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嬷嬷,你说那位把柳如烟弄进府里来是为了什么?”冷玉梅歪斜在软榻上,一面喝着燕窝粥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三姨娘,以老奴看来,定是那位觉得您怀了孩子影响了她的地位了,加上她年老色衰怕拴不住将军的心,所以紧赶着弄个年青的进来想拉住将军的心。”
这沈嬷嬷亦是大宅子里多年的老婆子,原本是园子里侍弄花草的,这冷玉梅爱花经常见着她,一来二去发现这沈嬷嬷虽说是侍候花草的却对这府上人情事故极为了解,不但心眼多又有着极强地改变目前状态的愿望,而冷玉梅却是新来乍到一切都不明白正是需要人提点的时候,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冷玉梅就将沈嬷嬷提到自己的梅园当了管事的嬷嬷。
而沈嬷嬷从一个种草种花的一下提到了管事嬷嬷可谓是一步登天了,再加上冷玉梅怀上了孕,只要生出个儿子来,这将军府从此就由冷玉梅横着走了,对冷玉梅可谓是尽心尽力,当祖宗一样服侍着。
听到沈嬷嬷这么说,冷玉梅冷冷一笑道:“她倒想得美,那柳如烟可是大小姐亲自筛掉的,她这么做不是打大小姐的脸么?我看大小姐能让她得逞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最近大小姐好象心思不在府里,天天忙着研究什么医书,才让那位有了可趁之机将柳如烟给弄了进来。”
冷玉梅听了愣了愣,随即又阴狠道:“求人不如求已,这新人是进了门不是还得见礼么,我就让她们在见礼时吃一个哑巴亏!”
“三姨娘可想好了什么方法?”
冷玉梅听了眼睇了睇她,突然笑道:“你侍候了一辈子的花花草草,可对花草的相生相克知道一些?”
沈嬷嬷听了自信的笑了起来道:“呵呵,这倒不是老奴吹,这府中老奴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说到这里突然有些不安道:“不过大小姐最近看医书,会不会看出端倪来?”
“这点你倒不用担心,大小姐就算看出来了亦不会说什么的,你自己也说了大小姐与二姨娘可是势同水火,让二姨娘出丑的事大小姐必不会说的。”
说完她阴冷地笑了笑,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就是如果到时二姨娘逃过一劫,那么略懂医书的莫离殇就会是首当其冲被怀疑,而莫离殇身后却是大夫人,所以不管是谁被怀疑,得到好处的永远只有她。
“是,那三姨娘你放心吧。”
“嗯,你小心些别真伤了我的孩子。”
“这个三姨娘放心吧,老奴就算是舍了自己的一条贱命也不敢伤害小公子半点分毫的。”
冷玉梅笑了笑,透过红木雕花窗看向了外面的风景,手抚上了小月复,脸上漾起了甜美的笑容,那一刻她盈盈如秋水的眼中竟然流荡着清澈与纯真。
第二日,将军府迎来了第五位姨娘,这位姨娘的举荐人二姨娘笑逐颜开一脸开心的样子,让人错过了她眼底的暗沉与不甘。
“三姨娘,该换装了,不然就晚了。”沈嬷嬷见时辰不早了,三姨娘却还懒懒地躺着不动,不禁有些着急。
冷玉梅意有所指地道:“急什么?这会我肚子里的孩子正在闹着我,我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沈嬷嬷会意地笑了笑也就不催了。
将军府的大厅里,秦飞燕与莫问坐在正座上,莫离殇坐在秦飞燕的下首,其余众人则坐在莫问的下首,那柳如烟俏生生地站在进门口处。
“这个冷姨娘真是不象话,竟然让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等她!”杜诗诗带着恶意挑拨道。
“呵呵,二姨娘这话说的,谁让咱们没有怀上将军的子嗣呢,你要怀上了,你也有这种特权。”夏晚荷轻笑一声,语带酸意地接口道。
说话间眼睛又不安份地看了眼秦飞燕,却见秦飞燕根本不在意只是低头与莫离殇说笑着,心中倒是有些没趣了,没想到这小妾怀上了,这当家主母竟然一点也不着急。
莫问威严地瞪了眼夏晚荷,又警告似地看了眼杜诗诗,才道:“钱管家去看看冷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钱管家应了声正要动身却听到门厅口传来沈嬷嬷小心翼翼地声音:“三姨娘当心些,这里有个门槛。”
说话间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从门后转了出来,但见她三分慵懒三分妖娆四分娇美,步步袅袅,仿佛杨柳扶风,旁边沈嬷嬷谨慎地扶着她,仿佛是捧着一个精致的瓷器。
看到了冷玉梅,莫问本来有些怒气的脸立刻变得柔和,轻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对不起将军,妾身本该早来,只是临行前却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想着这事关将军子嗣滋事体大,不敢疏忽,故又躺了会喝了些许安胎药才敢来的。”
冷玉梅本身人如其名就透着一股子清冽之气,让莫问就比较偏爱,现在孕后竟然变得更加妖娆柔弱,让莫问更是打心眼里的疼爱,于是脸色立刻变得紧张道:“怎么会这样?现在可好些了?”
冷玉梅含笑道:“自然是好些了才敢来的,不然妾身绝不敢拿将军子嗣开玩笑的。”
杜诗诗听冷玉梅左一个子嗣右一个子嗣,字字句句如刀般剜她的心,再见冷玉梅不过才怀了一个月的身孕,竟然一手扶着腰,一手抚着肚子,那夸张地样子倒象是快生的人了,不禁又是嫉妒又是厌恶,哼道:“冷姨娘口口声声子嗣,可是知道了这怀上了儿子?”
“这…。”冷玉梅愣了愣随即笑道:“妹妹亦不知道怀得是男是女,不过妹妹这些日子爱吃酸的,老人说酸男辣女,想必是怀了男嗣”说完又十分天真地看着杜诗诗道:“当初姐姐是不是爱吃辣的?所以生了二小姐?”
杜诗诗脸一黑,气呼呼地瞪着她,不说一句话,心想,好你个冷玉梅这是当着我的面揭我的伤疤么?
谁知道冷玉梅却没有眼力价,只是撒娇得揪着莫问的衣袖道:“将军,你说嘛,是不是二姨娘那会爱吃辣的,妾身好有个数嘛。”
莫问见她娇柔天真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道:“我哪记得这些陈年之事,不过好象是吧。”
“真的!”冷玉梅眼睛一亮,高兴道:“那妾身这次怀的定是男孩了。”
“哈哈哈,是啊,定是了。”莫问听了大为高兴,他这一生最为芥蒂的就是没有儿子,听了冷玉梅的话,顿时开心不已,哪还顾及杜诗诗快喷火的表情。
“啊呀,妾身真是该死,竟然还没有给夫人及各位姐姐见礼呢。”冷玉梅见莫问高兴了于是假作才惊觉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作出懊恼状。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当心点,你现在不比别人可是怀着小公子呢。”沈嬷嬷立刻扶着她紧张地叫唤道。
莫离殇眼芒轻闪,真没想到这高门大院倒是培养人才,才不过一个月的工夫倒把一个当初清高不已的女子生生熏陶成了宅斗的高手。
这时秦飞燕开口道:“你都怀着孩子了,还见什么礼,快坐好吧。”
“夫人,虽然妹妹怀着孩子,可是俗话道礼不可废,这礼还是要行的。”冷玉梅听了却是不依,一定要沈嬷嬷扶着向秦飞燕行礼。
莫问看着妻妾和睦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道:“梅儿,既然夫人都说免了你的礼,你就不要违了夫人的好意了。”
“如此谢谢夫人。”冷玉梅听了才由着沈嬷嬷扶着走到了座位上去,经过杜诗诗身边时,她傲然的一笑,眼中充满了得意。
杜诗诗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脸色变得铁青,那美丽的双眼恨不得冒出火来,冷玉梅是有意的,有意来给她一个下马威的。
想到这里,她又恨起了秦飞燕,这冷玉梅虽然状似做给她看,可是对秦飞燕却亦是不怎么尊敬,怎么秦飞燕就不拿出点夫人的架子来呢!
于是她皮笑肉不笑挑拔道:“姐姐就是比较大度,什么也不计较。”
她现在倒把秦飞燕当夫人了,以前她春风得意时,眼中可从来没有秦飞燕过。
秦飞燕听了微微一笑,并不答腔,却从桌上拿了杯茶自顾自喝了起来。
秦飞燕是没有反应,可莫问却是有了反应了,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杜诗诗,心里却有些恼怒,这个杜诗诗真是脑子越来越糊涂了,本来以为她为自己纳了个新妾是明白了事理了,没想到这好好的又惩口头之利,总想着争风吃醋搬弄是非!
“将军,新姨娘等着敬茶呢。”钱管家见莫问的脸色不好,但他到底是杜诗诗一手提拔上来了,总是有些偏帮杜诗诗,于是连忙上前提醒道。
“嗯。”莫问点了点头。
于是柳如烟在丫环的搀扶下,给莫问与秦飞燕敬了茶,两人给了见面礼,算是进了门,然后又与几个姨娘寒喧了数句。
这时已然到了中午用膳的时间了,于是一道道菜络绎不绝地送了上来,顿时香气四溢。
冷玉梅也不知道是有意炫耀还是真心赞叹,道:“这大厨房烧的菜就是好吃,比我的小厨房可强多了。”
众人听了都微微一僵,尤其是杜诗诗更是嫉妒得热血奔涌,这将军府素来有规定,除了夫人可以有小厨房外,其余之人不可私立小厨房,杜诗诗早些年虽然得了莫问的宠爱,莫问为了堵悠悠众口却一直不曾松口让她设小厨房,直到杜诗诗将权力牢牢掌握在手时,才自说自话设了一个小厨房,莫问虽然说是知道却睁一眼闭一眼了,可是眼下这个冷玉梅才来了多久竟然有了小厨房,能不让她恨得牙痒么?这小厨房只是表面的,透过表面看实质可见莫问是多么的宠冷玉梅。
真是母凭子贵啊!
想到这里杜诗诗讥嘲道:“既然冷姨娘认为大厨房的好吃,以后就把小厨房撤了吧。”
冷玉梅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委曲道:“姐姐这是说哪里话,这大厨房虽然做得好吃,可是到我院中路途遥远,等到了我院中饭菜都凉了,我人贱命贱倒没啥的,可是要冻坏了我肚中的将军府小少爷可就是天大的罪孽了。”
杜诗诗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更是开口闭口小少爷,她就这么确定肚子里是儿子么?想到这里她头一昏道:“你就这么确定你生得出儿子么?”
话音未落,她就知道错了,这莫问盼星星盼月亮就想儿子,就算她心里恨不得那肚里的孩子死可是也不能这么表现出来啊!登时面如死灰。
只听见莫问怒斥道:“放肆!”
“老爷,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杜诗诗吓得走到莫问身边一下跪了下去,垂泪道:“老爷,请原谅诗诗失口之言,只是这肚子里的事哪有说得准的,诗诗当然是希望妹妹能生个小少爷给将军府光大名楣。”
听了杜诗诗的话,莫问微稍平息了些怒火,他知道最近是偏向了新人对她有些冷落了,想到她身后的力量,亦不准备太让她下不了台。
这时冷玉梅开口道:“将军,姐姐也是无心之言,还望将军不要介意。”
听到冷玉梅求情,莫问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小妾确是知书达礼,知冷知热,善解人意,是三个中最得他欢心的,现在看来,真不枉他对她疼爱一番了。
于是声音趋于平和道:“既然梅儿替你说话,你就起来吧,只是这么多的妾中你进门最早,当为她们楷模才是,切莫再挑是非了。”
“是”杜诗诗乖巧地应了声,心中却涌上了无尽的悲哀:这么多妾中!这话深深的伤了她,她一辈子的伤痛啊,她在这将军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十几年,她努力地麻痹自己,让自己忘了自己是妾的身份,可是今天却被莫问在众人面前**果的剥开了,所有的人都用讥嘲的眼光看着她,她们在说她只是妾!
这一刻她想大笑,笑这十几年付出的真心,笑这十几年的虚无。
可是她终究是没有这么做,她低下了头,将泪咽下了肚中,她发誓,一定要冷玉梅一尸两命。
莫离殇怪异地看了眼冷玉梅,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会为杜诗诗求情,但见冷玉梅面无表情的样子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也就以不变应万变了,反正冷玉梅如何她不关心,她所关心的就是杜诗诗会有什么下场,所以只要与杜诗诗为敌的,她都比较宽宥,即使冷玉梅对秦飞燕有些不敬之处,但是她亦是没有太在意。
有句话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就在这时,上来了一道炖甲鱼,才放在桌上就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再看那汤更是熬得雪白,让人垂涎欲滴。
莫离殇接过如诗递过来了汤蛊,抿了一口,眉突然轻轻一皱,居然放了藏红花!虽然放得极少,但却瞒不过她的鼻子,这甲鱼就有令人滑胎的效果,加上藏红花,看来这人是一定要冷玉梅堕胎了。
唇轻轻的勾起,纤指扶着汤匙漫不经心地喝着,她们斗她们的吧,反正如果冷玉梅孩子流了,杜诗诗这个行使着当家主母权力的女人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汤真是熬得不错,如诗再来一碗。”她喝完了一碗后,对着如诗吩咐道。
如诗微一惊讶地看了眼莫离殇,要知道小姐的嘴很挑,很少一样东西吃第二口的,没想到这汤竟然喝了两碗。
想是莫离殇的话勾起了冷玉梅的好奇心,她眨着天真的眼对沈嬷嬷道:“这汤这么好喝么?我也来一碗。”
“好的,听说甲鱼大补,冷姨娘你多喝点,也让小少爷长得强壮点。”沈嬷嬷笑着给冷玉梅盛了一碗后递了过去。
冷玉梅含笑接过,轻轻的抿了口,然后将丝帕掖了掖唇后,赞道:“果然是好汤,真是难为二姨娘了。”
她自认为做得隐蔽却没有逃过莫离殇的眼睛,莫离殇看到她偷偷地将汤吐到了丝巾之中,心中暗嘲,原以为是杜诗诗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没想到却冷玉梅自编自导,怪不得刚才冷玉梅替杜诗诗求情呢,原来有更厉害的在这里等着呢!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喝着,竟然觉得这汤无限美好。
“啊…。”冷玉梅一声痛呼让众人都惊了一跳,只见她面色惨白,似乎痛得不知所已,只是把手摁着肚子不停地申吟起来。
莫问一见竟然是肚子疼,顾不得身份,从主位冲到了冷玉梅的身边,急道:“梅儿,你怎么了?”
“将军,我…。我…肚子好痛啊…。”
“真的是肚子痛?”饶是莫问身经百战,竟然为了子嗣没了头绪,他呆了呆,然后大叫道:“快去,快请林太医来。”
“梅儿,你别吓我啊,你一定要坚持住啊。”莫问紧紧地抱住了冷玉梅,唇色竟然有些发白。
“将军,你抱着我,我感觉好点了…。”这时怀中传来冷玉梅有气无力的声音,让他一喜,他想了想,运起功将掌放于她的月复上,将一股股热量传入她的体内。
杜诗诗见好好的一顿饭被冷玉梅搅了不说,莫问还这么紧张于她,真是又气妒又恨又怒,她目不转睛地瞪着冷玉梅,似乎要把她瞪出个血洞才甘心。
冷玉梅越过莫问的肩,向她投过胜利地一笑。
杜诗诗掌管将军府数十年,哪受得了这种腌臜气,顿时吼道:“老爷,她是装的。”
“哎哟,我好疼啊!”就在杜诗诗话音未落之时,冷玉梅又痛叫了起来,这回连汗珠子都流了下来,可见痛得多厉害了,这可是深秋啊,不是疼能出汗么?
莫问见了立刻急得不得了,对着杜诗诗吼道:“你给我消停点!”
“我…。”杜诗诗被吼得面色一白,可是冷玉梅明明就是装的,为何莫问不信呢?她悲伤地看着莫问,还想说时,被李嬷嬷一把拉住了,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才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发。
这时林太医匆匆赶来了,还来不及行礼,就被莫问拉到了冷玉梅身边,道:“你快给她看看,可伤了胎气?”
“将军莫急,莫急。”林太医立刻将指搭在了冷玉梅的腕上,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她,眉紧紧地皱着。
这时莫离殇走到了他的对面,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才沉声道:“想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不过还好吃得不多,更无大碍,回去躺着休息一下就好了。”
莫问一听脸色顿时暗了下来,他抑制住怒气对林太医道:“可要吃些什么药?”
“倒是不需要,不过看这姨娘身体比较虚弱,用些参补补亦可。”
莫问阴森森地扫了众人一眼后才对着林太医缓缓道:“那烦太医看看这席上可有不适当的食物?”
“将军请稍候。”林太医走到了桌前,仔细地看了一会,待看到甲鱼时,突然道:“甲鱼有滑胎之作用,不知道这位姨娘是不是吃了甲鱼引起的?”
“确是吃了一口。”冷玉梅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只一口么?”林太医疑惑地看了看她,才拿起了汤勺舀了一汤勺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顿时大变道:“藏红花!怎么在甲鱼里放藏红花?这藏红花加甲鱼喝了不流产都不可能,得亏这位姨娘才喝一口,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难保此胎了。”
莫问听了身上寒气顿现,他沉声问道:“林太医确定么?”
“确定。”
林太医简洁明了的一番话注定要掀起将军府的涛天巨浪。
就在林太医前脚走出大厅时,莫问猛得掀翻了桌子,顿时瓷碟盆勺掉了一地,发出一声巨响把众人都吓得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大厅里死般的寂静。
莫离殇冷冷地笑了笑,扶着秦飞燕坐到了主座上,才对莫问道:“父亲,请先息怒,坐下再问也不迟。”
莫问听了,看了眼她,才气呼呼地坐在了主座上,猛得一拍桌子喝道:“说,到底是谁干的?是谁竟然敢断我子息?”
“将军,能否让三姨娘先坐下?”沈嬷嬷见了壮着胆求情道。
莫问听了立刻柔声道:“快扶三姨娘坐下。”刚才他一时气愤倒忘了冷玉梅了,见她坐下后又不放心道:“你肚子还疼么?”
“托将军的福,刚才痛了一下现在倒是好些了,可是将军你一定要把害咱们儿子的凶手找出来啊,否则这次妾身是仰状了将军的福气躲过了,再次没有将军在身边护着,我……我…。”
说完语不成声的咽噎起来。
这话一下如火上浇油般让莫问气上加气,他冷冷地看向了站着的众人,才寒声道:“是谁?难道要本将军亲自揪她出来么?”
“将军,妾身是刚来的,什么事也不知道,更不会害冷姨娘。”柳如烟打破了沉默,第一个站了起来,她的声音透着妖娆,要是平时倒是十分的勾人,只是现在莫问哪有什么寻花问柳的心思,想到她说的不错,随意的摆了摆手道:“你一边坐着吧。”
这时夏晚荷也说道:“将军,妾身与冷姐姐一起进府,一直是私交甚好,怎么会害她呢?再说了,妾身也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食物啊!”
“是啊,将军,要说这是谁做的,问问厨子就知道了。”云想衣一直默不作声,眼见着这火要烧到她的身上了,她才出声道。
这时杜诗诗却脸色发白了,她感觉似乎掉进了一个圈套之中。
看着她失魂落魄地样子,莫问疑心更重了,他一直知道杜诗诗对他的占有欲十分强大,但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想到差点没有了孩子,他心一狠道:“传厨子。”
将军府的大厨子李峰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将军,这与小人无关啊!”
“与你无关与何人有关?”莫问阴亵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毛骨耸然。
他道:“将军,这所有的菜都是按平时规定做的,小的断不敢在里面放些害人的东西啊。”
“你平日里也在甲鱼里放藏红花么?”
“藏红花?那是什么?”李峰一副茫然的样子,虽然说做菜香料有很多,也有炖补之药品,可是没听说过藏红花啊!
看着他的脸色不似作假,莫问轻哼了声道:“你作这些菜时可曾离开过?”
“不曾”李峰坚决地摇了摇头。
“大胆!”莫问厉喝道:“你既然不曾离开,又不曾放过,难道这藏红花是天上飞来的么?”
“小人冤枉啊,将军,小人没有做过了事小人怎么承认啊!这小人认了罪倒是不要紧,可是那真正害姨娘的人却一定还隐于暗处啊。”
“将军,这个厨子说得有理,要是抓不到真正害妾身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听了冷玉梅的话,莫问沉吟了一下,才道:“李峰你再好好想想,真是未曾离开过么?你把所有的事一定要回想地清清楚楚,一个不要漏掉。”
“是。”李峰抹了抹汗,然后开始仔仔细细地回忆起来。
突然他一拍大腿喜道:“对了,是杜姨娘!”
“什么?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杜诗诗听了心一跳,只觉一片乌云头顶飘过,果然是陷害!她要让冷玉梅滑胎用得着这么笨的办法么?
“杜诗诗,你还狡辩!”莫问勃然大怒,先前他就怀疑是她,现在李峰都指证了她,她还这么嚣张不思悔过,这让他连往日的一点情份都没有了。
“将军,等…。等…。”这时李峰结巴道:“不是杜姨娘干的。”
莫问一愣,随即骂道:“混帐东西,话不说话清楚!”
随即歉疚地看向了杜诗诗,杜诗诗悲凄地笑了笑,原来他早就宣判了她的死刑,甚至来不及听人把话说完!
只听那李峰道:“期间就有杜姨娘的丫环晴儿来过大厨房,别的就没有了。”
“晴儿你去大厨房做什么?”莫问听了刚才的歉疚一下又飞散而去,他怀疑地看着晴儿。
晴儿吓得脸色霎白,一下跪在了地上道:“回将军,因着今日都在大厨房吃,所以小厨房不开火了,奴婢去大厨房吩咐一声别忘了给二姨娘炖些燕窝。奴婢只是说完就走,并不曾停留片刻。”
这时传来冷玉梅似讥似嘲地声音:“你不曾停留片刻就差点让我滑了胎,要是停了长久的话,估计我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她软绵绵的话仿佛针般扎进了莫问的心里,让莫问一下心痛起来,这别的都行,儿子就是他的逆麟,谁也不能碰。
想到这里,他拍案而起,冲上前去,一脚踢翻了晴儿道:“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将军,真是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没有做的事你让奴婢怎么说?”晴儿被踢倒在地,口吐着鲜血,可怜兮兮地看着莫问。
“你还嘴硬?看来不用大刑你是不肯开口了!”莫问更是大怒,没想到一个丫头都能挑战他的权威,竟然还敢不说实话。
冷玉梅掩住了唇,偷偷地笑,这个晴儿当然不知道,但是她却让沈嬷嬷在送菜人经过的途中放了一小块金子,那送菜了看到了金子当然捡了,就在这一离一回的片刻,沈嬷嬷却在汤里放下了藏红花。
这事神不知鬼不觉,任杜诗诗想破了脑袋都无法想通的。
杜诗诗正是想不通,明明她没做怎么就偏偏认定是她做的了?
她一下冲到了莫问的面前凄然道:“老爷,你这哪是审晴儿?分明是逼我承认要害冷姨娘啊!”
莫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戾道:“这事是不是你做的你最清楚!”
杜诗诗惨然一笑道:“你既然早就认定了我还要审什么?老爷,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跟着你顶着小妾的名,遭着众人的白眼,却死撑着整个将军府,可曾有过什么过错?可曾做过一件丧了良心的事?”
莫问听到了她的话,稍微迟疑了一下,想到昔日的恩情有片刻地心软,这时杜诗诗又道:“老爷,你看诗诗平日里吃斋念经可曾伤过无辜,这些年来诗诗一直以未曾给你生下一个儿子为遗憾,这会来了几个妹妹,我要说不吃醋是假的,但是我想这将军府开枝散叶还得靠着众姐妹,将军府人丁不旺,这有道是家中无子受人欺,这说得难听点,将军要是百年之后,这将军府就没落了,诗诗要是走在将军之前倒是诗诗的福份,要是走在后面诗诗能依靠谁?其实诗诗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将军府里添个男丁,再退一万步讲,虽然诗诗平日里善良温和,但也是生于高门大院,诗诗要真得弄掉冷姨娘的胎儿还会做得这么明显么?所以老爷你说诗诗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么?”
杜诗诗能言善辩,又深深了解莫问的为人,只寥寥数语就让莫问打消了疑虑。
他沉吟了一会才道:“既然不是你又是谁呢?”
杜诗诗心念一动,想说冷玉梅,但想到冷玉梅身怀有孕,正是莫问心尖尖上的人物,现在她刚让莫问心思有了转变可不能再捋虎须了,于是她恨声道:“除了大小姐不作他想。”
“什么?你说是离儿?”莫问身形一震,转过头打量起莫离殇来。
莫离殇听了冷冷一笑,眼清亮如星辰毫不畏惧的看向了莫问。
莫问见了放下心头疑虑,斥道:“你休要胡说。”
“老爷,诗诗有依据的。”
“什么依据?”
“听说大小姐身边的如诗可是会医术的,这既然会医术又怎么会不知道汤里有藏红花?而且大小姐平时用食精致,今日里竟然喝了两碗汤,这不是有意引导冷姨娘喝么?”
莫问听了心中一动,对莫离殇道:“离儿,你待怎么讲?”
“父亲,女儿无话可说。”莫离殇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有任何表情。
“老爷,你看,大小姐无话可说了!说明大小姐做贼心虚!”杜诗诗见大喜,迫不及待地给莫离殇下结论了。
“嘿嘿,杜姨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贼心虚了?我无话可说就是因为我不屑解释,这事跟我无关,我为什么要解释?”莫离殇自傲的瞥了眼众人,毫不在意的端起了杯茶饮了起来。
“不解释?呵呵…”杜诗诗突然大笑,然后恨道:“不解释是因为你无法自圆其说!”
莫离殇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道:“二姨娘说你傻你还真是笨,我且问你,我有什么动机会害冷姨娘肚子中的孩子?”
“因为怕孩子威胁到你的地位!”
“哈哈哈,二姨娘你说得真是好笑,我的地位?我是什么人?我是西秦的太子妃,这个新生的孩子会威胁我的地位?莫说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是女的,沧海太子都说了这世上溺水三千只娶一瓢饮,能让她进西秦的皇宫么?就算是男孩,更与我无关了,难道你怕沧海太子好男风不成?”
众人听了差点憋不住地笑了起来,尤其是另外三个姨娘禁不住掩住了口,冷玉梅有些尴尬地看着莫离殇,心中埋怨她不留口德。
其实是莫离殇为了教训她,因为她心术不正,设下此计时就准备把莫离殇拖下水了,聪明如莫离殇怎么能看不出冷玉梅欲借她的手惩罚杜诗诗,对于杜诗诗莫离殇是很愿意惩罚的,但却不代表她会让别人利用她。
“好了,说什么混帐话?”莫问听了脑门一黑,额间的皱纹差点夹起一个苍蝇,没想到离儿说话这么不留口德,真是让他一筹莫展。
杜诗诗听了却冷笑道:“大小姐莫要顾尔言他,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西秦太子妃的身份,而是将军府的嫡小姐身份!”
“嘿嘿,这更好笑了,莫不是冷姨娘生了个儿子,我就不是嫡小姐不成?这杜姨娘你生了言儿妹妹十几年了,我不还是嫡小姐么?言儿妹妹也没成嫡小姐啊!”
莫离殇毫不留情的戳了杜诗诗的痛处,让杜诗诗更是气愤交加,想也不想道:“哼,你是怕冷姨娘生了个儿子后影响到姐姐的地位,所以才下狠心的。”
大家都以为莫离殇要发火时,莫离殇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这话听着有理。”
“离儿!”莫问失望地看着她,没想到莫离殇承认杜诗诗的话,如果真是离儿做的,那么他该怎么办?现在莫离殇不仅仅是他的女儿,还是西秦的太子妃,如果不惩,他将威信全无,如果惩罚了,那么如何象西秦太子交待,这天下谁不知道西秦太子爱她如命,这些日子光是夜探将军府的各路人马就防不胜防,害他动用了军队守卫了。
“呵呵,父亲莫恼,我只是说有理并非承认是我做的”
说完她转脸看向杜诗诗似笑非笑道:“二姨娘,这话确实有理,不过如果主角是你的话就更合理了,要说怕失宠这府里没有人比你更怕了,我娘都能容忍你十几年,让你在府里胡作妄为,难道还不能容忍一个新来的无根无底的小妾么?要知道不管怎么说,冷姨娘生的孩子却是要叫我娘母亲的,你现在还说我会做这种事么?相反于你却是十分不利的,不管冷姨娘生儿生女终是与你无关的!你刚才说得倒是好听,将来有儿好傍老,这冷姨娘生了个儿子的话,我娘能傍上,冷姨娘能傍上,唯独你,傍不上,跟你有半两银子的关系么?你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姨娘,这一辈子就是姨娘,不是夫人!”
莫离殇的话不可谓不毒,又针针见血,让杜诗诗无话可驳,她面如土色,心痛如产绞,呆如木鸡地站在那里。
莫问脸上阴晴不定,看看莫离殇又看看冷玉梅再看看杜诗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莫离殇轻轻打了个哈欠,道:“既然这里没有我的事,我倒有些困了,父亲,我扶母亲先入内室休息了。”
莫问点了点头,才道:“你母亲身体不好,先回去吧。”
在莫离殇与秦飞燕走后,莫问陡然眼睛眯起,沉声道:“诗诗留下,你们都回自己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