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如此,我就出个十五两吧。”莲夫人笑道,“不过,你们倒轻闲得乐子了,我可是比平日要忙。”
大伙闻言,笑了起来,这当家人要操办设宴的事,的确是没得乐。
“我看莲妹子你是乐在其中。”大太太笑道,“媳妇有了身孕,做婆婆的可是最高兴的一个。”
说完,也报了十五两的份子钱。
接下来,各人都报了数。三太太也是十五两,各房少女乃女乃出十两,姑女乃女乃与小姐们出二两。
事后自有丫头到各院收钱。
从卫老太太那里出来已近巳时末刻,回到清风阁,染卿尘让青黛准备好要送给赵念儿的贺礼。
“这吃食补品就不要送了,以免多生事端。”染卿尘交代道,“就去我的嫁妆里找块暖玉,让白薇加了吊坠再送过去。”
“是。”青黛应着,就去了放嫁妆的库房。
朱砂和芳草则上前给染卿尘更衣净手。
一会,青黛便找来了两块暖玉,其中一块形似一只小巧的耳朵,挂在腰间显得灵巧可爱,染卿尘就让青黛拿了这一块去给白薇就着玉上的小孔,编织一个挂坠,然后让月静送了过去。
月静回来后,将各院送礼的情况都说了一遍,果然各院也是很小心谨慎,没有人送吃食之类的。
染卿尘挥挥手,让月静下去,独自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想着在卫老太太那儿大少女乃女乃的异样兴奋。
这反常必有妖,今晚的家宴可得小心了,也不知道目标在谁人身上,就目前来看,有了身子的赵念儿的可能性最大,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得派个人去打探打探。
抬头看了一眼立在门外的朱砂与青黛、月静与芳草,派谁去好呢?
她跟前的人是很多了,可有一半是她不能用的,因为那是别院安插过来或是被别院收买了的或是有了异心的,是哪些人,她在这三个月中早已让青黛模清,之所以没动她们,是因为没到时候,有些事,这些耳报神还是能起一些作用的。
“来人!”她喊道。
立在门外的四人立即进来。
“女乃女乃有何吩咐。”
“朱砂,你去把文管家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朱砂应声离去。
朱砂走后,染卿尘又低低地吩咐了月静与芳草几句,二人也匆匆离去。
“女乃女乃,让她二人去,没事吗?”青黛低声问。
“没关系,她们不是大女乃女乃的人。而且她们是这府上的家生婢,待在这府里时间也久,正好看看她们有何门道。”
“我这里也不用侍候,你赶紧下去把登记在枫林院帐上,少爷送礼的名册列一列。”染卿尘道,“再过几日就到五月节,看看少爷送礼的清单要不要作些调整。”
这五月节,有点儿象前世的端午节,在五月节前四日起,各家亲朋好友间走动,送礼,到了节日当天,各家未出阁的闺女可出门游玩,五品以上官员在这日均可得宫中赏赐,就象是前世过年发年货一样,而出嫁的女儿亦在这日回娘家。
“是。”青黛抿嘴一笑,女乃女乃似乎更加关心少爷的事了,“我让紫苏和白薇在门外侍候。”
“嗯。”染卿尘点点头,低头看着刚才青黛交来的绿茶帐册。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朱砂才匆匆地回来。
“女乃女乃,奴婢去找文管家时,文管家正好离开,奴婢问了小厮,说是很快就回,于是奴婢就等在那里,刚刚看到文管家回来了,奴婢传了话,怕女乃女乃等着急了,便先回来跟女乃女乃讲一声,文管家随后就到。”
朱砂似乎跑得很急,讲话速度不自觉地就加快了许多,这一讲完,就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嗯。”染卿尘笑道,“你跑得也特急了,也不知歇一下,快下去喝口水,喘口气去。”
“呼!”朱砂用力地呼了一口气,“这就好了。”她道,“我还是留下来侍候女乃女乃吧,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怎么行?”
朱砂不愿下去,她正好奇染卿尘要和文管家谈些什么事呢。
染卿尘看了她一眼,别具深意,“若你真的不想歇,就留下吧。”
过了一会儿,文管家就到了。
“少夫人!”文管家朝染卿尘施了礼。
“文叔请坐。”染卿尘笑道,“有个事我想问下文叔。”
“少夫人尽管吩咐。”
“我陪房里有个小子,原在马厩喂马,只是前阵子不小心,被马踢伤了,因为伤到了筋骨,短时间里也不好再做重的力气活,这会儿就闲着没事可干,本来我想让他完全好了之后再干活,可是他娘亲自到我跟前求,说是本分人,拿了月例银子不干活心里不踏实,我也不好抹了她的面子,可又不知府中有没有空位置能插进去?不用好差肥差,只要能在做事就好。”
染卿尘知道文管家在国公府安插一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所以才找到了他。
文管家听染卿尘这般说,很快就说道,“这好的好差肥差目前还没空缺,就东院靠着二门的角门还缺个看门的,旁日里都是上了锁的,也没什么差事,正好也不用使上力气,就是要守在外面,风吹日晒的,辛苦了些。”
染卿尘听罢,不由得抿嘴一笑,“这下可好,这差事也不苦,能为国公府做事,是那小子的体面,那小子我就交给文叔安排了。”
文管家与染卿尘对视一眼,也笑了出来,少夫人真是聪慧,此刻二人是心照不宣。
那角门能通府外,即便不能出府,但传个信儿是可行的,文管家竟也猜到染卿尘想要做什么!
染卿尘发现,能把文管家用上,堪比一个院的人,这也算是密阳之行带给她的福利,得到文管家的认可。
染卿尘与文管家又闲聊了几句,便让文管家回去了。
朱砂在旁有些莫名其妙,不就为了给苏学找份活儿,居然叫到了文管家,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她此刻并不明白守那角门有何道道在里面。
下晌,染卿尘梳洗了一番,便带着朱砂等四人坐车去卫老太太的宁安苑。
等人到齐,众人便搀了卫老太太一起去了小花厅。
粗使婆子搬了张叠边儿的四方桌进来,一个丫头铺了水粉红的毡毯在桌上,又有一个丫头将麻将牌取了来。
染卿尘坐在卫老太太的正对面,左边是大少女乃女乃,右边是四少女乃女乃。
“哗啦——”一声,麻将牌被倒在了桌上,染卿尘拿起一粒来瞧,挺像现代麻将的,不知道规则如何,她有些无措地道:“这牌我真不会,都不认得。”无措是假,不会倒是真,“谁来教我?”
大少女乃女乃便笑着让身边的大丫头秀儿过去。
秀儿应着,然后端了小杌子坐到了染卿尘的身后,各拿了不同花色的牌讲解给染卿尘听,然后开始搓牌,又告染卿尘怎样起牌,打牌,什么情况下能吃,什么情况下能碰,什么胡,什么叫和。
染卿尘一听,跟现代麻将区别不大,这就更好办了。
她一边问,一边又笨手笨脚地,左模模右捏捏,着急的时候,一下推翻了牌,一下子又举棋不定地拿着牌不敢放下,这会儿卫老太太、大少女乃女乃、四少女乃女乃都得停下来等她把牌打出去。
等久了,四少女乃女乃便笑道:“看来我们可以先喝杯茶再过来。”
“我这是第一次。”染卿尘小心翼翼挪动着自己的牌,左看右看。
“四少女乃女乃说得对,我们先喝些东西好了。”大少女乃女乃扭头对身后的另一个大丫头巍儿道,“把我带的酸梅汤拿过来。”
巍儿从一提盒里取出一个瓷壶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又从提盒里拿出四个花色略有区别的瓷杯放在茶盘里,再把瓷壶里的酸梅汤倒进了瓷杯里,然后端了茶盘送到了麻将桌前。
大少女乃女乃未等捧到,就先伸手取了一瓷杯儿,道:“这酸梅汤老太太可爱喝了,每年都让多做些,五少女乃女乃第一年来,还没得偿过,来,这第一杯给你。”说着,将瓷杯儿放在染卿尘面前。
染卿尘放下手中的牌,大家算是将打牌暂停了下来。
她端起瓷杯儿放在鼻间吸了一下,酸酸甜甜的,口腔里的津液立即流了出来,还有一股清香的味道。
染卿尘再闻了闻,“好香,都舍不得喝了。”
说完,她笑着放下瓷杯儿,注意力又回到麻将牌上,似乎仍为不知如何出牌着急,而在她低敛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道冷意。
只见大女乃女乃又伸手取了第二杯,送到卫老太太跟前,笑语盈盈地道:“老太太,这是给您的,第一杯孙媳给了新人了,您老可别生气哦,大不了我今年再多制些。”
“你这把话都讲全了,我哪能再生气啊。”卫老太太呵呵笑道。
“四少女乃女乃,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随意啊。”大少女乃女乃笑着对容静如道。
“又不是第一次喝你的汤了,不用你客气。”容静如也笑道,伸手从茶盘上拿了一杯,茶盘里就只剩下一杯了。
巍儿把茶盘端到大少女乃女乃与染卿尘之间,大少女乃女乃正想把这最后一杯拿走,却没料,染卿尘动作快她一步,抢先将那瓷杯儿拿在手上,凑近鼻间,深吸了一口气。
“大少女乃女乃,你这酸梅汤好香,不如这杯也给了我吧。”染卿尘笑道,“反正你回院子也还有得喝!”
大少女乃女乃脸上似有不愿,不过却也笑道:“真没想到,五少女乃女乃也是个爱吃酸的?”说完,她抿嘴一笑。
染卿尘自然是听明白了大少女乃女乃这话中影射之意。不过,这顶帽子可不能戴,戴上了,就是七出之罪了。
“吃酸能开胃,有益于身体健康,这酸吃得值得。”染卿尘浅笑着道,同时,将手上拿的那最后一杯酸梅汤放在嘴边轻轻地呷了一口。
抬头,看见大少女乃女乃脸上似有不爽,“大少女乃女乃好小气,人家不过喝多一杯,她就给人使脸子了。”染卿尘轻笑道,“好吧,这杯汤我可没动过。我把它还给你吧!”她把先头那第一杯递给大少女乃女乃。
大少女乃女乃见瓷杯儿递了过来,似乎吓了一跳,“哎呀——,五少女乃女乃,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既是喜欢,就多喝点,酸梅汤我那还煮了一大锅呢。”
染卿尘又笑道:“和你开玩笑呢,这酸梅汤再好喝,我也不敢太贪心了,以免被老太太念我不懂事,跟嫂子抢东西,没大没小,没规矩。”染卿尘将那第一杯酸梅汤推到了大少女乃女乃手边,然后得意地冲着卫老太太笑道:“老太太,我这么做,没错儿吧?”
卫老太太让大家来打牌,喜欢的就是这份热闹与轻松,因此,她乐呵呵地道:“不错,这里你年纪最小了,你就等着把好东西都孝敬我们老人家吧。”
大女乃女乃看着那杯被推过来的瓷杯儿,似乎很着急,她脸色有些发白。
染卿尘端起面前的茶汤,朝大少女乃女乃道:“我就以这汤代酒,敬大少女乃女乃,我还真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酸梅汤。”说完,笑着举起了手中的杯,高高地敬着道。
大少女乃女乃听了,脸色更加惨白,手有些儿擅抖地伸向杯子。
卫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然后笑道:“好了,好了,梭梅汤待会儿再喝吧,我们先模牌。”
大少女乃女乃立即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道:“咱们听老太太的。”
染卿尘挑挑眉,随即却也轻笑了一声,低头仔细看自己手上的麻将牌,“是,听老太太的。”
模索一会之后,染卿尘将牌打了出去,“我打一筒!”
“我吃了!”大少女乃女乃兴奋地模了自己的一张牌丢出去。
谁想,不经意地出手间,没想到手肘竟碰到了摆在她面前的瓷杯儿,“呯——一声,瓷杯儿掉到了地上,汤洒了,杯却没碎。”呀——“染卿尘被吓了一跳,用手轻拍了胸口,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地上,
大少女乃女乃瞧着掉在地上的瓷杯儿,杯里的酸梅汤全洒了出来,她似松了一口气般,”还好,杯子没烂。“
染卿尘听她如此说,便脸上笑意连连地道:”大少女乃女乃该不会是故意打翻的吧?看我抢了你那杯酸梅汤,心里不舒服,就拿这杯来出气了。“”这两杯酸梅汤都是一个壶里煮出来的,难道这两杯还能味不一样?五少女乃女乃还真爱开玩笑,倒弄得我好小气似的。“大少女乃女乃笑骂道。”你本来就小气嘛,刚才想让你把两杯都给我,你就给脸子了。“说完,染卿尘抿嘴一笑。
大少女乃女乃一听,哭笑不得地摇头,”老太太,你瞧五少女乃女乃这嘴,可真气人。“她笑着向卫老太太告状。
卫老太太瞧她们两妯娌斗嘴皮子,便笑道:”这也是你的不是了,谁让你拿酸梅汤来作饵,为了喝到好吃的酸梅汤,人家才不得不动嘴来着。“这话里之意,明白人听得明白。”还是老太太了解孙媳。“染卿尘笑盈盈地道。”好吧,都怨我,不该拿这么好喝的酸梅汤来引诱我们的五少女乃女乃。“大少女乃女乃呵呵地笑了一声,扭头对巍儿道,”还不快去再倒一杯来。“话里似乎压抑着一丝火气。”是。“巍儿赶紧放下托盘,从提盒里再拿出一新瓷杯儿,重新倒了一杯送来。
卫老太太抿着汤,瓷杯儿正好挡住了她嘴角漏出的一丝异样的笑。
喝过酸梅汤,大家又重新坐下来打牌。
染卿尘依旧笨拙地出着牌,为了一张牌犹豫来,犹豫去,伸出去又缩回来,急得坐在她身后的秀儿直冒汗。
这时,有小丫头来禀:”老太太、大少女乃女乃、四少女乃女乃、五少女乃女乃,国公爷、三少爷和五少爷回来了。“”今天这么早。“大家推了牌,起身去屋前迎接。
只见这老少爷们还穿着官服正走进院子。
卫敬恒威严地走在前面,身后是卫立轩挺拔的身姿,而卫立宸则没精打采地跟着,倒象是前边两人的跟班似的。
卫老太太眉微皱,低声地道:”小三定是又在外面生事被国公爷给逮住了。“”不会吧!“大女乃女乃道,”都要做父亲的人……“话没有说完,父子三人已经走近,她忙收了话题。
父子仨给卫老太太行礼,三位女乃女乃们接着也给卫敬恒问安。
染卿尘看着卫立轩,而卫立轩却没有与她对视,便也转开了视线。[文字版手打VIP]
卫老太太笑道:”你们爷仨怎么一起回来了?“
卫立宸看了一眼卫敬恒,没敢做声。
卫立轩神色自然,笑道:”我今儿也没什么事,就提早回来了。“
染卿尘闻言,不禁又瞅了他一眼,没事?那他早上为何出门如此早?难道说已办完了?
只听卫立轩继续说道:”先碰着了父亲,然后又遇到了三哥,就一起回了。“”我还以为小三又在外面生事,被国公爷给逮着了。“卫老太太笑呵呵道:”快进来!快进来吧!“
众人随着太夫人进了屋。
卫立轩由进屋直到落座,由始至终没看染卿尘一眼,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