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荣耀的封赐,慷慨大气的女皇,也在百姓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册封的主角,在遍寻不找心心念念的人后,再也忍不住,从神坛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向卫忠。
百姓立即自动自发地向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道。
染卿尘飞奔而过。
而卫忠,在染卿尘奔至跟前时,早已双膝跪地。
“见过主母。”铿锵有力的声音,还尚带着刚才留下的激动。
“起来。”染卿尘急急地问道,“卫立轩呢?”
“老爷病危,主子接到传讯,两日前已往回赶。”卫忠沉声道。
“什么?父亲病了?”染卿尘心头一紧,这是染卿尘没料到的。
希望卫立轩能及时赶回去。
她想到自己没能见到染合法最后一面的遗憾。
她朝卫忠道,“你等我一下。”然后朝女皇走去。
“陛下,家中父亲病重,我必须回去。”染卿尘朝女皇沉声道,“册封仪式就到此吧,陛下已向百姓作了宣布,这仪式也算完成,空空草原十二城,他日我自会亲自前往接管。告辞!”
三言两语,将事情交待清楚,然后转身就要走。
“姐姐!”一直跟在女皇身边的扎里急急地叫道。
那望着染卿尘的神情,充满了焦急与不舍。
染卿尘回头看了一眼扎里,伸手抚模了一下他的头,微微笑了笑道,“扎里,记住姐姐跟你说过的话,将来一定要当个能给百姓安定富足生活的王者。”
“嗯,我会的。”小扎里拉住染卿尘的手,“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我可是风国的天佑王。”染卿尘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小扎里,保重!”
“姐姐,保重!”小扎里忍住想要流出的泪,姐姐说过,男子汉不会在人前流泪,要流也只会在最亲的人面前。
他偎进女皇的怀里。女皇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染卿尘快速地转身,卫忠已站在神坛下候着,算是近距离地看见了那绑了他们的女皇。
只是女皇身边那个白裘贵气的青年,盯着染卿尘的眼神……主子看了一定会不舒服……
“等等。”女皇突然出声道,“这一路颠簸,而你的身子多有不便,别出了意外的好,就让春夏秋冬护你上路,到了之后,你若不愿用她们,就让她们回来。”
染卿尘听了一呆,怔怔地看着女皇。
女皇微微一笑,“我是过来人,自然知道。”
染卿尘眼神闪了一下,点点头,“好,如此多谢陛下。”
这两人打哑迷似的,听得卫忠有些糊涂。
不过,有一点他可听明白了,主母身子不好,他猜定是一路被绑至风国受苦所致。
这一趟回沐阳,他要替主子照顾好主母,不能再让主母受一点苦。
而回沐阳,竟然又是当初来时的原班人马。
只是彼一时,狼狈,此一时,风光……
卫立轩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如飞一般朝沐阳城急驰。
终于在第一十一日的中午,回到了沐国的都城沐阳。
沐阳城门口,早有国公府的仆役守在门内,远远便看见两人两骑一前一后狂冲而至,眼尖的仆役看清来人,立即转身朝府中急跑报信去了。
另有仆役朝城门守卫出示国公府令牌,言小公爷急归,不得拦查。
卫立轩与卫诚二人,纵马急驰,直穿城门,未作停留,一阵骤急的马蹄声中,街上的行人纷纷走避,两人两骑,急奔快驰,一纵而逝,瞬间不见踪影。
有不名情况的人,朝那扬起的尘土后方呸了一声,骂道,“长街驰马、闹市纵骑、如入无人之地,这也太狂太大嚣张了!”
马上有人连忙拉住他,“别胡说,国公爷病危,这小公爷也是情势所迫,万不得已,平时那国公府的人可是低调得很。”
先头之人立即恍然,“原来是小公爷啊,该!该!”
国公府内,奴仆们往来行走轻巧无声,脸上俱是沉郁与担忧,各院的主子们都聚在主院,一脸的焦急。
整个国公府的上空,笼罩着一片惨淡愁云。
“五少爷回来了……”
卫立轩一路急驰,纵马穿过府大门,直接到了主院前才纵身下马,飞跃石阶上,如一阵风般急冲而进,奔进了国公爷的卧房。
卧房里,是一屋子的肃穆与凝重。
罗列着的众人早已听到了仆役的呼喊,立即让开床前的一条道。
黑檀大床前,卫老太太一脸憔悴,卫夫人满眼红丝。
而床上的国公爷,昔日那壮实魁梧的身体如今已是干瘦如柴。
只见他一脸苍白,眼睛紧闭着,似乎睡着了,但却让担忧着的人心都提起来,害怕他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卫立轩冲进房里,看到了国公爷昏睡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冷得令人发怵。
卫立轩已问道:“父亲的情况如何?”
“一直昏迷,心脉越来越弱。”卫夫人低低地道。
此刻,她的脸上已不是清淡无欲,满脸的苍白,几可与国公爷相比。
“请的是哪位太医?”卫立轩又问。
“是太医院的木太医。”卫老夫人低低地道,“他说他的医术不精。”
这意思就是没救了,卫立轩眉紧皱。
一路行来,卫立轩早就在后来的传讯中知道,国公爷的伤,是被人刺杀,正好刺中了要害,行刺之人,正是早应被清理出户,却因他寻找妻子的事,暂时搁下的卫立奇。
该死的卫立奇!
“邪医人到了没有?”
这屋里的人,听得卫立轩的问话怔了一下,邪医?请得动吗?
“轩儿……”卫老太太哽咽,这孙儿怕是急昏了。
众人的眼光又看向得邪医治病归来的二少与二少女乃女乃。
“我们请过,但找不到人,也请不动。”二少卫立诚沮丧地道。
卫立轩扫了一眼屋内,然后看向卫瀚,卫瀚立即道:“邪医在三天前才从山上下来,一接到少爷的讯息就往沐阳赶,算脚程应是明后日才会到。”
屋内众人脸上瞬间一片惊讶,卫立轩居然请得动邪医?
未待众人说什么,卫立轩已然坐在床前,伸手扣住起国公爷的手腕,修长的手指轻搭脉膊,感应着指尖传来的微弱跳动。
卫立轩居然也懂把脉诊病?
众人惊得下巴掉地。
卫立轩放开国公爷的手,又翻看了一下国公爷的眼睑,然后抬起国公爷的下颌,两指在颌骨间用力一压,国公爷被强迫张开了嘴,他先看了一眼舌脉,最后才将一粒白色的药丸放入国公爷的嘴里。
这药丸是可以吊命的,入口即化,可是,国公爷的嘴巴太干,药丸依旧完好的停留在他的舌根,下不去。
“你父亲已是多日咽不下任何食物与药物……”卫夫人在一旁叹道。
卫立轩点点头,只说了一声,“水!”
身边的三老爷立即将水递了过来。
当三老爷知道是卫立奇刺杀了国公爷时,那种惊怒与不解令这个温吞了近四十年的男人,终于火暴了一场。
暴怒的他在遍寻不着卫立奇之下,在国公爷的屋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还是国公爷偶尔醒来时让人将他强行扶进屋来。
三老爷何罪之有?
养不教,父之过,可三老爷根本就不是卫立奇的父亲。
看到三老爷深深自责,坚持要自杀谢罪的极端行为,国公爷只好将真相告诉了他,令他震惊异常。
不过,他并没有怀疑国公爷的话,从小到他,他都很听这个亲哥哥的话。
他提着一把刀,跑到了宗族的祠堂里,直接将三太太杀了。
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这个一直与他同床异梦的女人,这个一直包藏祸心的女人,这个给卫家带来祸事的女人,早就该杀了!
回府内便让下人四处宣扬三太太病死的消息,企图引出躲藏起来的卫立奇。
可是,没有,卫立奇根本就没有出现。
而国公爷却也撑不住伤重,昏迷过去,便没有再清醒过,每天迷迷糊糊,就吊着一口气。
卫立轩将水往国公爷嘴里一送,水入口中,药丸当即就化。
然后卫立轩再一个抬手,下颌合上,药水顺着国公爷的喉咙滑了下去。
卫立轩一系列的动作,众人已是惊讶得呼吸都屏住了,国公爷居然将这药咽下去了?
卫立轩收手,回头看了一眼憔悴疲惫的卫老太太与卫夫人,以及大月复便便的三少女乃女乃赵念儿,还有一屋子的人。
“你们需要休息,都出去吧,而且屋里人太多,容易惊扰到父亲。”卫立轩眉紧皱。
“轩……儿……”卫立轩话才落,一道微弱的声音,突然缓缓地响起。
众人一阵惊喜,国公爷居然醒了。
“父亲,我在。”卫立轩回头看向国公爷,伸手紧紧握住国公爷的手。
也许是药丸的缘故,也许是惦着卫立轩的缘故,总之国公爷紧闭的双眼,轻轻颤颤了许久之后,缓缓地睁开来,眼里的神采早已消失,如今是黯淡无光。
他看着卫立轩的脸,勉强地撑开双唇,嘶哑地道:“尘儿……可……找到?”
“是。已找到。”卫立轩点头回道。
“那……就好……你也……能……活了!”国公爷吃力地道。
卫立轩眼眶一红,父亲一直在担心他!
“父亲……”他声音哽咽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坚定而快速地道,“父亲放心,邪医很快就到,他绝对能治好你,你一定要撑住。”
国公爷微闭了一下眼,半晌,又吃力地睁开,“从……今日起……你正式……承袭国公爵位。”
沉甸甸地话语,屋里已是鸦雀无声。
国公爷这是在交代后事啊!
“父亲……”卫立轩低叫。
国公爷吃力地将嘴角一扯,缓缓地流露出一丝笑,“别担心……我还……不想死……爵位……早该传你……”眼珠朝卫夫人转去,“我想……陪陪……你母亲。”
卫夫人迟疑了一下,才伸手也握住了他的手,泪无声地流下。
屋内更是一片静默……
卫立轩的回归,国公府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大家的心似乎不再那么彷徨,一切在卫立轩的安排下,重新又回到了从前的井然。
一道一道的指令从国公府发出,其中有一道是特级追杀令,追杀卫立奇以及他身边的一个与他相貌相似的中年男子。
时间又过了一日,看着国公爷越来越弱的气息,卫老太太等人都焦急伸长了脖子,盼望着邪医快点到来。
邪医一路前行,所到之地的上空立即会飞起一只信鸽,目标直冲国公府。
就在邪医接近沐阳城十里地的上空,与他的消息同时腾空的,还有另外一只信鸽,带着不一样的消息,直飞国公府。
在某位俊逸男子习惯性地想看邪医消息,低首垂眼时,蓦地睁大了眼睛,随即一个灿烂的笑容跃上了脸庞。
令正眼巴巴地等他念消息的卫老太太等人,惊讶莫名。
“备马!出城!”不等卫老太太等人发问,卫立轩便迅速起身朝外走去,边走边急急地吩咐。
“哎——”卫老太太连忙问道,“是邪医到了吗?”
话落,卫立轩早已不见影,只留下卫老太太与卫夫人面面相觑。
“应该不是坏事。”卫夫人看了卫老太太一眼,喃喃地道。
卫老太太赞同地微微点头。
卫立轩一马当先,急奔快驰,卫诚纵马紧跟其后。
一阵风驰电掣,卫立轩二人从街市穿过。
“咦?卫公子这是去哪?象是要去救火一般。”立即有人认出是国公府的小公爷,望着即逝的远远的背影,喃喃地道。
“听说国公爷的病正在等一位神医,大概是去接人去了。”
“嗯——救人的呀?!那可得要快点了,这国公爷都已吊着气了……”
行色匆匆,时间飞逝,染卿尘等人一路快赶,就怕回到沐阳城迟了。
今日已是第一十一日,沐阳城眼望在际,染卿尘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紧赶慢赶,硬是将原本要走二十多天的路途,给缩短了一半。
而她之所以能这么不要命地赶路,多亏了春夏秋冬四婢轮流以她们的奇功护住她,否则以她的身子情况,早就受不了。
一路上,染卿尘已从卫忠口中得知,国公爷遇刺,伤重垂危,这已是二十天前的事,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还有卫立轩,此刻定然是忧心焦虑难过,好想他……
寒风吹扬,却吹不散心中的浓浓的思念,吹不开那眉间那一抹深深的担忧。
“夫人该放宽心,否则对身子不好。”春婢轻声劝慰。
染卿尘浅笑摇头,“最近的确是多愁善感了些。”叹了一口气。
车外,秋婢已俏声说道:“夫人,前方有人急马奔来,小心马惊,要坐稳了。”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一阵“嘚嘚”的马蹄声,骤急地传来。
卫忠提高了警惕,这快到沐阳了,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渐渐地,马蹄声越来越大,远远的黑点也越来越近,蓦地,卫忠已急急地报道:“主母,是主子!”
车内的染卿尘一听,猛地撩开车帘,四婢也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只见前方,两匹俊马疾驰而来。
当前的一骑——染卿尘一看清,瞬间满脸狂喜,她站到了车外。
疾奔而来的卫立轩,早就看到了卫忠,接着是他想得心都痛的妻子,从马车里出来。
两地相距已不远,卫立轩弃马飞跃而起,向染卿尘扑了过去。
眼看就要狠狠地抱住,可瞬间,染卿尘在眼前消失了。
他急忙刹住急冲的身子,侧头,凶狠地盯着将染卿尘带开的四个女人。
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跟他抢人!
卫立轩二话不说,直接扬起掌风,就要劈下。
“慢着!慢着!”夏婢赶紧摆摆手,“误会!纯属误会!”
“哼,误会?”冬婢面无表情地道,“哪来的误会?你看他,就这么急冲冲地扑过来,夫人如今的身子,如何受得了他的冲撞?”
卫立轩本是怒火冲天,一听这话,立即就怔了一下,火熄掉了一大半,但仍有火地道:“我的妻子,我自然会掌握好力道,何须你等多管闲事!”
“你掌握力道?但你刚才的力道,就是会伤了夫人的身子。”冬婢冷冷地道。
“好啦,冬儿,他也不知道会这样。”春婢皱眉。
这几个婢女对染卿尘还挺维护,卫立轩朝她们扫了一眼便移开,眼睛紧紧地盯着染卿尘,不再与四婢作口舌之争。
“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提醒他,否则真出了事,可就晚了。”秋婢也道,“要知道,夫人现在可是双身子。”
卫立轩只顾看着染卿尘,伸手刚想将染卿尘拉回怀里,听着秋婢的话,还未进脑。
却在下一刻,他蓦地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他看向秋婢,然后马上将目光锁定在染卿尘的身上。
压抑着心头的狂喜,小心翼翼地求证道:“尘儿,你有喜了?”
染卿尘看着卫立轩脸上渴望却又怕失望的样子,不由一下笑开了,“是,早有了,都快四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