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两位姑娘,一位是庄亲王的侧妃,一位是皇帝的女人,一时之间徐家风头大胜。京城各家皆送上贺礼,韩家也不例外,宫里给徐美人送了一份,大将军府邸也送去了一份。腊月二十八,徐家宴客,太夫人让刘氏婆子赴宴。
同时,庄亲王顺利回京,姜氏和安静茹、韩睿华去了王府。
大年三十,皇后娘娘主持宫宴,但凡有浩命的外命妇皆进宫赴宴。英国公府的王氏,韩国公府的姜氏、太夫人皆去了。一早便出了门,刘氏在府里,领着没去的安静茹、卢氏、容兰、容芩,备了些酒菜,请了说书先生,同府里的管事婆子、大丫头们乐了一天。
酉时,太夫人和姜氏等人才回来,年三十的晚上,爆竹声足足响了一个多时辰,就是在府里,仿佛也能感觉到外头街上的热闹。但韩国公府却不及去年热闹,一下子少了沈氏、欧阳倩、沈怀筠、容琳、容珠、容惠六个人,仿佛少了一半似的。
安静茹初二回了一趟娘家,之后便一直在府里不曾出门,就是与陆青苑也是写了信件传送,她如今也在家里养胎。虽然不害喜了,孟夫人却生怕出门在外磕着碰着。至于容惠和容珠,也都是初二回的娘家。
安静茹没见到两人,只听下面的婆子们议论,说起孙二爷个个都少不得赞扬几句。鲜少议论容珠,只说那日甄紘送容珠回来后,就急匆匆地走了,到了下午就过来把容珠接回去,容珠清瘦了不少。
新年热闹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到了初十,街上便逐渐安静下来。韩睿钦每日埋头苦读,在韩家住着的顾家公子同样如此。过年期间,韩睿华休息了五天,之后便又去当差了。
“已经快要立春,没想到会下雪!”春香从外头进来,一边呵气搓手,一边道。
安静茹放下手里的针线,笑道:“到炉子跟前坐坐吧。”
春香抖了抖肩膀上的雪花,道:“方才瞧见太夫人带着玉姐儿去了二女乃女乃屋里。”
欧阳倩已经满月,搬回正屋里住着,只是她的情形并没有好转,过个年也不曾断一顿药。
品翠不由得抬起头,道:“等天儿暖和了,说不准二女乃女乃就好了。”
春香道:“若是没有那么折腾一回,就不会又厉害起来。”
说得便是欧阳倩满月那天从耳房搬回正屋,本来已经好转了许多,没想到她下地走了几步路,竟又流血不止。生怀哥儿时已经流了那么多,一个人能有多少血?
“吃着药又吃不下饭,二女乃女乃却还惦记这给怀哥喂女乃。”春香叹了一声,“咱们是没做过母亲的人,不知道做母亲的是什么心思,可也总要顾着自己,自己好了才能顾着孩子。”
每每欧阳倩这么闹,太夫人得知后就要数落刘氏一番,刘氏原是不忍心看着欧阳倩白白折损了,才说起叫孩子吃口女乃的话,那会子是用激将的法子激起欧阳倩的斗志,没想到却落了个不好。
刘氏现在没要紧的事儿都不会去太夫人跟前凑趣,连编派沈氏的毛病都逐渐改掉了。
安静茹微微叹了口气,就听到品翠打趣春香:“原来你是思嫁了,那就求三女乃女乃开恩,放你出去嫁人吧!”
春香微微红了脸,瞪了品翠一眼,忽地长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听太夫人屋里的丫头议论,说太夫人已经找二老爷谈过话,叫瞧着谁家有适龄的姑娘……”
品翠吃惊地张大嘴巴,安静茹心头也是一惊,忙瞪了春香一眼:“瞧你也是稳重的,怎么也学着夏香那丫头的性子,不该说的就别说!”
这个时候叫二老爷瞧着谁家有适龄的姑娘,不可能是二老爷自己讨老婆,他连妾也不会纳了。那只有一个原因,欧阳倩看起来确实不太好,还能熬多久真的不好说,可若是叫她知道太夫人已经打算给韩睿龙续弦,就是没什么大病也会活活气死。
她还没死,却已经在说找人替代她的位置。
比起那日太夫人果断要保孩子而不顾欧阳倩的死活,这一次她果真如此的话,就比上一次还厉害。
太夫人,哪个起初在安静茹看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却没想到如此心狠。
春香道:“不是奴婢浑说,寿禧堂那头已经传开了,说不得二女乃女乃已经知道了。昨儿开始,二女乃女乃滴水不进……”
“快别说了,三女乃女乃怀着孩子,你说这些做什么?”
品翠声音急促,不由得带着几分严厉。又给春香打了眼色,春香一个激灵明白过来,忙改了口道:“不过许嬷嬷劝了许久,二女乃女乃到底还是吃了一些。奴婢琢磨着,只要她按时吃饭,肯定能好起来。”
说到底欧阳倩也是因为难产,安静茹如今怀孕,还有两三个月就要临盆,到时候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安静茹一脸正色地盯着春香,郑重其事地道:“别人屋里说了什么话是别人屋里的事儿,你以后注意着,不该听的听都不要听,还有咱们这屋里的丫头婆子,你们是我身边的大丫头,本来就是其他人的榜样,更应该谨慎小心。以后这样的话,别再叫我听见。”
听见一次就心寒一次,安静茹忽然很想韩睿华能外放。
屋里主仆正说着,赵嬷嬷急匆匆从外头进来,福福身就道:“太夫人方才传了话,叫二老爷屋里两位姨娘都搬回原来的住处。”
安静茹一时没明白过来,太夫人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两位姨娘作践沈氏……
“太夫人又叫门上的人去请了太医。”赵嬷嬷补充一句,给春香和品翠打了眼色,两个丫头退出去。
赵嬷嬷这才道:“奴婢看来,太夫人是已经在做打算了。”
太夫人风寒已经好了,这会子请太医,听赵嬷嬷的意思必然是给沈氏看病,沈氏不死不活已经好几个月了,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人,但也要人提起才能想起。以前刘氏经常提,如今刘氏也不提了。
安静茹按住从脚底板冒出来的寒气,问道:“春姨娘的产期是什么时候?”
赵嬷嬷道:“最迟也就下个月初。”
“那也该搬出去了。”
正房是正妻住的屋子,两位姨娘住进去本来就不像话,生孩子更不可能在正房了。
“既然太夫人发了话,你就找几个人过去协助,其他的事儿别管。”
那两位姨娘风光了这么久,怕是也舍不得搬出去。指不定要怎么闹一场,赵嬷嬷原还想说话,却听到外头春香的声音:“三夫人来了……”
安静茹起身迎接,刘氏已经搭起帘子走进来,直问道:“华哥媳妇听到消息没有?太夫人给那人请太医去了。”
沈氏也算是生命力顽强的,这样的情况下还活了那么久,不过沈氏已经完全糊涂,太夫人就是请了太医,也不可能能把她医好。太夫人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保住沈氏的命,沈氏现在还有用。
刘氏月兑了大氅,接过赵嬷嬷递来的茶盏,捧着暖了暖手,挨着安静茹坐下来,蹙着眉头道:“我瞧着倒像有死灰复燃的架势,莫不是太夫人忘了她当初做的事儿?别的都罢了,唯独一件,二老爷是太夫人的儿子,她对二老爷……”
太夫人之所以那么恨沈氏,可不是因为沈氏对二老爷下了药的缘故。刘氏这么说,看来是没反应过来太夫人这么做的目的。刘氏不常去太夫人屋里,可能还没听说什么。安静茹也并不想,可她理家就是不去,太夫人也要找她去。
心里一叹,笑道:“前儿二爷在太夫人屋里跪了半天。”
刘氏愣了愣,想了半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冷笑道:“龙哥倒是孝顺。”
韩睿龙确实求过太夫人和二老爷,不过两人对沈氏的恨意并没有减少,所以他求也没用。也只能得了闲就去沈氏屋里看看,只是那两位姨娘毕竟年轻……
安静茹趁着刘氏沉吟,岔开话题笑问道:“婶婶怎么过来了?外头下雪,我觉得竟比数九的天儿更冷似的。”
安静茹这么一说,刘氏才想起来,笑道:“前儿瞧着你描的花样子不错,我就过来讨要几张,回头给宝哥做两身春裳。”
安静茹叫春香去取了来,让刘氏选几张她喜欢的,“这也不值什么,若是三婶婶喜欢,侄儿媳妇可以单独给您描。”
刘氏摆手道:“叫我想我反而想不出来,岁月不饶人,我这把岁数,脑袋都生锈了。”
卢氏也很擅长女红,刘氏过来不过寻个这样的借口罢了,再说,小孩子的衣裳真不需要什么花样子。安静茹跟着就把话题转移倒花样子上,二房的事儿,她们大房、三房都没资格管。
与刘氏闲聊了两盏茶的功夫,却听到外头一阵骚动,刘氏扬声问了一句,就有小丫头进来禀报:“再说二老爷屋里的春姨娘,突然肚子疼,叫请了大夫进来瞧,原来是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这话叫刘氏和安静茹皆是一愣,刘氏道:“没了就没了,一个姨娘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小丫头满脸愧色地退出去,刘氏思量片刻,站起身道:“我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安静茹点头,送走刘氏随即叫品翠去将赵嬷嬷找回来。不想她刚吩咐了话,赵嬷嬷急匆匆走进来,“两位姨娘不肯搬,闹着闹着春姨娘就跌倒了……奴婢去之前,那边就得了太夫人的令,已经闹起来,奴婢并没有靠前,这会子太医来了,太夫人也过去了。”
到了傍晚十分,安静茹照例去太夫人屋里请安回话,太夫人见了她便吩咐道:“派人去将魏嬷嬷接回来。”
说完她似是极度疲倦,轻轻磕上眼,安静茹福福身退出来。屋里光线灰暗,太夫人的神情在阴影里有股肃杀的味儿。
两位姨娘终究还是搬了,沈氏从正屋挪去了侧间,二老爷仍旧歇在荣华园正屋。太夫人忽地对沈氏好起来,又激起刘氏编派沈氏的斗志,早上请安的时候,少不得说了一番,太夫人面色不悦地听着,且没有阻止刘氏的话。
屋里就听到刘氏一人的声音,卢氏很尴尬,婆婆说话她不好打断,但有些话她真不想听,只好若无其事地把目光转移到宝哥身上。
说了一阵,外头丫头进来禀报:“二老爷来了。”
众人乘机退出来,到了外头,姜氏忽地朝安静茹吩咐了一句:“管好下头的人,咱们府里的事儿别嚷出去,没得叫人看了笑话。”
安静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看样子春香说的没错,那话早就传开了。一般而言,姐姐没了,妹妹嫁过来继续维持两家姻缘的事儿并不奇怪,而且十分常见。可欧阳家如今在孝期不说,也没有适龄的姑娘。
刘氏还有些疑惑,后来一打听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忍不住冷笑道:“这么早就开始打算,就是龙哥媳妇这会子没了,也没有立马就又娶的理儿,好歹要过一年,圆了两家的体面。否则叫外头的人知道了,还当是咱们家把儿媳妇活活逼死的。”
一语道中,没有太夫人的示下,寿禧堂的丫头婆子那里就敢妄议这些,可见是她故意叫人传出来的。
赵嬷嬷道:“说到底太夫人也有太夫人的考量,二房那头没一个可理事的,二女乃女乃那情况是凶多吉少,倘或二夫人突然间没了,二爷要守孝三年。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沈氏能不能熬过一年也难说。
安静茹瞧着外头太阳晃出来,手里也没要紧的事儿,叫赵嬷嬷拿了披风来:“咱们去瞧瞧二女乃女乃吧。”
刚进了院子,就听到里头怀哥哇哇大哭声,夹杂着乳娘和许嬷嬷的劝导声。欧阳倩要哄怀哥吃女乃,怀哥吃了几口没有,就大哭起来。欧阳倩不愿意把孩子交给乳娘,非要怀哥吃她的。
安静茹进去的时候,欧阳倩还死死抱着孩子,不知道是把孩子弄疼了还是怎么着,怀哥哭得嗓子都哑了,牡丹和许嬷嬷眼眶儿绯红,乳娘不忍心只是道:“等二女乃女乃有了女乃水,叫小少爷吃也一样,快给奴婢吧,别把小少爷饿坏了。”
趁着欧阳倩一个不留神,乳娘快速将孩子抱过来。怀里一空,欧阳倩的眸子瞬间黯然失色,安静茹只觉胸口仿佛压了一块石头,有些喘不过气。
牡丹匆匆擦了泪上前见礼:“三女乃女乃来了。”
安静茹点点头,欧阳倩也回过神,勉强扯出一抹笑,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虚弱地道:“让三弟妹看了笑话,三弟妹请坐。”
安静茹依言上前,本来想劝劝,话倒嘴边却说不出来。
欧阳倩一副了然的模样,道:“三弟妹不用说了,我的日子我自己知道,若不是惦记着给孩子吃一口女乃,我怕是早就熬不住了。我是真怕怀哥还没长大,就忘了我这个娘……”
说得许嬷嬷等人又低头抹泪,安静茹道:“你这样想,那里就能好起来?怀哥才一个月大,难道你就不想看着他长大后成家立业?就是你想喂孩子吃女乃,那也要你自己先吃饭,吃了饭才有女乃水……”
怀哥在乳娘怀里津津有味地吃着女乃水,已经没有哭闹,许嬷嬷不住地点头:“三女乃女乃说得对,二女乃女乃自己吃了饭有了女乃水,小少爷才有得吃。”
“我何曾不想吃饭?只是一日三顿药……”说着禁不住咳嗽起来,半晌才止住,苍白地笑道,“本来好好的节气,却因为我叫大伙都无法好好过个年,就是要死了,却还要别人记着……我时常在琢磨,我这样莫不是报应来了?以前因为沈丫头,三弟妹可还怪我?”
这话叫安静茹想起才嫁来韩家的日子,她彷徨不知所措,也因为欧阳倩暗示的缘故,和韩睿华爆发了一场冷战。现在想象,却觉得好笑。而那个时候,欧阳倩明艳动人,实在无法和现在的她联系起来。
只是笑不出来,摇摇头道:“二嫂说什么呢,好好养着那里就好不起来?咱们做女人的都要走这一步,多少人都走过来了,你也一定能行!”
欧阳倩无力地晃了晃脑袋,苍白地扯了扯嘴角:“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现在唯一的遗憾是怀哥没有吃上我一口女乃水,我不能看着他长大……不知道他以后会如何,更不知道……”
刘氏和卢氏进来打断欧阳倩的话,牡丹搬了椅子请刘氏和卢氏坐下,上了茶水,两人也说了一会儿安慰的话,瞧着欧阳倩精神愈发不济,三人从屋里出来。
一直默默无声地走到了外头,刘氏长长吐口气,道:“不知道以后的龙哥媳妇会是什么样的人。”
把欧阳倩和沈氏一对比,欧阳倩不说很好,但至少已经模清了性子,也没有主动对三房如何。刘氏是真心觉得,欧阳倩还好相处一些,何况她对欧阳倩有恩,欧阳倩感激她。
大概也是因为一个人快要没了,这会子想起来竟都是她的好,却一点儿也想不起她的不好。
韩家的气氛一直都是这样,上空仿佛悬着一团乌云。
过了十五元宵节,年味儿越来越淡,渐渐就没了。安静茹开始为一年的春耕做打算,今年朝廷仍旧要推广新种子,韩家成功的例子,让京城大户一早就开始去领种子。去年收益还算不错,太夫人早就决定继续播种新品种,所以安静茹也叫庄子上的管事都多留了一些。
陈氏想种,经过太夫人同意,也送了一些去。安静茹与庄子上管事娘子说了一会儿话,外头冬梅过来传话:“夫人请三女乃女乃过去一趟。”
原来是许氏过来询问,可还有没有新种子,许氏道:“外头把这些新种子的价格吵得比一般种子贵了两成,便是如此也不见得有钱就能买到。”
“我也听管事的说过这话,还说我们家的不该让朝廷收购了去。只是,种子是朝廷免费发放的,怎么能这般抬高价格变卖?”
许氏冷笑道:“也是那些人心眼儿小,这点儿钱也看得上,没得叫人笑话。”
领种子的一般都是大户,大户怎么可能在乎这点儿小钱?这样炒作的目的大概是为了秋收后买个好价钱。安静茹笑道:“就像二舅妈说的,就是出钱也买不着,大伙领到了的,根本就没打算买。庄子上确实有多的,二舅妈要多少?回头我与太夫人说一声。”
许氏轻轻摇头道:“我倒不是真要什么种子,只是听说后过来说一声,外头的都在传,你们家还有很多,说不得就是你们家在炒呢!”
安静茹一惊,随即笑道:“只留了要用的,留了一些平常吃的,其他的都让朝廷收购了去。”
当然之前也买了一些出去,但那些都是少数,那些农户大概会瞧着眼前的利益卖出来。韩家还不至于在乎这点儿钱,就是留着吃的也不多。
姜氏道:“你二舅妈也是一片好心,外头吵外头的,咱们家不参与就是了,庄子上即便有剩余的种子,自己留着就是。”
安静茹点点头,管事的确实提过叫安静茹把多余的卖出去,甚至出主意把那些留着吃的也当种子卖出去。安静茹当时就否决了,买不了多少钱不说,那些种子不能发芽,不知要荒废多少地。对大户来说不值什么,对农户来说,一年就指望着几亩地过活。那管事见安静茹态度强硬,之后也没提了,安静茹对她也淡了。
姜氏又朝许氏笑道:“既然你来了,不如带一些回去。”
许氏笑道:“这样也好,去年吃着你们送去的,味道新鲜还不错。”
“那明儿我派人给二舅妈送去。”
许氏见她们婆媳说的正儿八经,忙摆手道:“罢了,明年种也一样,去年全是太夫人的地种出来的,给来给去也不成样子,横竖等到能吃的时候,我厚着脸皮讨要一些。”
姜氏笑了笑,也没强求许氏一定要收下,安静茹也不好多言。许氏说起欧阳倩:“刚才去瞧着,确实不大好,她的后事,怕是该预备着了……”
姜氏笑容淡了几分,语气清淡:“龙哥已经在预备了。”
许氏叹了口气,“孩子还那样小,就没了娘,以后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后母。”
继室有几个能对前妻子女好的?女儿还好些,不过抚养着长大了一副嫁妆嫁出去,怀哥是韩睿龙的嫡长子,身份地位举足轻重。二老爷在世还不好说,等二老爷百年后,韩睿龙世袭了爵位,怀哥的身份又不一样。
后面的继室生了儿子,如何不会为自己的儿子打算。怀哥还那么小,要教坏一个孩子容易,要不知不觉地弄死一个孩子更容易。
姜氏不愿多言,许氏也没继续,她们站在旁人的视角,不过说到两句,可怜两句,难道还能去管不成?一切自有太夫人和二老爷打理。
只是想着这么早就开始打算,不免叫人心寒。
过了正月,就彻底没有年味儿了。新年里头那一场雪,也逐渐融化,太阳终于有了丝丝暖意。
韩睿华沐休,陪安静茹回了一趟娘家。安晋松和朱师傅都要去戎校尉的军营,这之前,韩睿华请戎校尉洪大人吃了一顿饭,洪大人家里也设宴请了他们两口子去了一趟,安静茹认识了洪大人的夫人。
洪夫人三十多岁,为人爽利,很有一股属于军人洒月兑的英气。与安静茹也说得来话,并不曾小瞧了这位小门小户出身的韩三女乃女乃。
“弟弟这一去,指不定家里又要清净多少。”安静茹叹了口气,“三妹妹今年就要出阁,家里彻底没人了。”
韩睿华浅笑道:“小舅子岁数不小了,娶了媳妇,岳母、老太太身边不就有人了?”
“谁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父亲大人一点儿也着急,安晋松却也根本就没想过,甚至被朱师傅感染后,也决定功成名就时才成亲。
马车从安家那个小巷子驶出来,走到半路上竟然被拦下,只听得外头赶来的小厮急匆匆地道:“宫里来了人,请三爷立马赶回去!”
这话让马车里的安静茹不由得心慌起来,韩睿华下了马车,与小厮说了几句话,便走过来道:“我先骑马赶回去,你慢慢儿赶回来。”
安静茹只得点头,紧接着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安静茹无法安心,只叫赶车的婆子快些,后面上了车的赵嬷嬷忙劝道:“姑女乃女乃别着急,府里能有什么事儿?横竖还有两位老爷,还有太夫人和大夫人呢!”
安静茹点点头,只是心慌的厉害。回到府里,衣裳也来不及换,就赶去见太夫人和姜氏,只得来一个消息——韩睿华被宫里的侍卫带走了!
安静茹呆在原地,但凡宫里有什么懿旨,也是内侍来传送,这一次却是侍卫!何况,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宫门立马就要关闭。
这之前,几乎没有一点儿征兆。
姜氏朝赵嬷嬷等人道:“扶华哥媳妇回屋里歇着。”
又朝安静茹道:“别担心,华哥历来稳重谨慎。”
“只是,三爷的品级……”韩睿华根本没有进宫觐见的资格,除非是为了他查办的差事!
他查办的差事,涉及什么人安静茹不完全肯定,却也猜着七八分。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姜氏又道:“二老爷已经去王府询问,消息应该快回来了。”
本来这事儿是秘密查办,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姜氏也知道。安静茹定了定神,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屋了。”
不管什么事儿,也不能先自己乱了阵脚。
回到屋里,问起当时的情形,留在府里的品翠只是道:“宫里的侍卫一来便要带三爷进宫,二老爷随即叫人去传话,三爷回来换了官服就去了。”
外头天色逐渐暗下来,赵嬷嬷得了消息进来禀报:“二老爷从王府回来,只说王爷也被招进宫里,见了王妃,王妃并不十分清楚,除了咱们三爷,还有几位大臣,具体的奴婢也没打听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安静茹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紧张,王爷进宫,对韩睿华来说总是好的,便朝赵嬷嬷道:“累了一天,先下去歇着吧,让春香她们在跟前就是了。”
赵嬷嬷不放心,“奴婢没事儿,就在这里陪着姑女乃女乃,想必姑爷今儿晚上不会回来。”
安静茹没说话,赵嬷嬷便叫丫头传饭,安静茹好歹吃了一碗饭。刚刚吃完,崔嬷嬷打着灯笼进来,“夫人叫奴婢过来瞧瞧,让三女乃女乃好好歇着,王妃方才打发了人回来,说三爷在宫里无碍。”
这么急,王妃的消息也未必准确,特意打发人来,怕也是为了叫韩家上下安心。安静茹点头,勉强扯出一抹笑道:“竟让嬷嬷专程跑一趟,我没事儿,让母亲记挂了。”
崔嬷嬷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吃了一盏茶才离开。回到姜氏屋里,便道:“三女乃女乃没事儿,还与奴婢说了几句话,夫人不用担心。”
姜氏点头,顿了顿才问道:“二老爷派人去打听,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崔嬷嬷摇头:“想必有了消息也不会瞒着夫人。”
到了二更天,也不见韩睿华回来,赵嬷嬷等人劝了一会儿,安静茹才躺下,却一夜不曾好睡,隔天天不亮就醒了。品翠和衣睡在踏脚上,春香在外间炉子旁打了地铺,安静茹醒来她们两个也同时醒过来。
品翠瞧着天色尚早,劝安静茹再睡一会儿,安静茹却完全没有睡意,主仆三人坐着直到天亮。
吃了早饭去姜氏屋里请安,又赶去太夫人屋里,正好二老爷在,正和太夫人说道:“今儿一早就召集了好些人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