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宁帝不停咳嗽,胸口的伤几乎有了裂开的迹象。
确定他已将药喝尽,宫女面无表情的取出袖中的纱巾,替他擦去嘴角的残液,才躬身退下,宁帝费力的半趴在床榻,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曾经的高贵,只有濒死的痛苦。
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飘过一丝熟悉的香味,淡又熟悉的味道,是他曾经肖想过多时的。拼命咳嗽的人心口一个抽搐,极力的抚着,他缓缓抬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努力挤出抹笑来,“朕,朕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身着锦绣裘衣的女人,如云的墨发梳成宽松的髻,头上简单的插着一支玉簪,说不得的俏丽可人。
“皇上……”皇后站在殿门口朝宁帝轻轻一笑,脸上勉强保持着笑容,美目中有对这个人的眷恋和爱慕。
直至听到声音,他才知道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他狼狈的趴在榻上,隔了一个殿的距离,与她遥遥相视,看了许久,方才黯然低头,“你这又是何必呢?”以为扮成苏湄的样子来,自己就能好起来么?
不可能的,洛邑王不可能让他活着。再怎么提防着萧莫桑,还不是让他有了可乘之机,他为鱼肉,而洛邑王萧莫桑,是那把决定他命运的刀。
皇后见不得他这个模样,紧走几步扑到榻前,轻声啜泣,“皇上,会好起来的,一切都能好起来,徐大人叫人给臣妾递了消息,他在想法送人进来。”她抓着宁帝的袖子,将脸轻轻碰一碰,柔声道,“不管皇上如何,臣妾定然会在您身边的。”即便……让她堂堂一国之母,扮成另一个女人。
只要他能好起来,好好的活着,纵然不是端宥朝的宁帝,只是个无名小卒,她也愿意陪在他身边。
宁帝颤抖着手模了模她的发,轻轻一叹,这个女人,自他五岁登基便被送入宫中伴自己一起长大,等自己亲政后,她又做了自己的皇后,也唯有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可他终归负她颇多,他轻声道,“朕答应你,芸儿。”
皇后一怔,眼中的泪缓缓落下,自从他们大婚以来,他便不再叫她芸儿,冷冰冰的唤她皇后,即便是开心的时候,也只唤她梓童,如今再听他一声芸儿,竟让她觉得隔了有一辈子那么久。
这宫里布满了萧莫桑的眼线,皇后不敢多待,与他又说了几句后,匆匆离去。
宁帝嘴角闪过一丝寂寞的笑,呆呆看着房顶,“这世上,朕已经不知道谁人能信,谁人不可信了。”
殿门缓缓关上,有一人从横梁上施施然飘落,利落的转了个身半坐在宁帝榻上,朝他眨了下眼,“皇帝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啊。”
宁帝瞳孔微缩,他看着眼前这个姿容瑰丽的男人微微恍惚,忽然间好似回到几年前,那人嚣张的从水里将自己当鱼钓起,他吐出心口的浊气,艰难的朝他伸出手轻轻笑了下,“萧——晗!”
萧晗歪着头看他伸过来的手,几乎瘦的都能见骨,他凤眼微眯,眼前的人连呼吸都是紊乱的,他当皇帝庸碌无为,当人夫君惹妻子伤心,纵然宽和温柔,在他眼中却怯懦多过一切。
“当真这世上无人可信了么?”他低低笑着,俯下上半身,将手撑在宁帝两侧,笑的若有深意,“你不妨……信一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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