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山上,御轩才彻底明白,为何青青之前执意不肯下山。并非是她不愿意下山,而是她根本就不能下山!想想,才多久前她在山上还好好的,还有力气跟他抬杠胡扯几句,这刚一下山就出问题了。
焦急地等啊等,等青青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你还在山上?”青青从榻上翻坐起来,看到御轩在床侧不由蹙眉问道。
御轩闻言,一张脸纠结得快成麻花儿状了:“你忘了?下午你在山下发病,是我抱你山上的。”
青青偏着头,睨着御轩,好半晌脑袋才恢复正常的运作。绞尽脑汁想了想,她终于将今日发生的一幕幕都串联起来。是啊,今儿的确是他抱她上山的。说来奇怪,她先前在山上都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才决定送他下山。下山的途中也没有任何的问题,为何一下山看到皇后便出事了?准确地说,是皇后过来与她热络之时才出事的。
“皇后娘娘为什么会来这里?”青青微眯着双眼,一脸的思索状。
御轩赶紧澄清:“这个地儿,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青青一听他这话,不由抬眸再度望向他,见到一脸的紧张,不由轻轻扯了扯嘴角,摇了摇,淡笑道:“我没有怀疑你。”
看把他急得,真是,她怎么可能怀疑他?他纵有千般不好,却也不会是那等乱嚼舌根的三八男。
见她不假思索地否定了地他的怀疑,他冷峻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安慰,一颗紧绷的心也才慢慢放松。
“那依你之意是?”他试探着问道。
青青依旧保持着浅浅的笑意,语气显得很随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奇怪皇后娘娘怎会突然来这里?她往常不是不太出宫的吗?况且天虞山向来很少有人来,皇后娘娘来这偏僻之地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御轩感觉得出来,觉得今儿个小妮子对他的语气很不错,为此他的心情也开始飞扬起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对她的身体感到担忧。
“母后是追庄妃来的。”御轩出声替青青解惑。
“庄妃?”青青一听,眉头甚为纠结,心里陡然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一夕之间连庄妃也知道这里了?
御轩颔首:“不错。只是听母后所言,并未找到庄妃。说起来,这天虞山是否还有别处可隐身之所?”
“干嘛这么问?”青青随口反问。
御轩拧了拧眉头,眼中闪过两束精光。
虽然他没有言语,但是青青仍旧看出了他的心思。
于是,她续道:“你怀疑庄妃真在天虞山?”
御轩复道:“母妃向来处事稳妥,绝对不会空穴来风。既然她找来这里,想必庄妃就在此处。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能凭空消失?”
听完御轩的话,青青沉默了。良久之后,她起身从榻上翻了下来,望了望外边儿已经快要落下黑幕的天际,心绪也渐渐地沉静下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今儿这天虞山大有问题。
“皇后娘娘回宫了么?”她突然问道。
御轩回道:“山上前,我曾嘱咐母后回宫。不过,以母后的性子,不找到庄妃许是不会善罢甘休。”
“那你还愣在这里?还不快下山看看!”青青惊声道。
“母后身边有侍卫保护,出不了大乱子。”御轩并不觉得自己的母后是个惹事的主。母后既然敢在这等多事之秋毅然出宫,便是证明她有足够的信心解决问题,也有足够的把握能够保证自身的安全。
青青急得,直接就要往山下冲,却被御轩给拦住。
“你个猪头!你以为就一个庄妃吗?皇后娘娘身边那几个侍卫能抵什么事?”青青喝道,说着便要甩开御轩。
御轩拧着眉头,似有疑惑:“难道还有别人?”
“庄妃好端端的跑这里来干什么?除了魔煞神君,便是独孤九成!无论是这两人中的那个,都不是皇后身边那几个侍卫能够对付得了的!”青青的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
御轩闻言,饶有不信:“孟达,秦羽,还有你三位兄长都追魔煞神君而去。倘若魔煞神君真来此地,孟达一行人也会到此,定会保证母后安全无虞。倒是你,明知不可下山,这次不许再下去了!”
他自然也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人,所有的一切,目前为止尚在他的掌控之中,根本不需过分担心。
不过,青青可没有他那么乐观:“不管是秦羽孟达,还是我的三位哥哥,他们虽说武功高强,但没有一人会奇门遁甲之术。再说了,那魔煞神君,独孤九成岂是光明磊落之人?这俩贼人怎会真刀真枪地跟秦羽他们较量?”
“你的意思是?”御轩心头也稍稍有了点儿紧张,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青青一边儿往上下跑,一边儿回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敌人一定在实施什么阴谋。”
要不然,她之前在山下也不会陡然发病。很有可能,敌人又在行诅咒之事。就不知是魔煞神君,还是独孤九成?按照这两人跟她的怨仇关联想来,他们都有可能找上天虞山!难怪今日她横竖不对劲儿,想必敌人就在山上某处,正近距离地施展什么阴招对付她!
御轩心中一惊,暗泽自己太大意,赶紧随着青青追下山去。
当真如御轩所料,皇后果然没有回宫,还同侍卫们一起沿着天虞山四周找寻庄妃的踪迹。庆幸的是,现在并非只是之前御轩带着青青上山时看到的几个侍卫随身保护皇后,而是又多了好大一拨人,都是皇后事先派人从宫里调来的人手。
许是因为皇后这边儿人多势众的关系,总之没见敌人出来挑衅,更不用说伤害皇后了。
“母后,儿臣不是让您先回宫?眼看天色将晚,亏得你平安无事,不然儿臣如何向父皇交代?”御轩不禁用不赞同的语气对自己的母后道。
说起皇帝,皇后只是无奈地轻轻扯了扯嘴角。
许久,她才叹道:“你父皇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他现在才没心思管本宫呢。”
闻此,青青不经意地瞟向御轩。只见得,御轩只是略略耸了耸眉,没有任何表谈。
事实上,现在只有青青和御轩明白,刚才御轩口中的那个“父皇”并非是当今这个花心风流的皇帝。
“母后多心了。”御轩即便想安慰母后,却因为不善此道,所以也就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来安慰,只得作罢。
皇后没功夫搭理儿子,急着问及青青的状况:“青丫头,之前怎么回事?怎地突然就头痛欲裂,现在可好些了?”
“多谢皇后娘娘惦记,青青只是着了凉,碰巧头疼罢了,没什么大事。倒是您,真不该久呆在此,荒山野岭的,晚上还不定多少野兽出没。”青青也忍不住劝说道。
皇后听到青青这般言说,甚是欣慰,心想:这丫头还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挺懂得关心人的。
“母后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咱们是一家人,别开口闭口‘皇后娘娘’地叫,听着怪生疏的。往后再听你这样叫,母后可就生气了。”皇后佯装拉下脸,假意不高兴。
御轩也在一旁帮腔:“你这小妮子就是不长记性,还不快叫母后?”
“母后别生气了,青青以后注意就是。”难得青青这次没有纠结这个称呼的问题,还毫不犹豫地唤了声“母后”,因为她觉得此时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切莫在小事上浪费时间。
皇后终于安了心,露出了满脸的笑容,热情地招呼青青:“这就对了,快过来给母后看看,可当真是大好了?”
见皇后伸手过来,青青这回迟疑了。吃一堑长一智,之前就是因为皇后的热情招呼,害得她一接触到皇后便病情发作,这回她着实有些小生怕怕。
不仅青青怕,御轩也怕。
于是,御轩快步走过来,夹在青青和皇后的中间,巧妙地出声岔开话题:“母后可知庄妃因何来此?”
“母后知道的,先前已经全数告知你了。”意思是,她也不知庄妃意图,纯粹是跟踪庄妃来这里罢了。顿了下,她又续道:“轩儿,不管你父皇做错了什么,他终归是你的父皇。你若造次,便是逆天之举,不忠不孝,会遭来天下人唾沫讨伐。”
可怜慈母心,此刻她已被夫君晾在了一边儿,却仍旧不想儿子去夫君面前替她讨回公道,就怕影响儿子的前程。
“母后放心,儿臣自有分寸。”御轩不想透露任何有关假皇帝的事情。
得到儿子的肯定答复,皇后安了心,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问及:“对了,这山怎么回事?侍卫们没一个能爬山上,你怎么上去的?”
皇后忆及,之前儿子抱着青丫头上山时居然毫无阻碍。
不等御轩搭话,青青先站出来回道:“听说这山有灵性,得有缘人才能山上。”
“真有这种山?”皇后相当怀疑。
青青笑道:“可不是吗?这山当真是怪异得很,一般人是山不去的。”
皇后纵有疑惑,现在也不是解惑的时候,很快便抛开了这茬儿,问道:“你们在山上可看到庄妃?”
“没有,她没有上山。”青青道。实际上,不是庄妃没有上山,而是庄妃根本就不可能上得去山。只是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不论是青青,还是御轩都没想过要公之于众。
“对了母后,你确信庄妃真在这里?”御轩跟着又抛来一个问题,欲引开皇后的注意力,希望她不要继续纠结于这天虞山上的秘密。
“那可不?我亲眼见她往这边儿来的,之后便不见她出去,难道还能遁土不成?”皇后说此话时,显得有些咬牙切齿。庄妃那女人真是越发地过分了,在后宫里仗着皇上的宠爱无法无天也就罢了,居然还将手伸向朝堂!
御轩转头望着青青,并趁势给了青青一记询问的眼神。
凭着两人的默契,青青能够看得出来他眼神中要表达的意思。他是想问:这天虞山下,当真没有密道么?
为此,青青仅仅是朝御轩摇了摇头。
不过,她只肯定自己和师父没有挖过密道,并不能确定庄妃的人是否在此挖过洞筑过巢。御轩刚才那记询问的眼神倒是提醒了她。先前她就觉得今日的天虞山有怪象,只是一时没有想到怪在何处。现在看来,庄妃那头的人定然已经在天虞山挖坑施法干了坏事,不然她今日不会那么难受。
“母后可曾寻到什么线索?”御轩继续追问自己的母后。
皇后这才将下午那扇石门的事情一一道来,说得挺玄乎的,连她自己都快不相信了,若非是她亲眼所见。
哪晓得,御轩和青青听了却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质疑之色,反而是立即就让侍卫们引路往那被炸的地方去了。
“果然有问题。”青青看着这个被炸得粉碎,面目全非的坑,不由叹道。
御轩也不认为是侍卫们所言的“地崩”,很显然,这就是认为破坏的。否则,要将大石炸碎,泥土炸成灰烬,得多大的力道?这么大的力道绝非小规模的地崩可以做到,除非是大范围的,有着摧枯拉朽之力的大地崩,那样的话就不仅仅是炸出这么个小坑了,而是整座山都得动摇。
正当御轩和青青感到事态紧急之时,皇后凑上来。她将身上的象牙手链儿递到御轩面前,道:“你们也该认得,这是庄妃的东西,上回她曾送过青丫头。”
“这手链儿?”青青大惊失色。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之前自己为何被皇后一接近就发病,原来是手链儿惹的祸。要说这手链儿,往常她不是没有拿过,为何不像今日有这等大的反应?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手链儿虽有邪性,但许在某些人的作用下才能害人。那么能够借助手链儿行恶的人,要么是魔煞神君,要么就是独孤九成!
皇后见青青因为手链儿如此惊愕,面露不解之色,望向儿子:“先前母后不是告诉过你手链儿的事?”
难道儿子忘了?也是,若非轩儿将这事儿忘了,他刚才也不会质疑庄妃究竟有无来过此地。
御轩不是忘了,而是根本就没听进耳里。那会儿青青发病,他手足无措,哪里还能静下心来侧耳恭听母后的话语?又如何能保证完整的思绪思考问题?
“那手链儿乃不祥之物,母后切勿再碰。”话落,御轩便命侍卫去接收皇后手中的手链儿,并有意让侍卫将之毁灭。
青青当即喊停:“不行!”
“这东西断然不可再留。”想到它让青青受的苦,御轩便对之恨入骨肉,断然不想让它再存活于世。
青青许是想证实什么,居然动作迅速地绕过御轩,直接上前抢了皇后手中的那串手链儿。
奇怪的是,这次青青手里握着象牙手链儿却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她认为,只有一种解释:那边是能够让这串带有邪性的象牙手链儿发挥作用的人已经不在附近,否则他不可能放弃对付她的大好机会。
“这东西有弊便有利。它的作用大着呢,毁了岂不可惜?”说罢,青青竟自个儿将此物收入囊中。往常庄妃送她,她不要,乃是无功不受禄的缘故,而且也搞不住清楚这手链儿究竟有什么诡异。现在不同了,这手链儿已经成了战利品,而不是庄妃的赠送,更何况她还发现了手链儿有着不一样的用处。
御轩想阻止,皇后却拦住,道:“既然青丫头喜欢,便由她拿去。”
御轩瞅着青青小半会儿,见青青一脸认真,遂猜想她或许有其他的盘算,所以不再坚持反对她收起手链儿。
“人已经走了,再找也是枉然。母后,您还是回宫去吧。”青青低声对皇后建议。
皇后仍有不甘,明明看着庄妃来的,怎就不见人了呢?况且,庄妃是追随皇帝而来,皇帝的影子也没找到,皇后实在没心情回宫。
知母莫若子,御轩岂能不清楚母后的心思?
“母后,您该相信青青,她说的不错。”御轩道。
皇后将视线来回在青青和御轩之间流转,想要从二人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凭什么他们能如此肯定人已不在附近?终究,皇后还是没能从儿子儿媳脸上探出什么秘密,只是看到两人一脸的肯定。即便她不相信青青的判断,也该相信自己儿子的本事。儿子都赞成青青的意见了,说明人青青刚才所言确实不差。
只是,忙活了大半天,明明知道庄妃在此出没,却没有抓大任何的把柄,成了白忙活一场,皇后自是不甘心就此离开。
御轩又道:“母后就没想过,庄妃是否是故意施调虎离山之计,将您骗出宫来?”
这么一说,皇后听了自是心急如焚,立马就召集人手回宫去了。
看到皇后惊风急火地离开,青青转头睨着御轩直发笑。
御轩被笑得莫名其妙,耸耸肩,表示无奈。
“你还挺有办法的。”青青柔声道。
御轩的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你这算是夸奖?”
“随你怎么理解。”她心情不错,许是因为现在身子无碍的关系。因为此刻的她约莫明白了,并非自己的病情在恶化,而是有心人在暗中捣鬼。只要她能揪出那人,往后便无所忧虑。
御轩见青青恢复了原本的开朗活泼,心里大石这才落下。由此,他倍感这种抬杠的相处方式很不错,冤家式的关系也尚有可取之处,至少彼此坦荡,心无芥蒂,无需像世间怨偶一般编谎话互相欺骗。
“天黑了,早些山上歇息”他道。
分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为何她听起来,总觉得他说得格外有深意?是她多心了么?
她回道:“我以为你该跟上去保护你母后,毕竟天黑路长,道上不知有多少小鬼儿在虎视眈眈。”
“刚才在母后面前你不是挺乖巧?叫‘母后’叫得那般甜,转眼就成了我一个人的‘母后’?你可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里不一。”他说了一长串,却让人听不出喜怒和褒贬。
青青低笑吟吟,不置可否。
她悦耳的轻笑声,传进他的耳中恍若天籁一般,他断然是不舍得破坏这美妙的音律的。所以,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没有出声。
“我可没说过自己表里如一。你要不喜欢,大可离开,没人逼着你呆在这里。”她玩笑道。
“怎会不喜欢?无论你怎样,在我眼中都是完美无瑕的。”这甜言蜜语,他不说则已,一说还真是劲道十足。原来,冷酷如阎王的他,往常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可以令自己那颗坚硬如铁的心融化的女子,如今一旦遇到,他也是个性情中人。
她扁扁嘴,不以为然地道:“口蜜月复剑。”
“小骗子,不诚实。”他宠溺地道。说罢,他便伸手过来牵她,打算牵着她一同上山去。
她巧妙地闪开,让他扑了个空。
随即,她道:“说真的,我真觉得你该先护送皇后娘娘回宫。你就不怕别人挟持了皇后娘娘,以此来威胁我们?”
要知道,对于御轩来说,母亲可是个很重要的人。敌人不可能想不到。
因而,青青有理由相信庄妃一伙会对皇后下手。
御轩挑挑眉,笑道:“看来,你还是挺关心母后的。”
“那又怎样?”她觉得吧,他的反应是不是过度了?不用看他的表情,只他这嗓音,她就能够听出来,他这会儿一定乐得屁颠颠的。
他乐道:“正所谓爱屋及乌,你的心情可以理解。”
什么?爱屋及乌?
“你的想象力果然无人能敌。”她奚落道。
“是么?你喜欢就好。”说着,他不经意地伸过来手,终于一把将她的小手捉住。
青青也不矫情,由着他拉着,两人玩笑着上山。
“你确定母后不会有事?”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敌人走得匆忙,太过蹊跷。
想那庄妃既然能来这里,定是魔煞神君或者是独孤九成相告。那两个武功高强的大坏蛋乃是她的宿敌,既然那两人会知道这里,想必也定然知道她就在山上吗,否则那两人断不会来此荒野。
既然有盟友在给庄妃做后盾,庄妃又怎会无缘无故地,什么目的也没达成便匆匆走了?
御轩听闻青青的质疑,正要解释,便见青青陷入了沉默。罢了,他还是和她谈点儿别的,省得她整日就想着其他事情,将他这个做夫君的完全扔在了一边儿。
“青青?”只唤了声,随后他便住口,看样子是欲言又止。
什么事居然让他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冷酷男人难以启齿?
“有什么便说,何必吞吞吐吐?”她催促道。
等的就是她这话。嗯,成功勾起了她的注意力,吊足了她的胃口,关子也卖得差不多了……
自认气氛已经渲染得差不多,御轩才贼溜溜,又满怀期盼地凑近青青耳边,低声问及:“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她还欠他了?笑话!
他用着低沉而磁性的嗓音,略带蛊惑地轻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对我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她明知故问,佯作不懂。
他急了:“就是下午我抱你上山之前,你没说完的话。”
“什么话?”她挠耳抓腮,满月复疑惑。
“就是你说……”话还没完,他就发觉不对。这小妮子哪儿是那么迟钝之人?他怎么可能连自己说过的话忘记?而且,当时她说到这个敏感话题时也是说一半留一半,故弄玄虚,故意害他心里悬吊吊的。因此,他不难猜出,她是有意在整他!都怪他刚才太心急,以至于思维跟不上节奏,才让她给耍弄了去。
好啊小妮子,敢跟他玩儿阵势,看他将她一举拿下。
大灰狼已经有了觉悟,偏偏小白兔还蒙在鼓里。
“我说什么了?你这人怎么突然不干不脆,说话藏藏掖掖的,这不是你的作风咩。”她还敢笑话他?
此时,天已大黑,他的表情全数被隐藏在了夜幕下。她唯一能够辨别他喜怒的方式便是通过他的声音。
此刻,他的嗓音依旧富有性感的磁性:“你说说,我的作风是怎样?”
“你不是向来雷厉风行,干干脆脆,说一不二,光明磊落么?”女人的直觉是很灵的,她总觉得他似乎有点儿意图不轨的味道。所以,她不敢惹他了,对他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无比认真起来。
可是,他已经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小妮子了。
“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雷厉风行,干干脆脆,说一不二,可我并不对谁都光明磊落。”他语气尽带邪魅。
她心里一震,当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难道说……难道说这家伙要当采花大盗?他敢!
青青一再提醒自己冷静,告诉自己:御轩这家伙根本不是耍流氓的料,他断然不会乱来的。她别自乱阵脚就行,否则就让人家看笑话了。
一番自我暗示之后,她总算镇定下来,语气平淡地道:“那也没关系,只要对我光明磊落就成。”
“很遗憾,我唯一不想光明磊落的对象就是你。”他彻底打破了她的希望。
话落,他还挑衅似的捏了捏她滑女敕纤细的玉手。
“喂,你干嘛!?”她猛地一惊,本能地抽手,却因为他早一步察觉到了她的反应而将她的手捏得紧紧的,以至于她用了全力也没能逃过他的手掌心。
“小骗子,你若再不诚实,我可就不客气了……”他将尾音拉得很长,一听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轰轰轰!
她顿感五雷轰顶,轰得双耳里嗡嗡地响,脸上更是火辣辣的一片,心里开始浮想联翩。亏得此刻四周漆黑一片,不然就丢脸丢大了。
“这是我的地盘儿,你最好规矩点儿,不然我才该对你不客气!”她威胁道。
“对我不客气?正好,我正求之不得。我就不喜欢你对我太客气,那样不符合我们的关系,显得过于生疏。”他真能掰瞎话,将她的意思扭曲至斯。
“懒得和你说话,没劲!”她恼了。倒不是真恼,她还没有这么娇气,只是想以此来掩饰自己此刻的无措罢了。
她不跟他说?不碍的,他跟她说不就成了?总之今儿个他是不准备让她这么蒙混过去了。
说起来,这俩人别扭归别扭,还真是挺浪漫的不是?明明有轻功不施展,却一步一个脚印儿地往上爬,顺带不时拌两句嘴,在这夜黑风高的晚上,倒是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这天虞山高得离奇,等两人爬上顶时,已经是半夜了。
夜里露重,上山后,青青发现御轩的身上湿嗒嗒的,衣料都粘糊糊地贴附在身体上了,愈发地显出他那昂扬伟岸的身体轮廓。
“真是,让你先回宫去,你硬是不回,这会儿可没你穿的衣裳。”她不禁数落道。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他不急:“就像上回那样,我月兑下来你替我洗洗,烘干了明儿再穿上就行。”
“明儿再穿?”她忍不住再度提高音量。这家伙存的什么心?莫非要当暴露狂?明儿再穿,那他今夜不是就果上一整晚?想想就让她面红耳赤。
御轩自然不会忽略掉青青那副纠结又难为情的表情。偏偏他还觉不过瘾,还想扇扇风,点点火:“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瞧你这小脸儿红的,是什么……”
“没什么!”她当即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这家伙越发过分了,现在居然学会了整人,喜欢看人家难堪!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她继续道:“你去师父房里睡。”
他归然不动。开玩笑,虽然两人一直以来都是保持的井水不犯河水的睡觉姿势,但是总归来说,两人同一张床还是显得要亲近许多不是?夜里,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觉得自己可以睡得无比的舒坦,无比的香甜。
她见他站着像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便忍不住伸手过来推他。
他稍稍一拉,便用巧劲儿将她拉进怀中,更不怕死地对她道:“爱妃这么迫不及待要投怀送抱?”
“你放开!”她恼了,这回是真恼!谁让他用那么轻佻的词汇形容她?
他不放,而且还将她箍得更紧,并以条件交换:“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你告诉我,我便放开你。”
“我又不是神仙,我哪儿知道你要听什么?你快放开我!你身上湿嗒嗒的,蹭到我身上怪不舒服。”她说着便用双臂撑在他的胸前,借以拉开两人身体的距离。
他也不卖关子,直言:“我要知道,你到底对我什么感觉?我要听实话。”
其实,他能这样步步紧逼,那是因为他隐约察觉到了点儿有利于自己的信息。因为有信心,所以才听真话。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要亲耳听见那又是另外一码事。他要的不多,只不过就是想让她说句好听的,让他兴奋一回,毕竟他已经在心里盼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也该让他吃点儿甜头了不是?
“我对你什么感觉?我的感觉就是:你简直太讨厌了!”她吼道。
见她生气了,他稍稍缓和了语气,没再逼得那么紧,但仍旧没有放松的迹象:“你这小妮子又说谎了。小时候,岳父没有告诉过你,说谎话的孩子要被月光光割鼻子的。”
“额?还月光光?你当我是三岁小儿?蒙谁呢你!”她嗤之以鼻,却依旧没忍住朝天空望了一眼,今夜繁星朵朵,并无皓月当空。
“哈哈哈!”看到她那偷偷瞥向天际的小动作,御轩终于没忍住,开怀畅笑起来。末了,他还补上一句:“没想到我的爱妃还保有一颗童心,真是可爱得紧。”
可爱?用来形容她?
她闻言,嘴角止不住地抽抽。
“说够了没?说够了就滚到师父房里去,我要睡了!”被他一笑,她整个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老大不爽地吼道。
他耍无赖:“要去可以,你也去。”
总之,她在哪儿睡,他就在哪儿睡。他是赖定她了。
“你还真将无赖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她终于被激得咬牙切齿了。
他只当她在夸奖,半点也没有被骂的感觉。
“要不,我让一步,牺牲一夜。”他勉为其难地道。可他邪恶地不将话说完,这样不是更容易产生歧义,更容易让人想歪么?
青青这小丫头片子,毕竟没有经历过感情,在这方面显得生女敕,被御轩三句话两句话地一折腾,她就不争气地想偏了。
“你说什么鬼话!你再不走,以后我都不理你了!”她的威胁似乎越来越没有了气势。
要事搁在往常,他尚有几分顾虑,怕真吓走她。然而现在,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可以下猛药了:“你若理我,我就走。”
“我这不是理会了?”她见硬逼也逼不走他,遂只得改为软攻,还有意修饰了一下自己的语调,让人听起来没有丝毫的戾气,十分温柔。
他今日是立誓要吃大餐的,怎会被她随便抛出点儿小恩惠收买?
“你这哪儿是理会我?你什么也没告诉我,尽跟我抬杠去了。我说了,我让一步,牺牲一夜……”
“行了!别提这词!”她反应很大,因为她以为他在故意逗她,所以很难为情。
御轩被青青刚才这一大声地震喝,当真规矩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正经严肃了许多:“爱妃思想不纯,竟往一边儿想去。我的意思是牺牲一夜的权力,不跟你住一间屋,而去百玑老者房里窝一晚。”
“那好,你去啊!”她巴不得呢。
没达到目的,他能轻易离开?情意绵绵地望着她,他道:“你让我独守空房,总得给点儿补偿,对不?”
“我怎么觉得你今儿特无赖?”她没好气地道。
他咧开嘴,那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在烛光的照耀下格外闪亮。稍后,他欠扁地道:“我知道,爱妃还要害羞,还要酝酿一下,不急,我等着。不过你别托太久,我有点儿困乏了,不然我就得先月兑了衣裳去榻上睡着等你了。”
说着,他还真的作势要月兑掉身上又脏又湿的衣裳。
“慢!”她赶紧喊停。
他贼兮兮地盯着她。
“那床下午便被你踩踏了,睡不了两人。”她道。
很显然,这一句不是他渴望听见的话语,他夸张地叹口气:“你让我太失望了。算了,不等你了,我修床睡觉去。”
说着他还真就去修床去了。
“你那么喜欢我那破床,让给你好了,我去师父房里睡去。”他不走,她走总可以了吧?
哪晓得,他来了句更绝的:“你师父那床,我下午就拆了。”
“谁让你拆的?”她气疯了,这家伙简直得寸进尺!以为这里还是他的太子宫?罢了,大半夜的,她懒得和他理论。没有床,她打地铺总行吧?反正她又不怕冷,冻不着她!
他身形一闪,便跃至她跟前,与她并肩而行,还大言不惭地道:“我说了,你到哪儿,我便到哪儿。”
“你到底想怎样?”她快抓狂了。
他第一百次重申:“我要听实话。”
“好吧,我承认,并不讨厌你,这下总行了吧?爬开,去师父房里睡去。”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直接赶人。
其实,依着她的脾性,原本不打算这么便宜他的。只是她清楚,他是个人精,她若不给点儿甜头,他今晚估计会折腾到天亮。她可没那么多闲功夫跟他耗着。
那头,青青以为自己已经够妥协了;这边儿,御轩还不满意!
“仅仅是不讨厌?”他面露失望,嘴上也不掩饰:“这跟我的预期差太远了。”
“你到底怎样才能从我眼前消失?”她真想直接将他扔下山去,可惜没那体力。
他摇头,再露邪魅之色,语气更是透着浓浓的蛊惑:“既然你不肯主动承认,那我就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喂!你要干嘛?”
“尝点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