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有人偷偷在枕头上放了什么东西?”紫苏立即奔进里屋,将枕头抱了出来。
芳草亦上前与她一同查看,把里面的枕芯都取了出来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五人对这事实在没经验,没有头绪的猜了一会,没结果。
“可这颈脖痛与拿头发又有何联系?”
又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染卿尘便道:“好了,我们先把这问题放下,下面,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那‘别人’拿到头发。”
“不行啊,女乃女乃,若给拿走了头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紫苏着急地道。
“笨,自然是让那‘别人’拿到的是别人的头发。”青黛伸手用力地点了一下紫苏的额头。
“啊?!”紫苏立即反应过来。
“可是用谁的头发呢?”芳草疑惑地问。
“谁作怪就用谁的头发!”月静已沉静地代答。
染卿尘点头轻笑,“接下来就看你们了。”低声的向四婢吩咐了几句,芳草与紫苏便含笑着出了门。
青黛则在与染卿尘对视一眼,接到暗示后,便道:“女乃女乃,奴婢去泡一壶茶来。”说完便退出了屋子。
月静瞧着青黛出了门,屋里就只剩自己一人侍候着,心中微动。
她轻咬着下唇,原本沉静的脸上现出一丝紧张与犹豫,她偷偷地瞄了染卿尘一眼,就见染卿尘正要斜躺下来休息,她心下便是一急,双腿跪在了地上。
“女乃女乃,奴婢有事想说。”
染卿尘抬眼看了她一下,“有事你就说,为什么要下跪?”
“奴婢……奴婢怕女乃女乃生气。”月静低声说道。
“你是说,你想要说的事,我会生气?”染卿尘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说?”
月静表情怔住了,似乎没想到染卿尘会这样说。
她咬咬唇,一下子不知道要说还是不说,可是如果不说,以后自己也不知还有没有开口的机会。
“奴婢请女乃女乃恕罪,奴婢还是想跟女乃女乃说。”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呼了出来,然后眼神坚定地道,“奴婢想告诉女乃女乃,奴婢不愿嫁人。”
染卿尘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接着说。”
“将来……将来女乃女乃若觉得奴婢年纪大,不能再留在您身边侍候,求女乃女乃将奴婢打发走,打发到哪都行,就是千万别把奴婢配人。”
“为什么?”
“奴婢……奴婢……”月静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或者说,你不愿嫁人,但是愿做爷的屋里人?”染卿尘盯着她道。
“女乃女乃,奴婢绝对没有此想法。”月静急忙说道,“奴婢原本一直担心以后女乃女乃会要少爷收……收奴婢……所以在听到女乃女乃说日后要奴婢嫁人的话,奴婢是既欢喜又担忧,喜的是不用作通房,忧的是将来真的要配人怎么办?所以才想着大胆地来求女乃女乃。”
“为什么不愿嫁人?”
“奴婢……”
看着月静难以出口的话,染卿尘淡淡地道,“若是没想好怎么说,那就不用说,等你想好了再说。”
“不,现在就说,奴婢我怕以后再也提不起勇气。”月静脸色惨白,双唇微微颤抖,“奴婢……并非完璧……”说着,她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染卿尘一怔,一直以来,她对月静一直都看不透,所以这次才会与青黛设计试探她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后来,从月静断断续续的话里,才知她的经历。
她原也是一位官家小姐,只因父亲犯事,被问了斩,她与其他女眷们都被卖成了奴婢,那一年,她十二岁,却因相貎出众,被人贩子给霸占了,当时她投河自尽,却正好被少爷路过,让人将她救了下来,于是她就跟着少爷回了府,一晃眼就是六年。
染卿尘望着低泣的月静,“你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将你赶出府去?”
月静微怔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奴婢……没想起这个问题。”
“起来吧,你先回房去。”染卿尘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看见月静眼里的屈侮与脆弱,还有一丝坚强,她微微点了点头,道:染卿尘朝月静道,“你说的事,我会考虑。”
月静退出去一会,青黛才端了茶进来。
“女乃女乃,她说的都是真的吗?”青黛问,脸上有同情与怜悯。
“不象是假,而且少爷也知道这事,她不敢撒谎。”染卿尘点点头,“我们再看看,若真如此,倒也可留在身边。”
月静除了与人之间带有距离感,不喜与人接近之外,做事很稳妥,是个心思细密的人,若真能真心为自己所用,倒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低头思绪渐渐有些飘远,六年前啊,那一年她也正好与卫立轩相遇,那个冷冽狠心的少年,救了别人,放倒了她……
她想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来,将她圈入怀里。
她先是一惊,后又放松下来,这怀抱,有她熟悉的味道。
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抬头,青黛也不知何时退出去了。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是卫立轩清越好听的声音。
“想你……六年前的你……”染卿尘靠着他的胸膛,轻轻地道。
卫立轩将她的下巴挑起,“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不想着眼前的我,却去想从前。”他说,然后在她粉女敕娇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不可以。”
“霸道!”这男人,连他自己的醋都吃。
两人腻歪了一会,染卿尘才将今日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卫立轩方知她脖子出了问题,他轻柔地替她按摩着,一边安慰她道,“别担心,我知道那是什么。”眼睛瞬间迸出一道冷光,“就按你的计划,来个将计就计……”
闹米荒后,为了节约别浪费,国公府的膳食都是开在一处,浩林院的花厅。
虽然这里的女主人,一个出了远门,一个被关进了祠堂,但也不可能让国公爷到枫林苑去吃饭呀,所以,这膳食依然摆在了浩林院。
这会儿,各院的主子凡在家的,只除了三少女乃女乃赵念儿不便走动外,基本都到了,包括各院的小孩子们,还有姨娘们,都来了。
因为人多,便令人另搭了一桌,专门给小孩子以及小姐、姑女乃女乃们。
而主桌这边,卫老太太不在,如今在坐的,辈份最高的就只有杜太姨娘了。
国公爷便赏了个坐给杜太姨娘,让她陪坐在末位,坐在了四少女乃女乃与二少女乃女乃之间。
而其他姨娘可是还得站着,等侍候完自己的主子吃完了饭,才轮到她们拿饭菜到一旁的小几上吃。
众人秉持着食不言的规矩,安静地吃着饭。
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四少卫立奇给四少女乃女乃递汤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弄洒了,汤水溅得四少女乃女乃满身狼狈,坐在一旁的杜太姨娘也受到殃及。
染卿尘立即吩咐丫头们赶紧处理,又偷空儿与卫立轩悄悄地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着传达什么。
而国公爷则眉头微皱地看了一眼那片狼籍,便令她二人赶紧回去更衣。
这一小插曲很快就过去,饭桌上又恢复的安静。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二少女乃女乃这才朝国公爷出声道“二叔,侄媳有事向二叔禀报。”
国公爷早已吃完,这会儿正在净面洗手,他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干布巾,擦干手后,方才看向二少女乃女乃,“你说。”
“侄媳想带二少去寻医治病,明日就出发。”
卫立奇闻言,马上瞟了她一眼,微有狐疑。
其他人则颇感惊讶地看着她。
“在这混乱的时候。”国公府皱了皱眉。
“侄媳管不了这许多,侄媳听说那天下第一邪医能解二少身上的毒,可这人常年行踪不定,这回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他的行踪,侄媳无论如何都要去试试。”二少女乃女乃表情坚定地道。
“可是,这一路上没饭卖,难不成你还拉着米跟着。”卫立奇忍不住插话问道。
“没有饭,但也因为闹米荒不过个把月,应该还有其他吃的,若再晚些去,恐怕就什么吃的都没有了。”二少女乃女乃咬咬牙,眼睛坚定地看向国公爷,“还望二叔成全。”
国公爷叹了一口气,道:“这事……你们大房自己商量吧。”他无奈地挥挥手。
“多谢二叔。”二少女乃女乃喜道。
染卿尘早从卫立轩口中料知这事,但此时瞧着二少女乃女乃对二少的真情,心下有些感动,她道:“二嫂,我院里有一些玉米做的窝头,待会我让人给送到你院里,带在路上,几天都不会坏。”
清风阁里静悄悄的,两位主子都去用了饭,丫头婆子也分批到大厨房去领饭菜回来吃。
守门的婆子趁主子不在,关了院门,坐在院外的门槛上打着盹。
白薇与黄芪两人正坐在主屋门口前的回廊椅上,一边打着络子,一边说笑道。
然后又见白薇在放置身旁的绣篮里东翻西找,翻了一遍又遍。
就听黄芪的声音道:“是不是落在房里了?”
白薇歪头想了想,不确定地道:“有可能。”
黄芪便笑道:“我替你去找找看,你赶紧接着编络子,待会我还要你再教我一遍呢。”
说完,放下手中正编了一半的络子,起身向她们住的后罩房走去。
白薇笑眯眯地看着黄芪急奔离去的身影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手指灵活地编着。
只是没过一会,就听远远地黄芪的声音传来,“白薇,你来一下,怎么这么多种颜色,到底要选哪一种啊,还是你自己来挑吧。”
白薇听见了,眉微皱了一下,随即又笑着摇头,“大呼小叫的,还好主子不在。”
她起身,将手上打着的络子仔细地放好,以便散开了。
然后才快步地向后院走去。
就在她身影刚刚消失在拐角处,从主屋另一边的拐角闪出了一个女人来,布衣荆钗,脸上蒙了一块手帕,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只见她一个轻跃,就来到了主屋门口前,轻轻地推开门口,在推至刚好一个人能进去的时候,便只见她一个闪身便迅速地进入了屋内,动作轻得象一阵风,门很快就又关了起来。
那蒙脸女人进了屋,并没有四周侦察一番,也根本就未料到,此时主屋的屋顶上,正悄无声息地爬着一个人,两只眼睛透过被挪瓦片的细缝处,将屋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看到蒙脸女人入屋的身影,那两只眼睛便迸出冷冷的寒光。
只是,蒙脸女人并无察觉。
只见她目标明确地直奔梳妆台而去,小心地翻找着台面。
只是台面上,纤尘不染,没有一丁点儿杂物,于是她的手便向一旁的妆奁伸去,轻悄地打开。
妆奁里面分成了三层。
第一层摆满了大盒小盒的胭脂水粉,第二层亦是大瓶小瓶的护肤香膏,拉开第三层,里面放着几把大小不一的篦梳。
看到篦梳,她的眼睛随即一亮,她一把一把地拿起梳子仔细地看,很快就看完了,却什么也没有,她微有失望地小心地将第三层往回推。
蓦地,两根悬挂在第三层的底部的头发丝跃进她的眼帘,她立即惊喜地轻轻捏了出来,放在眼前仔细看了一会,眼睛笑得象月牙儿似的。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头发放上去包了起来,然后再放进怀里。
将妆奁恢复原状后,她耳朵谨慎地听了一下屋外的动静,依旧安静如初。
于是她的眼睛在屋内四周转了一圈,然后又朝那宽大的拔步床走去。
眼睛将床上之物滴溜地打量了一遍,最后才定格在那枕头上。
她屏着气,细心地盯着寻着,果然,被她发现了,在那枕头下散落有几根遗漏的发丝。
这下,她的眼睛更亮,笑得更欢。
她一边将头发丝用手帕包好,一边时刻注意着屋外的动静。
隐隐地听到刚才那两个丫头的声音,似乎正在往回走,远处亦传来了丫头婆子领饭回来的嘈杂声。
于是,她双手一展,一个急跃,便到了门边,动作迅速地开门,闪出,飞纵,又回到了她先前的藏身之地。
刚站定转身,就见拐角处白薇与黄芪说说笑笑地走了回来,她冷笑一声,右手从怀里掏出一物,未及看清,便听得“呯”的一声细响,她手上便出现了一团火来,原来是她点燃了火折子。
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将着了火的火折子扔向边上的厢房,未待火势燃起,然后又一个飞纵,消失在往书房的方向。
屋顶之人早将她的动作映入眼底,只是见她纵火,不知意为如何,便也不现身阻止,待见她身影向书房方向而去,便不再停留,立即纵跃追了上去。
一股烧焦的味道飘向屋前的白薇与黄芪,她俩朝屋角看去,立即大惊起来,“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
一会之后,清风阁便热闹起来,下人们纷纷赶至,急急忙忙救火去……
与清风阁离得最近的,就是枫林苑书房,若火势控制不住的话,书房必然会受到殃及。
此时严一与另一名侍卫正守在书房门前,这边清风阁一喊走水,严一两人便听到了动静。
起初二人还能冷静地站着,脚上一步都没想着要挪动,只侧耳听着清风阁那边传来的嘈杂声,此起彼伏的救火声。
但当他俩望抬头望见直冲上天那滚滚的黑烟时,面色随即有些变了。
就在严一犹豫着该不该前往时,眼角突然瞥见荫暗处有人朝他悄悄地打了一个手势。
于是他便不再迟疑,带着那名侍卫一起急忙赶去清风阁救火。
就在严一带人离开的背影一消失,在书房旁的树丛里立即窜出一个身影,正是刚才的蒙脸女人。
只见她双手平展,一个飞纵,就扑到了书房门口,然后双手在门锁上摆弄着,当她额上冒出冷汗之时,门锁被打开了,她立即一个闪身,便钻了进去。
而此时,跟着她的那人,正是卫忠,刚才他打手势让严一将人带开,就是想要看看这蒙面女人到底要干什么,这女人后面的一系列动作可真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他悄悄地掩到了房后的窗子下,屏住气息,悄无声息地从蹲在墙根下,他并不着急,因为密室里有卫迁在!
当国公爷、卫立轩、染卿尘等人坐在枫林苑的书房里时,清风阁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只烧了东厢的两间堆放杂物的房间,烧了染卿尘的几抬嫁妆和一些茶叶,不过,损失不算大。
此时,卫忠已将跟踪那蒙脸女人的人情况禀报完毕,然后是卫迁禀报他在密室里看到的情景。
“她一直在翻找东西,而且翻找的似乎是针对一些图册,特别是那些独张的图画,看得很仔细,正正反反地反复看,……”卫迁回忆道。
“这皇帝在找什么?”国公爷沉吟着。
“难道说她在找什么画,或者是什么图?”染卿尘猜测道,“比如说藏宝图什么的。”
卫立轩听着染卿尘的猜测,有些啼笑皆非,“尘儿还真会想象,连藏宝图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