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写了一份交给安静茹过目,此前安静茹就与金嬷嬷将这三份菜单的菜色,叫厨子给了个需要采办多少的数据,粗略算下来,每份菜单四十桌需要的银子大约是三千六百两,因为有些食材不属于季节上容易采办的,也就抛开了算的,总之是绝对占不了多少便宜。
如今换了三个大菜,且食材又是珍贵的,安静茹仔仔细细地看一遍,隔了许久才抬头朝沈氏露出一个艰涩的笑,“到底是婶子见多识广,这样搭配看起来果真好多了。只是……”
沈氏微笑道:“可有为难的地方?”
安静茹略沉吟,道:“这样安排下来,晚辈担心银钱方面可能不够。”
“是么?”沈氏又拿过去细看一遍,恰好钱婆子进来回事。安静茹便道:“钱妈妈来的正好呢,也请钱妈妈瞧瞧吧,晚辈并不十分清楚外面这些食材的价格。晚辈能写出这三份菜单来,也多亏了钱妈妈指点。”说着朝钱妈妈见了个礼。
安静茹态度心虚诚恳,且郑重其事。沈氏也不知钱婆子这会子怎么来了,略一迟疑不动声色朝她打了眼色,钱婆子接过菜单一边细瞧,一边暗想,这并非自己给的菜单子,想来三女乃女乃做主重新写的,那么自己必定在太夫人寿辰这事儿上捞不到油水,且又有沈氏的暗示,自己又是沈氏的人,并不得大房重用。
特别是这两日,金嬷嬷与王婆子来往甚密。如此这般琢磨一番,抬起头先大大地说了一番这菜单子的妙处,安静茹笑容任旧是有几分勉强的,她也不好当着沈氏和钱婆子的面儿说自己担心银钱不够的问题。
这话须得沈氏问出来才好,安静茹不说话,只拿眼睛时不时看沈氏,一副拿不定主意又左右为难的模样。沈氏便问钱婆子:“四千两银子可承办的下来?”
钱婆子一时口直心快,“怎么可能承办不下来,还有剩……”说了“剩”字忙停顿下来,改了口誓言坦坦地道,“任谁也能承办下来的!”
安静茹松了口气,笑容终于不那么紧张了,却也十分惭愧,赶忙朝沈氏致歉,“是晚辈想多了,二婶子莫怪晚辈见识短浅才好。”
一场双簧唱的还不错,沈氏很满意。钱婆子将菜单重新拿给安静茹,安静茹也接住了,笑得轻松,“菜色安排是头等大事,如今确定了,我总算能轻松一些了。”说着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朝沈氏和钱婆子看了看,将菜单细细地折叠起来,摆明了要收起来似地。
沈氏和钱婆子愈发笑得舒心,安静茹问钱婆子一般在厨房管什么事儿?钱婆子巴不得在沈氏面前说尽自己的好处来,她掌管每日各处的菜色和厨房器具的管理。
安静茹一脸崇拜地看着她,钱婆子虚荣心膨胀,“虽然事儿多且杂,倒也没有什么……”
她说的越多,沈氏见安静茹眼睛发亮,心里倒升起不安来,瞥了钱婆子一眼,淡淡道:“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见长了。”
安静茹忙帮着钱婆子解围,“都是二婶子会识人,若是旁人哪里能做的如钱妈妈这般周全?可见钱妈妈是能干的。”
钱婆子讪讪笑了笑,沈氏道:“别听她瞎说,拿着针也要说成棒槌的。”
安静茹才不信呢,一片天真崇拜,“如果钱妈妈不得用,可见是没有得用的人了呢!晚辈还正好有事儿要拜托钱妈妈,这下正好了,钱妈妈本来就管着厨房那边的器皿,太夫人寿辰这样的大事,别人万万不能够了,只有钱妈妈才是最妥当的!”
有了前面钱婆子自己的吹捧,现下想辞可就是自打嘴巴,少不得欢欢喜喜应下。安静茹十分满意,这才将菜单子展开,既然钱婆子自己说四千两还有剩余,那就权当给她的辛苦费。
安静茹又拜托钱妈妈负责采办,沈氏和钱婆子这才急了,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钱婆子立刻道:“三女乃女乃抬举奴婢了,只怕奴婢办不好。”
安静茹笑得真诚,“妈妈就别推辞了,也是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且妈妈对采办一事又十分熟悉,其他人去采办少不得要吃些亏。”不熟悉,又怎么会看一眼菜单子就知道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不熟悉外面的物价,自然很容易吃亏。安静茹又没说假话,这府里别说她没人,就是姜氏也没几个可用的人了。
钱婆子为难地看了沈氏一眼,安静茹紧接着又道:“妈妈就当体谅我吧!如果忙不过来,我身边的赵嬷嬷虽不是很中用,跑腿传话倒是能够的,妈妈不嫌弃,我就让她去妈妈身边任由妈妈差遣。”
金嬷嬷在一旁瞧下来,不得不暗暗地模一把冷汗,的确是自己起初小瞧了安静茹,看她巧笑嫣然这一番周旋,不得不佩服她绵里藏针不动声色的手段了。
如果不是二房想看大房没银子赔,沈氏不去改菜单,无论是王婆子还是钱婆子都是有一些好处可拿的。如今……看钱婆子和沈氏隐忍的模样,不用看那菜单子,也知道答案了。
金嬷嬷缓了一口气,钱婆子已经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沈氏任旧一脸和气,安静茹十分狗腿地继续拍马屁。
外人瞧她谈笑风生,哪知她心里亦是捏了一把冷汗,钱婆子必定心存怨怼了,还有沈氏只怕也气得不轻。安静茹对着蔚蓝的天空长舒一口浊气,琢磨半晌朝赵嬷嬷道:“钱婆子有为难的地方立刻就告诉我,这事儿马虎不得。”
她神情多了几分凝重,将赵嬷嬷派去帮衬钱婆子,并非是为了监督钱婆子。安静茹不想得罪钱婆子,她没有可用的人,只能想办法将其他人变成她可用的。
至于王婆子,安静茹目光落到金嬷嬷身上,“王妈妈就拜托金嬷嬷了,她掌管人事,嬷嬷多给些提点才好。”
经过今儿的事儿,金嬷嬷已经对安静茹另眼相看,忙恭恭敬敬应下,半点儿不敢马虎。最后扭头望一眼远去了的荣华院,冷哼一声。
沈氏气得脸色铁青,怒瞪钱婆子使得钱婆子有苦也不敢说,颤颤巍巍垂手而立,额头蹭蹭地冒出汗珠子。
沈氏气道:“既然你如此能干,这事儿就好好地办吧!”说完下了逐客令,钱婆子从正屋里出来,猛然被阳光一照,只觉眼前一黑,差点儿从石阶上栽倒下去。
安静茹出了一身汗,回屋里换衣裳,春香进来服侍,见左右无人,凑过来低声询问:“钱妈妈可去的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