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色的天幕下,一抹白色的影子飘然而过,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她的身后跟着数十个和她一般的男子,只不过他们都是身着黑衣,头戴兜帽,虽然矫健威武,但是却也似她一般,没有声音。
昏暗的宫殿,摇曳的烛火,苍老的人影,都让整个环境,呈现出一种死寂。
“什么人!”一个警觉的人突然叫喊了出来,云端示意手下的人下手,但是他的声音却传进了殿内,那屋内的人明显一震,但是他没有动,静静的,仿佛在等待宣判一般。
见他没有丝毫想要躲的意思,云端也就不跟他玩躲猫猫了,一脚跨进重阳殿,白衣飘飘,雌雄莫辨的打扮愣是让她传出了一份妖媚。
“你竟然没跑?”云端蔑视的看了一眼龙椅上的东方链,仰视的感觉虽然不好,但是没办法,这里没有比龙椅高的地方,她想俯视,也没法子啊。
“朕等着你呢!”东方链抬起头阴森的看了一眼云端,见她的周身宁绕着一股清新的源力,有些意外。
“阿勒,是等着我来杀你呢,还是等着我放了你呢?”云端绕着他的殿里开始环视四周,话说她以前虽然总是往明业的王宫跑,但是去的也就只有那几个地方,像这重阳殿是迎接百官朝拜的地方,她就没来过。
“昊儿在什么地方?”东方链的眼有些猩红,他的子嗣并不多,所以一直很疼东方昊。
“这个——”云端绕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梗峰山巅,后来我去了慕容家,就没见过他,你怎么会问我他在哪里呢?”云端坏坏的笑着,她微调的丹凤眼里满是狐狸算计的意味。
“哼,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昊儿从小对你就好,如果你把他交出来,我说不定会饶你一命!”东方链的声音伴着鬼调,云端挑了挑眉,他不跑,原来是有依仗啊。
“你打算怎么要我的命呢?”云端现在是废话连篇,心里大骂十三妖,就不能快点吗,你家主子快顶不住了。
“嗖!”的一声,一处冷箭就朝着云端的方向射来,云端生平的警觉性就比较好,箭在弦上的时候,她就听见了它要离弦的声音,眼睛虽然看不到剪的方向,但是信着自己的耳里,向后猛退了一步,然后挑眉,看着落在自己身后大概三步远的地方的暗箭,轻轻的笑了笑。
“雕虫小技!”云端明亮的眼眸里显然有了嗤笑,“东方链,我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你以为我会跑到这里来陪你玩吗?你太天真了!”
话音刚落,周围埋伏的是个杀手全部掉落到地上,云端冷冷的扫过他们,那视线,像针一般,扎着他们,他们不敢看她的目光,冷冷的打着哆嗦。
就刚才出手的那些人,他们的武功完全在自己之上,出其不意就点住了他们的死穴,让他们无从反驳。
“我实话说了吧,今天我来,就是要你明业的,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没得商量!”云端很痞的一摊手,仿佛要的是盘菜一样,一点不值得动容。
“云端,你是不是太嚣张了,朕仗着你是段思明的孙女,本想放你一条生路,既然你不要——”东方链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义正言辞道。
“是外孙女!”云端掏掏自己的耳朵,然后鄙夷的看着东方链,“就是看在天王老子的面子上,我也不需要你给我留面子,因为你不配!”右手微抬,一支袖箭从云端的袖口处飞出,她不会武功,但是不代表她没有防身杀人武器,这种远程射击,她在现代的时候,最喜欢了!
晃亮的箭端像是能映出东方链惊恐的面容一般,带着他微痛的声音射进了他的左肩,离他的心脏只有一公分之远。
弑君什么的,她从来就不怕,她现在报的仇就是当年他设计她爹娘的仇,既然他敢做,就要承受的了她的报复,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自己曾经认为女子报仇,一刻都晚,但是,她要的就是现在看着东方链的丑态,看着他怕死,但是又不得不去死。
“来人啊!”他的声音里有些衰弱。
“放弃吧,现在整个明业皇冠是一片死寂,没有侍卫会来救你,因为在我进宫之前,就已经将他们全都调走了!”云端的笑,像是最寒冷的刀,“虽然那些人里面有很多是你的心月复,但是你以为你会让人在我的身边潜伏十年,我就不会派人在你的身边算计你吗?你的心月复早在逃跑的时候,身首异处了!”
“你——你怎么这么狠!”东方链的胸口很疼,他知道,这是云端留给他和她说话的时间。
“狠?”云端挑眉,嗤笑道,“我要是不狠的话,哪还有云家了,谁来照顾爷爷和女乃女乃,谁来照顾云府,谁来让你的丑恶嘴脸暴漏人前,其实,这十年里,你是不是也算过的有滋有味的,时不时的出现在大众的眼前,八卦什么的都绕着您转,您也挺满足的吧!”虽然那些事情没什么可说的,但是云端就是想要东方链知道,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给他添堵。
“你——”东方链还要说什么,但是比鬼还无声的人出现在了云端的身边。
十三妖将手里的虎符呈给云端,云端看着他手心里那两块阴阳相合的虎符,心里没来由的一痛,其中一块,她记得就是自己的爹的。另一块,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杨氤醉她爷爷的。
“在哪里找到的!”云端的声音很冷但是眼眸里扭转的却是纷扰万千的美。
“东方链床下三公分处有个机关!”十三妖的话也不多,他知道她明白他的意思。
“哼,东方链,你是不是很心痛,为了这两块虎符你算是机关算尽啊,但是,现在还不是在我的手里,你是不是死都不瞑目!”云端慢步朝着东方链而去,她的眼里,有恨,有哀,有怨,也有仇。
东方链的胸口处的鲜血像是不要钱一般的往外喷,虽然没有伤及心脏,但是要是不救治的话,也会失血过多死亡的。
但是东方链为了和云端抗衡气势,愣是不动,忍着打算靠到云端离开。
可是,云端又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呢!
她虽然不知道那时候他将云家糟蹋成什么样,但是她也能想像得到,她又怎么会给自己留下祸患呢。
云端绕道了东方链龙椅的旁边,东方链现在的脸色泛着透明的白,那种要死不死的伤痛让他承受不住,从来只有他让别人死,现在他要死了,却突然觉得,他是不是错了。
云端每靠近一步,东方链的心就没来由的紧张,她的气势太惑人了,她的气势让他忍不住想要臣服。
可是自己做了十几年的君王,又怎么会承认自己想要对一个女人臣服呢,一个年龄不大,却带着死亡的气势,带着让他痛恨的高贵。
云端站在离东方链身边三尺怨的地方,看着他翻遍的脸色,冷冷的笑着。
手微微的抬起,看着他有些未变的眸光和外渗的鲜血,他染血的手上不知何时变成了青色,他的呼吸像被人掐住了一般,瞪大了眸孔,想要弄清楚,明明她只是站在自己的旁边,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既然觉得活着变成了一种奢望,那就去死吧!”云端的手划过他的胸口,她的指尖带上了一点他的血液,但是那血液却绕着她的手缓缓落在了地面上,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不——要——”东方链致死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云端嘴角轻勾,拿出旁边的一个空白的圣旨,用东方链的笔迹在上面写道,
“朕遭奸人谋害,临终之前将明业托付给杨老将军,希望他能找到太子,继承大统!”
这封遗书写的不古不现的,但是这就是云端的特点,她就是打着“就是我写的,你们能拿我怎么着”的意思,毕竟,这上面是东方链的笔迹,用的是东方链的玉玺,谁也不能说这封遗照不能做用。
把自己比成奸人已经是底线了,总不能出卖自己为明业当牛做马吧,她可没那么高的情操。
不过,她很想看看,杨老将军再看见这封遗照的时候,会有什么反映呢!
“行了,吩咐下去,所以暗卫明天全部出动,凡是不敬不忠者,全部格杀勿论!”云端双手背后,带着冷冽的气势一步一步朝着殿外走去,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熠熠闪亮的龙椅,不禁哀叹,东方链踩着多少死人爬上去的,今天让他死在那上面,也是他的福气了。
她相信,只要把权利送到杨老将军的手里,明业就乱不起来,不管有多少的乱臣贼子,也不能乱,因为杨老将军在战场上磨出来的嗜血不是谁都能比的,但是,他很想知道,他会不会代表明业,向自己的孙女投降。
但是明业这边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只剩下和霁月接壤的另一个地方了——西泽!
西门术打着想拖着霁月,将霁月的兵力拖死的想法可是不得了了,杨老将军会不会投降她不知道,但是一定不会跟自己的孙女为敌,这个观点,就连他自己都同意。
朝阳,总是来的特别快,她还没有意识到天亮的时候,它就出来了,等到她想要仔细看看它的时候,它却消失了。
火红的日头在东边升起,云端也顾不得仔细欣赏了它的美,一步就跨到了面前十三妖牵来的马上,急驰而去。
回头看了看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景城,心里算是为之哀悼吧,这个自己生长的地方,从今以后,就是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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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边境的杨氤醉,收到了云端的亲笔信,在看完之后,两眼一瞪,将手里的信摔在了地上,
“靠,云端太不厚道了!”
清一色面色冷峻,虽然他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冷冰冰的了,但是让春暖花开还需要时间啊。
他捡起了地方的信纸,上面飞扬的笔迹带着淳淳墨香,看着她的意思,清一色不禁一笑,“你知道她的!”
“可是她也不能这么阴啊,自己做的事情却让我爷爷背黑锅,还有啊,我怎么忍心让我爷爷向我投降,这是不孝啊!”杨氤醉气急败坏的说着,清一色敢打赌,要是云端在她的面前,她一定撕碎她。
“你不孝的事情做过很多了,不差这一件!”清一色难得的好心情和杨氤醉开玩笑。
“你什么时候学会云端那股调调了,好的你怎么不学,竟学些歪门邪道!”杨氤醉气的不爽推了一把清一色,清一色紧急情况下突然拉住了杨氤醉,朝后到下的趋势却没有停止。
杨氤醉挣月兑不了,她的力气和清一色的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在他到地上的同一瞬间就压在了他的身上,脸色突然爆红,
“你坏死啊,想死还得拉个垫背的!”手还捶在他的胸膛上。
“是啊,死,我也要拉着你!”清一色知道恨是什么滋味,所以他理解云端,虽然她知道云端对东方链有些过,但是他明白她的恨,了解她的恨,就像她理解他一般,所以,他想尽自己的努力保护杨氤醉,那种痛他不想杨氤醉也经历一遍。他也曾想过,在杨氤醉的身份还曝光的时候将她的家人接到身边。
但是云端比他做的更彻底,直接让东方链离开人世,解除了这个危机,杜绝了这个危险,他不得不佩服,她对杨氤醉,是真心的好。
“哼,坏人,跟云端一样都是坏人!”她岂能不知道云端对自己的好,所以,她能报到她的只有努力守护她的东西,像是守护自己的东西一样。
“报!”门外有士兵的声音。
杨氤醉赶紧从清一色的身上爬起来,然后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憋了一眼清一色,说,“进来!”
“将军,明业来人请求和谈!”士兵恭敬的说着。
杨氤醉轻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云端,你的算计这么快就奏效了,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啊。
“让他进来!”杨氤醉知道不能辜负云端的心思,她一出手,要是不弄的天翻地覆的,她都不姓云。
“醉儿!”迎面走来的,是一个略带络腮胡的男人,他的英姿不减当年,他的风采不逊当下,杨氤醉怔了一下,眼泪瞬间就开始往外喷。
“爹!”杨氤醉不顾敌我架势,直接扑进自己老爹的怀里。
“死丫头,就看见自己爹了,都没看见我们!”一旁又出现了两个阳光的有些过的男孩,比杨氤醉略大些,但是也带着成熟的风韵和战场的嗜血。
“大哥,二哥!”杨氤醉也瓮声瓮气的叫着。
清一色退到了后边,看着眼前的父慈子孝,也为杨氤醉感到高兴,但是他更觉得心里暖的则是,云端连这些都为她算计好了,就连来和谈的人都为她谋划好了,只为了给她一个惊喜,这让他有些吃醋。
“好了,别傻了,要不是有人帮杨家把十二大家族的人从明业剔除了,你爷爷还没那么容易掌握大局呢!”杨家老大模着杨氤醉的头发,笑嘻嘻的说着,他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妹妹的相好呢,什么都为她算计好。
杨氤醉白痴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就知道他在天马行空的YY,拉过站在身后的清一色,对着自己爹跪下,
“爹,他是我男人,我们虽然还没成亲,但是也快了,打算一切都结束了就成亲!”清一色淡淡的笑了,不似冷冽的冰,如春风拂过面颊一般的沁人心脾。
“你觉得好就好,爹不管!”杨老爹哈哈一笑,自己女儿总是不着家,虽然他也猜到了她在跟着什么人做些什么,但是没办法,她总是东奔西跑的,他们也找不着她说教,明业的姑娘十六就该出嫁了,本想给她定下亲事,但是她却总不回来,也不好太勉强她,只能任由她胡闹,现在领到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也算清秀的男人,他那满是宠溺的眸光也让他感觉到心安,不是看人准,只要杨氤醉觉得好,他没什么意见。
杨家兄弟有心试试清一色的武功,就出其不意的进行攻击,清一色也淡淡一笑,接下了他们的打斗,在帐篷里一来一往,好不热闹。
一家人乐乐呵呵的,守卫的战士听着杨氤醉的笑声,也会心的笑着。多久了,多久没听见将军这么爽朗的笑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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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赫连如风冷然的看着夜星辰,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样!”夜星辰端坐在魔皇位置,一脸的冷酷,他的脸上带着冷冽的寒气,嘴角不再勾起,弯弯的眸也挣了开来,像是一只睡醒的狮子,不怒,自危。
“洛丞相在洛小姐的身边找到了,还好提前掌握了,所以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赫连如风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灰白色的发,苍白的脸,还有那老态龙钟的气魄,都让赫连如风牙直痒痒,就是他,就是他将整个夜烁翻天覆地长达三个月。
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一群魔族抓不住一个老头子。
难怪那个洛小姐的嘴一天比一天的严,难怪怎么套了套不出有用的东西,这个老匹夫就在她的跟前,她怎么敢胡说。
他们竟然还以为她是个哑巴,真是胡扯。
“然后呢?”夜星辰的脸上微沉,三个月的翻天覆地这损失还不算大的话,那么什么算大!
“魅奴没抓住,但是已经掌握了她的动向,只要她出现,就一定拿下!”赫连如风盘算着夜星辰会将这样的冷空气还要释放多久。
“那她呢?”夜星辰没说是谁,但是赫连如风知道她指的是谁。
“大人在您回来之前就去了西泽,就躲进了灵界山,一直没出现过!”赫连如风老实的回答夜星辰的话。
夜星辰的眸慢慢的眯着,躲?有本事你别躲啊,刚做不敢为的东西!
“大人手下的人也跟着去了!”赫连如风现在真是觉得暗使也不好做啊,太冷了,真想换个人进来禀告。
“给你三天时间整顿魔族,所有的叛徒全都杀了!”夜星辰的话带着冷血,但是却是最好的办法。
“是!”赫连如风一苦练,三天啊,虽然这次魔界叛乱闹得很大,但是这只是那个大人在其中推波助澜而已,主谋什么的根本就没想弄这么大的动静,等陛下回来了,大人又躲出去了,这不就是为了——
等等,这不就是为了把陛下引回来吗?
糟了,陛下是不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赫连如风惊愕的看着夜星辰,夜星辰不以为然的冷笑,“想明白了?”
赫连如风赶紧点头,但是却没有换来夜星辰的肯定,“一个个的都是人头猪脑,将魔界交给你们简直就是错误!”
赫连如风悲哀的低着头,无语凝咽啊,他惹到谁了,当时暴乱持续了整整三天啊,然后敌军就烧杀抢掠的,他们哪有心思去判断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要是他们也有陛下这冷静的头脑,还用得着让陛下发火吗!
“不知道端端怎么样!”夜星辰看了眼天边,她把他引回来,不就是为了想要对付端端吗?
她虽然不是软弱的小绵羊,但是遇见她,会不会——
“夫人一定没事的,这世界只有她整人的份,哪有别人整她的份儿啊!”赫连如风讨好的笑了笑,但是心里却也觉得有些悬,那个大人可不是凡人能比的,但愿夫人能逢凶化吉。
“她如果敢算计端端,我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夜星辰握紧了手下的金色座椅,爆出的青筋猛跳着,像是担心,也像是火怒。
骏马上疾驰的身影,胡乱梳起的长发在风的挑逗性跳着曼曼轻舞,白色的衣裳染上了些许的灰尘,但是那莲纹的色彩却遮不住她满身的风华。
“阿嚏!”一声,云端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淡淡的笑着。
辰,是你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