一下兴奋了起来,“说说,要我干什么?”
“当然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宫平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如此这秀这般如此?”栾峰一怔。
“说书的交代同伴到诉计划时,不都这么说吗?”
“我……服了你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早晨的阳光照耀大地之时,聂勇站在窗前,望着那冉冉升起的太阳,低声自语着:“本来,是初升的红日,怎么却变成了落山的残阳?不,绝不会是如此,和胜盟在我手中经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达到现在的规模,绝不可能会就此沉沦!”
他猛地转身,匆匆奔向了电话,从电话旁边拿起了一个电话本,翻开后找了一会儿,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带着笑容说道:“是张市长吗?是我,聂勇……什么,哦您在开会,知道了,好。”
叹了口气,又拨了一个号码后,他又带着笑容开了口:“省财务署的王署长吗?嗯?打错了?怎么可能,您不就是……”
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聂勇阴沉着脸,又连续拨了数个电话,但结果和这两次几乎相同,好一点的都以正在开会为借口拒绝了与他通话,而那些已经明白和胜盟没有什么前途了的人,则直接挂了电话,连个借口也没给。
“妈的!”向以沉稳见长的聂勇,终于也开口骂了起来,他在激动中,挥手打碎了身边一个巨大的花瓶,身子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树倒猢狲散,这我知道,可我这棵树,还没倒呢!”他狠狠地咬着牙,一脸的怒容,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地狱里的夜叉之鬼一般。
“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失去冷静?”他慢慢走到沙发旁,颓然跌坐在里面,抬头看了看窗外。
“难道,和胜盟真的走到了末路吗?”
时间并不会因他的感叹而停步,太阳继续升高,缓缓移动,一日的光阴就这么匆匆而过,聂武威被关押在挽留所中,没有任何来营救他。
聂勇在最后,只好搬出了律师,去走正常的法律途径,而这里,他也体会到了强权的可怕,只是段柏来的一句话,聂武威就被这么不审不问地关押着,而且不许取何候审。聂勇过去靠着强权的后台,做过许多无法无天加无理的事,走到现在,他才体会到这种无法无天又无理的人有多么可恨。
太阳终于落山,月亮升起,城市里灯光点亮,步入了夜的繁华之中。
在黑月酒吧之外,一个又矮又胖的家伙,一步三晃着走进了酒吧之中,随便找了一张空桌后坐了下来,点了一杯酒后,一边看钢管舞,一边慢慢地喝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在看舞女,但其实却不住地朝吧台那边瞥。
没多久,一个年轻人从酒吧后边走了出来,从侧面小门进入了吧台,换下了酒保。他站在吧台后,慢慢地将自己的酒保马甲扣子扣好,然后取出几瓶酒,和一些调酒工具,为自己调制了一杯看上去还不错的鸡尾酒,然后站在吧台后,慢慢地喝了起来。
“就是这小子了。”矮胖子嘿嘿一笑,端着酒杯站起身,向着吧台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