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筝不再说话,一句话都不打算再说。
菜上来的时候,许劲岩道:“你打算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吗?”
贺筝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头看他,“我只是不知道再跟你说什么,诋毁别人的话,我不想听!无论那个人到底怎样,我都不喜欢在背后言人是非。劲岩哥不是言人是非的人,至于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我真的不想知道。”
谭润扬怎样,她不想从许劲岩这里听到。
许劲岩怎样,她也不想从谭润扬那里听到。
“那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就这样,如果你一定要对我指手画脚的话,我只能说抱歉,我连饭都不想吃了!”
许劲岩却是低声地道歉:“好吧,是我考虑欠妥当了。对不起!我们来尝尝这里的清蒸东星斑,生蚝,基围虾……”
说完,他不再说别的,开始用毛巾擦手,然后剥虾。
贺筝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拨着虾壳,露出粉女敕的虾仁来,那手指很漂亮,修长的手指,饱满的指甲,修剪整齐,露出健康的粉红色。
他把剥好的第一只虾让在了贺筝面前的小蝶里,贺筝很是意外,赶紧阻止:“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这样的待遇过去都是白若雨的,白若雨去世了,而自己在经历了希望到失望到绝望后,突然得到这种待遇,贺筝觉得简直是受宠若惊,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举动让她心酸,感觉这幸福都好像是偷来的一般。
而这种待遇,除了父亲贺明辉给予过,连母亲陈滟都不曾给过她,她从来没有先过许劲岩会为她做这种事。
一时间,有点酸楚从心底往上冒。
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伸手去拿第二只虾,“我来就好,你只管吃!”
他语气温柔,说话也不再是满口戾气了。
贺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道:“我来就好!”
“不用勉强自己,筝筝,你从来不剥虾的!以前咱们两家在一起过年吃饭的时候,你从来都是吃虾仁,不吃整只虾的!”
贺筝再度怔然。他怎么知道?
她不吃虾,是嫌弃麻烦。而那时候,白若雨是愉悦而幸福地享受许劲岩的温柔服务的,她,只是躲在角落里,不发一言,看他们恩爱。没有人帮自己剥虾,索性,也就不吃了!
看贺筝怔然,许劲岩笑了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记得这些片段的,只是突然想起了,而且以往的一些事,似乎想起了,也越来越清晰。
第二只虾也放在了她面前的碟子里,许劲岩又问:“筝筝,是不是因为没有人为你剥虾,所以只吃虾仁,不吃虾?”
今天的许劲岩让贺筝感到意外,再度的意外。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说对了是吗?”他把调味酱端过来,然后蘸着他剥好的第三只虾,送到了她的嘴边。“来张嘴!”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被调味酱变了颜色的虾米,她深呼吸一口气,却没张嘴。
“来,张开嘴,乖!听话!”他又鼓励着她。
贺筝还是没有张嘴,她觉得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许劲岩,这样的温柔,会让她陷入新的泥泞中,她怕升上天堂,再突然跌入万丈深渊,那感觉会更惊恐!
而他们之间这样亲密的动作,还有他那近乎宠溺的语气,她真的有点接受不了。“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
他没有动一下,而是更凑近了一些,“把嘴张开,乖!”
不等她再说话,他已经把虾送到了她嘴边,那蘸了酱汁的虾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唇边。
不想让这种姿势保持的太过长久,这太暧昧,她只能迫不得已张开嘴,吞了那只虾,忽略他过于温柔的表情。
他又开始剥第四只,依然,喂她。
剥好的虾,挑出刺的鱼,她的小蝶里一直是满满的,而他,自己吃的不多,一直在喂她。
她不说话,只是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够了!”终于忍不住了,贺筝突然喊了一声,只是话一出口就开始哽咽了嗓音,她以为她可以很坚强,以为她可以的,可是,她发现她做不到。
许劲岩拿了毛巾擦手,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筝筝——”
“够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劲岩哥,你不用这样,你这样委屈你自己,我觉得更难受!”她打断了许劲岩的话,哽咽着喊道:“你真的不用委屈你自己勉强自己,我真的也倦了,什么都不想了!”
“可是我不觉得这是委屈!”许劲岩轻声地道:“我觉得这么做,走出这么一步,很自然!筝筝,以前对不起!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今天来找你,带着巨大的诚意,不是为了我儿子晨曦,起码不是全部,也因为我!主要是因为我,真的放不走,真的无法看着你走!我想等小雨忌日后找你,但,我没有忍住!我以为,在小雨忌日的前一天找你,我真的带着巨大的诚意而来!我想要追求你,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孩子的妈妈,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儿吗?”
他的话,让她一时惊愕。
再然后,四周涌来的恐惧情绪将她包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层层剥开她的外衣,手指都跟着颤抖起来,她咬紧了嘴唇,疼痛感袭来,如此的痛,她想逃。突然站起来,连带桌上和桌上的碗盘杯子一起跟着掉落。
“对不起,我先出去下!”她好怕,她说不出心底的滋味,说不出的难受。
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筝筝,你不要逃避,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情!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又何必自欺?”
他的声音里满是恳切,目光明朗异常。
“我没有自欺,你先放开我,劲岩哥,求你放开我!”她低喊着。
“筝筝,抱歉,我放不开了!从第一晚我们在一起,我就放不开了!”他低声。“我给你时间让你去想,我们都不再提,坐下来吃饭,好好吃完这顿饭,好吗?”
接下来,她安静了,坐了下来,他给她换了新的碗筷。
后来,一直到吃完,她都很沉默,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为她夹菜,很是温柔。
再后来,他送她回家,没有强迫她再去看晨曦,也没有强迫她去白家。估计他也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
“谢谢你的晚餐,我上去了,明天姐姐的忌日,我不去了!”贺筝在下车的时候,轻声说道。
“嗯!你不用去!”许劲岩道。“筝筝,我在宜城呆三天,后天下午走!”
贺筝身子一僵,只是点点头。
“临走前,我们还能见面吗?”他问。
“不用了!”她说。
“后天跟我去玉阳吧,筝筝,你的房子一直保留着,李姐去打扫了!”他却另外说着话,说的贺筝身子又是僵直,很是想哭。
“你走吧,我想安静一会儿!”贺筝没有回答,也没有决定。
许劲岩只好点了点头,“好,你上去吧,我回去了!”
贺筝上楼,进了楼道,却没有上去。
许劲岩在楼下呆了良久,才发动车子离去。
贺筝没有上楼,而是又折了回来,突然觉得异常烦闷,就走向了家属区的花园,在一处休息椅上坐下来。
“情调晚餐,温柔相待,俊男美女,是不是被感动了?”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令贺筝猛地一僵。
转头,看到谭润扬就站在她身侧的休息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更是古怪。“晚餐是不是吃的很有趣?”
“总裁!”贺筝站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谭润扬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坐吧!”
贺筝往边上靠靠,坐下来。不知道谭润扬跑来做什么,只是她此时没有力气,不想再说什么。
良久,贺筝轻声地问:“总裁找我做什么?”
谭润扬突然抽出了烟,挑眉问她一句:“不介意我抽一支烟吧?”
贺筝摇头。“不介意!你自便!”
谭润扬点燃了烟,不疾不徐地抽了一口,喷洒出白色的烟雾,整张俊颜就隐匿在白色的烟雾里,忽明忽暗,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贺筝见他久久不说话,转过头去看他,发现烟雾后的一双犀利的眸子紧盯着她,眼神犀利而忧伤,看的贺筝莫名一愣,实在不知道他这表情啥意思。
“如果总裁没什么事,请回吧!”贺筝赶紧说道,她可不想在这里跟一个人男人大眼瞪小眼,因为他的眼神实在太诡异。
谭润扬终于开口,语气似乎没什么情绪,喷出一口烟雾,才道:“想告诉你,谢谢你的早餐,我都吃光了!煎蛋很好吃,只是想问,以后还有的吃吗?”
“没有,”生冷的回答他,贺筝直接拒绝。
他突然笑起来,“你,你还真是够冷漠。那么,是不是,以后许劲岩可以每天吃到你做的早餐了?”
“这和你没有关系!”贺筝沉声的回答。
“但你动摇了!筝筝,你为许劲岩再度动摇了!”他笑了笑,却轻易说出贺筝的心思。
贺筝一下颤抖了下,这个男人,他居然说出了她的心思。
是的,她动摇了。
毕竟,许劲岩是她爱过的男人,深爱过的男人啊!只是谭润扬又如何这样轻而易举地看透她层层掩藏的思绪和想法呢?
呃!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是商场精英呢?他具备了观人于微的素质和敏锐的洞察力。
“这和你无关!”贺筝还是冷漠的回答。
“好吧!我已经知道了,晚安了,Baby!”说完,他竟然站了起来,大步离开,背影落寞而孤寂。
贺筝不知道这个男人来这一趟为了什么,这样的出现,跟她说这些,然后又离开,阴晴不定。男人似乎都个个如此。
许劲岩,前一刻说不爱你,后一刻却又跑来温柔无比,一餐饭,吃的浪漫而温馨,惊死人!
谭润扬,亦正亦邪,轻佻邪肆,动不动就对她说些奇怪的话,同样的让人惊惧。
而许乐廷,前一刻说爱她等她,后一刻又跟秦晓牵手,她真是看不透男人,只是知道,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白若雨的忌日,许家白家的人都到场了。
唯有贺筝缺席。
许劲岩并没有强求她出席,也没有再打电话给她。
只是那晚,贺筝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去单位上班,在大堂遇到谭颖,谭颖一看她的黑眼圈,皱着眉问:“怎么了?熬夜了啊?别告诉我你昨晚在写程序?”
“没有,昨晚喝了杯咖啡,结果就失眠了!”贺筝随意扯了个谎,虽然骗好友有点心虚,但是她也不想解释,因为有点混乱。
谭颖狐疑地看了看她的眼睛,嘟哝道:“你以前咖啡似乎不过敏吧?”
贺筝没说话,大堂里又传来“总裁好”的声音。
贺筝抬头,侧面,谭润扬已经走进了电梯。
“哥!”谭颖喊了一声。
谭润扬转过头来,点了点头。
谭颖看了眼电梯,嘿嘿一笑,拉着贺筝走进了高层电梯。“蹭个方便,那边人太多了,等会等很久的!”
谭润扬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不置一词。
谭颖走进去按了9,贺筝更是惶恐,微微抬头,却发现谭润扬锐利的目光瞥向她的脸。
谭润扬没有说话,视线对视了几秒,他淡淡的转开。
上午十点,秘书打电话通知贺筝。“贺小姐,总裁让你现在来顶楼一趟,有急事!请你立刻上来,不要让总裁久等!”
贺筝狐疑,只能轻声道:“好的,我马上上去。”
电梯到了顶楼,秘书已经等候在那里,见她来了,直接带着进了总裁室,“总裁,贺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谭润扬道。“你出去吧!备两辆车,半个小时后出发!”
“是!”秘书领命走了出去。
贺筝走了进来,看到谭润扬低着头在看一堆文件,似乎格外忙。
贺筝走到他前面不远处站定,道:“总裁,有事吗?”
“坐,来看看这份文件,给我解释一下!”谭润扬沉声道,并示意贺筝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贺筝只好坐下来,拿过谭润扬递过来的文件,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是关于芯片的资料,很多的专业术语,坦白讲,那文件不是那么通俗易懂。
贺筝在脑海里想着措辞,怎么解释最合适。
谭润扬沉声开口:“如上次一样,给我翻译的通俗易懂,我要每一个细节都知道,清楚!”
“是!”贺筝指着文件,从第一个术语开始解释,低沉而柔糯的声音传来,谭润扬安静地听着,偶尔皱眉沉思,偶尔手指轻轻地敲击一下桌面,安静地听着,直到贺筝讲完,时间刚好二十五分钟。
“嗯!很棒!”谭润扬微微一笑,赞赏很是真诚,毫不吝啬。“喝点水润润嗓子!”
说着,从桌上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我还是下去喝吧!”贺筝低声道,“总裁不是要出门吗?不打扰了!”
谭润扬看了看她的黑眼圈,却是沉声:“你跟我一起去,万一我有不明白的,随时找你,到时候找不到人,会很麻烦!”
“哦。”贺筝只好点头,接过了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讲了那么多,还真的有点渴了。
谭润扬按了电话。“陈秘书,车子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文件也已经准备好了!”
“现在出发!”谭润扬挂断电话,起身的同时,长臂一伸抓起西装外套挽在手中。他迈开脚步,走过贺筝的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贺筝也只能默默跟随,跟着他出去,而陈秘书捧着一堆材料也跟着出来。
下楼后,有两辆车子停在那里,陈秘书上车,贺筝也跟着上去。
谭润扬却道:“贺小姐,你坐我的车子,路上我还有几个专业问题要请叫你!”
“是!”贺筝只好朝他的车子走去。
陈秘书跟司机都是意外,总裁今天怎么就自己开车了?往常都是备一辆车的,今天却是两辆,而且还带了贺小姐。贺小姐隶属研发部,虽然有专业问题请教,但似乎看起来还是怪怪的,却又让人说不出怪哪里来。
结果上了车子,谭润扬却是一句话不说,贺筝本就一夜没睡,坐在车上,先开始很拘谨,不知道谭润扬问什么,后来一路都不说话,她反而有点疑惑了。
车子是去另一家公司的,很快到达新大集团,谭润扬停车,把车备用钥匙给贺筝:“在车里等着,电话开着,我随时找你!”
“是!”
谭润扬点点头。
前方,陈秘书也下了车,静候在一旁。
谭润扬头也没有回,直接进大厦。
看着谭润扬跟陈秘书走进了大厦,贺筝长吐了口气。这个谭润扬这时古怪,明明没事,带着她出来。
新大老总很热情的接待,“谭总,欢迎。”
“何总,客气了。”谭润扬沉稳说道,双方握手致意。
润扬跟新大公司这次联合投标一块商业地皮,要建造新的生产基地,一番交谈,洽谈还算顺利。
时间过去了有半个多小时,开始的等待让贺筝是集中精力,不敢睡一下,但等着等着,就等不住了,索性放低了椅子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就睡着了。
出了新大,陈秘书问谭润扬:“总裁,现在回公司吗?”
谭润扬略一沉思,徐徐说道:“你们先回去,下午的材料帮我准备好!”
“是!”陈秘书只好先走,却是狐疑总裁的反应。
谭润扬回到车里的时候,果然看到了贺筝睡着了。
他打开门,在看到半躺在车里的人时,原本关车门的动作放柔,声音很轻,并没有吵醒贺筝。
在车里沉默了一分钟,谭润扬发动车子离开新大。
当贺筝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太阳已经从东南方转到西南方了。
她一下惊愕,揉了下眼睛,掏出电话,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下午两点了!
天哪!她貌似睡了两个多小时,难道谭润扬在里面谈生意,忘记了车里还有她吗?她在心底月复诽的同时,调正椅子,才发现,车子停在的地方居然是郊区,并且是一个度假山庄,优美的环境让人心旷神怡。
错愕着,贺筝赶紧下车,心里大慌,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了?她怎么不知道?谭润扬他居然没有叫醒自己,贺筝感到很是囧。自己居然在上班的时候睡着了,虽然是在外出工作中,但这真的很不好。
四下搜寻着谭润扬,不曾看到陈秘书坐的那张车子,而谭润扬此时居然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半躺在一张摇椅上,十分慵懒的姿势,旁边坐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有五六岁的样子。他手里捧着一本书,不知道在跟孩子们讲些什么,小孩子发出咯咯地笑声,谭润扬的面容也是格外的轻松,阳光灿烂,没有了丝毫的邪肆,也没有商场谈判时的严肃,完全是一副慵懒而随意的表情。
这样的画面,蓝天,白云,大树,摇椅,绿的草坪,云淡风轻,一个俊美的男人带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十分惬意地享受着阳光和空气,看起来是如此的美!
贺筝看着,不自觉地笑了。
半天后,她锁了车子,朝那边走去。
直到走近,才发现谭润扬是在给孩子们讲故事,讲的是美女与野兽的故事。贺筝到了时,还听了后半段。
直到讲完,谭润扬合上漫画书,递给小女孩,“可以了,阿姨醒了,叔叔要去吃东西了!”
俩个小家伙立刻转身,看到贺筝的时候,小女孩拍着手喊:“阿姨你可醒了,谭叔叔怕吵醒你,一直饿肚子呢!”
“啊?”贺筝有点讶然。
那小男孩站了起来,仰着小脸问贺筝:“阿姨是谭叔叔的女朋友吗?”
贺筝再度哑然,忙摇头。“不是!”
“阿姨,撒谎鼻子会长长的!”小女孩在一旁不依地说道。
贺筝更是囧,认真地说道:“阿姨没有撒谎!”
小女孩很是失望,复又开心地回头对谭润扬道:“谭叔叔不用伤心,等倾倾长大了,嫁给谭叔叔,谭叔叔就不会寂寞了!”
谭润扬呵呵一笑,伸手揉了下小女孩的头发。“等倾倾长大,叔叔就变成老爷爷了!”
“叔叔才不会变老!”
“好了,陈少城,陈倾城,快去找你们爸爸妈妈去,叔叔等下有事,下次再给你们讲故事!”
“好吧!”两个小家伙很有礼貌地拉着手,对谭润扬和贺筝喊道:“谭叔叔再见,阿姨再见!”
两个孩子朝山庄别墅跑去,贺筝这才回头看谭润扬,发现他此刻正在看自己,眼神里有点意味不明的东西,贺筝想到自己睡着了,很是尴尬,低着头道:“对不起,总裁,刚才睡着了!”
“嗯!现在去吃饭!”谭润扬站了起来,命令的口气,不容人拒绝。
“哦!”贺筝轻声嗯了一声。
谭润扬走到了她面前,凝望着她,默默说道:“失眠是女性的杀手,贺小姐,注意保养身体,你的身体可不只是你自己的,还隶属于你未来的老公和孩子,请妥善保管!”
“呃——”贺筝皱眉,脑子里突然闪过某种想法,可是不敢确定。
难道,他今天带她出来说是请教问题,其实,根本是让她翘班睡觉的?这可能吗?
“总裁,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贺筝还是小声道:“谢谢您的提醒!”
谭润扬顿时剑眉一皱,显然是有点不满意她的回答。“以后,我希望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你若想睡觉。请在家里睡好,我的员工需要有百分之百的昂扬斗志,而不是在上班的时候打瞌睡,这会影响效率!”
贺筝听到他这么说,脑子里残留的想法化为泡影,原来只是因为怕耽误工作,她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是!”
谭润扬拉着她去餐厅吃饭,似乎早已经准备好,只等着他们来了上菜。
贺筝把车钥匙给他。
谭润扬并不接,只是道:“拿着吧,以后也许用得着!”
“不用了!”她怎么会用他的车钥匙。
谭润扬一把握住她的手,把钥匙拿过来,直接装进了她的包里,散出雍懒的气质,“以后我喝醉了,你当我的的代理司机!”
贺筝想要说什么,谭润扬打断她的话。“这是工作,给你加薪!按次数算,反正你也没有别的事,也算是帮我个忙!”
“可是——”
“难道帮忙都不行?”谭润扬侧头盯着她的侧脸,语气冷了几分。
贺筝抿唇,不再作声,抽回自己的手。“好!”
谭润扬这时笑了。
恰好,贺筝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侧身接电话,是许劲岩打来的,她脸色有点白,神情也有点慌张。姐姐的忌日,大家去祭奠应该是回去了,许劲岩这时打电话来会说什么呢?她心里有点忐忑,对着电话道:“喂?”
“筝筝,今天回家一趟吧?陈姨今天念叨你了!”
“我有事,没时间!”贺筝对着电话沉声道。
“我想见你呢?”许劲岩轻声地开口。
“我以为,今天你应该是去缅怀另外一个人,就这样吧,再见!”说完,贺筝挂断了电话。
而对面的谭润扬,一瞬间深邃了眸子,眼底流淌过什么。
贺筝挂了电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谭润扬望着她,一言不发。
贺筝被他盯得发怵,视线朝他左右瞟去,就是不去与他的目光对焦,半晌才听到他漠漠说道,“我一直在想,一个人可以在另一个人的心里活多久。”
“……。”贺筝讪讪地笑,心里却咯噔一下。
活多久?
一阵寂静无声,谭润扬说道,“吃吧。你一定饿了。”
菜很精致,很清淡,谭润扬给她盛了碗汤,就没再说话。
两个人用餐是极其安静的,安静的只有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又清晰,又突兀。
贺筝不知道谭润扬为什么一瞬间就沉默了,但这也是她想要的。今天是姐姐的忌日,许劲岩真的可以走出姐姐去世的悲伤吗?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心里能活多久?会是永恒吗?
吃过饭后,谭润扬带着贺筝离开,却不是回去公司,而是直接送她去她家。
在小区里停车,贺筝还很意外:“总裁,不是去公司吗?”
“今天放你假,回去休息吧!提前祝你周末愉快!”谭润扬淡淡地说道:“好好休息,希望以后不再有上班打瞌睡的事情发生!”
“谢谢!”贺筝道谢,下车。
谭润扬开车离去,车子从身边滑过。
贺筝站在原地,有点懵懂,像个茫然的孩子般。谭润扬望着倒车镜里越来越远的身影,踩着油门加速。
回到家的时候贺明辉已经回来了,看到贺筝有点讶异:“筝筝,你没有参加若雨的忌日吗?”
“昨天去过了!”贺筝道。
贺明辉在旁边说道:“筝筝,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我和你妈妈的事我知道你对她有意见,但是那是我跟她的事。爸爸希望你不要跟你妈妈置气,任何时候都记住她是你的妈妈!母女之间不该这样记仇!”
贺筝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然后道:“爸爸,我知道了!”
答应了,却还是心里很别扭。
贺筝真的很佩服贺明辉,陈滟抛弃了他,他从来没有怪过她一丝一毫,从来也不曾在她面前说过陈滟一个字的孬。贺筝打心里尊重爸爸,觉得爸爸是这个世界上人格最健全的男人,总是无怨无悔,付出不去求回报。
“今天你妈妈打电话了,让你回去一趟,你白伯伯心里很是难过,筝筝,你回去一趟吧,安慰安慰他,别忘了,你还是他的女儿!”
贺筝顿了半晌,终于不忍心惹爸爸生气,点了点头:“好!我去!”
下午四点多出现在白家的时候,晨曦在,一看到贺筝的瞬间就扑了过来,直接抱着贺筝的腿:“姨姨,晨曦想姨姨!”
抱起来晨曦,贺筝轻拍着他的身子。“晨曦,姨姨也想晨曦,乖宝宝,怎么又哭了?男孩子老是哭,会没有女孩子喜欢的!”
“晨曦只要姨姨喜欢!”小家伙抬起头来在贺筝的脸上亲了一口,惹得贺筝满心感动。
许伯母刘云也在,见到贺筝,刘云真是很高兴。“筝筝,你回来了啊?现在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伯母老想你了!更想你的可是晨曦呢,这孩子最近是老吵着找你,可把伯母给愁死了。你快帮我好好哄哄这小祖宗吧!”
贺筝这才抱着晨曦打招呼:“许伯母好!”
陈滟已经从书房下来,看到贺筝倒也没有流露出其他神色,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来了就去看看你爸爸!”
“嗯!许伯母,我先上楼去看白伯伯了!”贺筝抱着晨曦上楼。
刘云这才叹了口气,对陈滟道:“你呀,对筝筝是太严厉了,这么乖的孩子,你不该这么严厉的!”
陈滟只是苦涩一笑:“这孩子记恨我,一直为明辉鸣不平,我也没办法!”
“你就是对她太不冷不热了,打小养成的习惯,说真的,你对小雨比对筝筝还好。毕竟筝筝是你亲生的,你这后妈倒是做的真是够格,却还是亏待了自己个的姑娘。我是没女儿,真心喜欢这个孩子,可是我家劲岩太不争气了!惹恼了筝筝。”
“现在的孩子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看着秦晓不错,乐廷好事也将近了!”
“秦晓是不错!”刘云也笑:“可是乐廷说,只是处着,没有结婚的打算。我都叫他们气死了!儿大不由娘,这话果真是真理。”
“你也别太着急了!”陈滟笑着宽慰她。
“筝筝回来了,我得赶紧给劲岩打个电话说一声!”刘云这才忙着找手机。
许劲岩和许乐廷都没有在家,墓园回来后,许劲岩就去忙工作的事了,他还在省里开会,为玉阳要政策。
楼上,贺筝抱着晨曦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白木峰低沉的嗓音:“进来!”
贺筝走了进去,白木峰从书桌后的椅子上抬头,看到贺筝抱着晨曦进来,先是错愕了一下,继而慈祥地笑了笑:“筝筝回来了啊?”
“白伯伯!”贺筝走进来。
晨曦嘟嘟红唇,嚷着道:“姥爷,你快命令姨姨,叫她以后不要离开晨曦了!”
白木峰笑,“命令是没有用的,要恳求!”
贺筝看着似乎老了很多的白木峰,心底也微微酸楚,这一年,白木峰的确老了很多,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中年丧女是最悲恸的,他一夕间苍老许多,让人唏嘘不已。
“白伯伯,您别太难过了!”
“不提这事!”白木峰笑笑,不想提,提了会忍不住的伤心。
贺筝也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晨曦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筝筝啊,我还是希望你跟劲岩在一起,这件事,我不是命令你,是希望,打心里希望你以后好好的!”
贺筝没说话。
“劲岩是个难得的好孩子,用情专一,不会胡搞乱搞,只是委屈了你,年纪轻轻,找带孩子的是不太合适。但他毕竟本身很优秀,最年轻的县长之一,将来前途大有可为。而更重要的是,你对他有感情。我希望你嫁的人,是你打心眼里有感情的那个!我也相信假以时日,他会全心全意的爱你的!”
贺筝还是不说话,晨曦也安静了下来,瞪大眼睛瞅瞅白木峰,也瞅瞅贺筝,突然喊了一声:“我要姨姨做妈妈!”
贺筝鼻子泛酸,却还是没有吐口。
白木峰又继续道:“筝筝,跟已经去了的人计较没有任何意义。有心的人,是会知道自己该要什么的!你仔细想想,你离开劲岩后,还能找到更适合你的男人吗?即使适合你,你会爱上他吗?”
贺筝一直没有表态,从白木峰书房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许劲岩并没有回来,贺筝看过了白木峰,看过了陈滟和许伯母,哄了晨曦,决定要走。
陈滟的脸色又拉了下来:“吃顿饭再走!”
“不用了,工作忙,晚上还有事!”贺筝跟晨曦保证会来看他,还是坚持走了。
没有见到许劲岩,许劲岩回来时,才知道贺筝走了。
打了她电话,不接。
贺筝回去后,走在大学的校园里,看着人来人往中那些年轻的容颜,比起来来往往穿着清凉前卫的大学女生,她反倒显得有些另类。古板的套装,怎么看都是突兀的。
她漫步走在校园的林荫道,沿路欣赏着学校的一切,不禁感叹岁月匆匆,而她,也不再是当年青涩的少女。不禁问自己,贺筝,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许劲岩打来电话的时候贺筝没有接听。她在思考,在纠结,在想着,要给自己和许劲岩一个机会儿。是不是,应该?
电话响了三次,没有接听,他便再也没有打来。
第二天一大早,许劲岩又打电话给贺筝,时间刚好又是周末。
而他,周日要回玉阳。
贺筝不接电话,电话一直响着,她没有去接。
许劲岩发了条信息。“我想见你!”
贺筝看着信息,没有回。
“如果你不出来,我就上楼去了!我在你家楼下,惊动贺叔,你别怪我!”
贺筝无奈,只好抓了包,下楼去。
许劲岩果然是来了,车子就停在楼下,而今天的他,白色暗纹的衬衣,神色的西裤,腕上一只表,人看起来似乎很精神。
贺筝就站在那里,没再动。
许劲岩看到她,走了过来。
贺筝眸光不知道往何处再看,干脆迎视着许劲岩的眸子,看着他走来。
许劲岩的眼眸,像是最华美的幽暗的黑宝石,此刻,底部正流溢着绮丽神秘的光:“怎么?我的出现,你很意外吗?”
贺筝摇头,有点尴尬。“没有!”
“我晚上走,晨曦和李姐一会就回去了!跟我一起走吧!”他说。“明天晚上,我让司机送你回来,不会耽误你的工作的!”
贺筝皱皱眉,心跳加速:“我这个周末有事!”
“有什么事?”他反问。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她这个周末没事,只是现在乱了,很乱。
他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恍若春风般的笑了,道:“我知道你在逃避我,但,我如果不带你走,我们真的在一起的时间不多,而且你知道我刚到玉阳,很忙,很多工作不熟悉!我想追你,却没有那么多的机会儿和时间。昨天你不肯在家里吃饭,是怕遇到我吧?我昨天下午去参加了一个会议,赶回去时,你已经走了。打你电话你不接!筝筝,你总要给我机会的,不给我机会儿,我们会终身错过的!错过了,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你别说了!”她摇头。
他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她的身体有点颤抖,而他英挺的身躯也在微微战栗。
“你不用可怜我,也不要觉得我们发生过关系我就找不到新的幸福了!劲岩哥,不爱勉强,会很累的,我知道你并不在乎我。”
“我在乎!”
他在乎?!
他真的在乎,为什么总是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不敢靠近?他在她面前总是失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渴望跟她激情,耳鬓厮磨,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但激情过后,却又是嫉妒矛盾的心里,那是一副深深自责神情。
他用一年的时间走出浑浑噩噩,祭奠他跟白若雨的爱情,未来,他知道,做不到此生只爱一个女人!
“你真的在乎我吗?”她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手指轻轻触碰他的脸,指尖划过他刚毅的轮廓,他温润的唇。
他垂眸,眼光渐渐沉沦。
她能感受到他不稳的呼吸,能看见他眼中理智和渴求的交战。被他的眼光蛊惑了,她的心开始颤动。
“在乎,看你难受,我更难受!”
“筝筝,我是认真想要追求你的!”他温柔的声音忽然微微低下去,双眸含着脉脉温情注视着她,“可以吗?”
许劲岩的目光望向她炽热如火,怎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分别太久……贺筝一时半会,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该不该拒绝。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只怕我再伤害你对不对?”
贺筝一下怔然,他说对了。
谭润扬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仿佛含着一泉清水,贺筝一愣,脸颊突然火辣辣烧起来了。别过脸去,不知道再回答什么。
许劲岩牵住了她的手。“跟我走!”
贺筝愣了下,被他拉到了车上。
车子开到了幸福里,还是那栋公寓。
贺筝没有拒绝,被他带到了公寓里,一进门,他握住她的手。
贺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正为微怔间,手心里多了一把钥匙。“这里的钥匙,我们的家!”
家?!
贺筝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温柔的许劲岩,久久的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然后道:“以前所有的衣服收走了,现在厨子里的衣服,是你去德国的时候,我帮你新购置的!全部都是你的,这个家,只有你来过!”
他在拿出最大的诚意,想要跟她在一起。
看着这样的许劲岩,贺筝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究竟该说什么,说劲岩哥,我跟你在一起,不!她说不出口。但是握着他给的钥匙,她觉得她的心像揣着一只小兔子般砰砰的跳着,还是期待的!期待的让她都唾弃自己。
终于,眼睛酸涩了起来!
“别哭啊!”他忽然慌了。
她不是哭,她只是想流泪,也终于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