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他喃喃着,虚弱的厉害,白浪眼神狠辣,口气宛如小刀,“梁小姐——”
梁城城的眼泪滚滚而下,那个男子让她滚,而白浪,口口声声叫她梁小姐,果真是要生分了的吗?
可是这个时候,让她走,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顾一顾挣扎着,刚一用力,口中的鲜血流的更多,眼神狠戾的看着梁城城,一口鲜血再次吐出,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医生,医生——”
白浪大喊着,大批的医生护士涌进来,手忙脚乱,白浪也被挤到了一边,顾一顾被担架车推出了病房,往手术室去,声势浩大,白浪和梁城城紧随在旁边。
“一顾——一顾…。”梁城城的眼泪滂沱,心里的害怕就像杂草一般疯狂的滋生,没人知道她心里的感觉,既害怕又难受又心疼,曾经那个男子也这样害怕失去过自己吧?
那样的感受,她今日有幸也终得体会一二了,可是,我,不想的,一顾…。
顾一顾听着耳边嘈杂,有人的呐喊和哭啼,他幽幽的转醒,看到梁城城一双流泪的眼睛,心里也是悲苦的厉害,他抬抬手,止住了医生护士的前行。
“一顾,别闹,别闹好吗?”
白浪也终于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口气也缓和。
那漠然且任性的男子,虚荣且坚定的摇头,所有人无奈,停下前行,白浪和梁城城内心那个焦灼,这男子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么?!
白浪终究是奈何不过他的,俯子,顾一顾虚弱的厉害,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嘴角却是鲜红的液体,声音沙哑如铜锣,梁城城看懂了那个口型——“让,她,滚!”
梁城城只觉顿时遭到了五雷轰顶,他用他的命来威胁她!
顾一顾闭上眼睛,梁城城,不要用那种关切的,在乎的眼神来看我,不要为我流下任何一滴眼泪,你越是这样,我越是给我希望!
给了希望再生生的夺去,没有人,再比你更残忍!
只要她不走,他就不会治疗!
顾一顾,我果真是伤你够深啊…。
她流着眼泪苦涩的笑。
就在她要转身的当口,他再次吐了血,医生护士焦灼的厉害,这个出血法,人还能支撑多久?
这,都是什么人啊。
“一顾,一顾——”
白浪眼尖,看到顾一顾真的晕了过去,毒辣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梁城城,他咬牙切齿的,狠狠的推了梁城城,力道之大,让她孱弱的身子,直直的倒退了几米远,一个趔趄,狠狠的摔在地上,却听到白浪来自地狱般的声音,“他若是有事,就让你陪葬!”
便说着,担架车子,便飞快的往前。
走廊里有人来往,打量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清丽的小脸上挂着眼泪,悲伤,绝望,她慢慢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膝,只觉得四面八方吹来的都是呼啸的冷风,她蜷缩着,惨白的嘴唇慢慢的弯出一道凄美而凉薄的弧度,喃喃的自语,“他若有事,不用你动手,白浪…。”
…。
“妈妈——”愿意眼尖,看到坐在地上的梁城城,从走廊的那一天飞奔而来,小孩子背着一身的阳光,看不清他的脸,梁城城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孩子,孩子,这是她和那个人的孩子。
她抱住了愿意,将头狠狠的埋在愿意小小的身子里,孩子的身子软软的,小小的,身上有些好闻的女乃香,那么稚女敕,那么天真,小孩子女敕女敕的小手,模着梁城城丝滑的长发和脑袋,女乃声女乃气,“妈妈,是谁欺负你了嘛?是爸爸来了吗?”
梁城城觉得心里像是被刀子挖了一块一样,孩子这样小,却又懂事的让人心碎,明明小小的他还要被人保护,却要假装强大的去保护她,明明说话的语气里还有害怕的颤抖,可还是要假装很坚强。
梁城城啊,梁城城,这些年,你到底在做什么?
孩子需要什么,顾一顾需要什么?
你都在做什么?
她呜呜的埋在儿子身上哭着,放声痛哭,愿意毕竟是个孩子,颤抖的声音显示着他马上要哭出来,小小软软的手,还是抬起梁城城的脑袋,双手捧着梁城城的两颊,大大的眼睛是那么酷似那个躺在手术室里的倔强冷漠男子,梁城城感觉到儿子的手,那么温柔,语气哽咽,却懂事的道,“妈妈,不要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愿意可难受了。以后不管是谁欺负你,愿意都帮你打跑他们,愿意永远都陪着妈妈,永远不会离开妈妈,愿意只希望妈妈能快快乐乐的,笑起来。”
孩子的眼睛里噙着泪水,若不敢让它调出来,双手温柔的捏着梁城城的脸颊,往外轻扯出来一个微笑的弧度,那一刻梁城城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几年后的时光,梁城城每每想起这个场景,眼泪都会伴着微笑,她永远记得她的儿子,懂事的儿子,用手,替她扯出一个微笑的样子,儿子的小手捧着她的脸,说,永远都不会离开她的样子。
那是她最后一次享受儿子让人心疼的懂事!
梁城城奋力的点点头,眼泪齐齐落下,那一刻,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明过,也从来没有这般坚定清楚过,她要做什么,她该做什么,她到底欠了儿子什么,她要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她要她爱的人都快快乐乐!
她要和他们在一起!
在一起!
“好了,儿子,妈妈答应你,再也不哭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小舅——jiu”梁城城再次擦了擦眼泪,发自内心的给了儿子一个微笑,她坚定而清明的眼神看了手术室一眼,越来越坚定,她在心里暗暗的发誓——顾一顾,只要你好好的从手术室走出来,你若是愿意,我便许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们三人,要在一起!
握紧了儿子的手,美丽的小脸上勾着坚定的笑,发自内心的笑。
她看着儿子,等到顾一顾出来,找一个合适的时候,她便会告诉他们,愿意就是他的儿子,愿意,从此,你再也不用叫别人爸爸。
而一顾,你到时候该有多高兴呢?!
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出来…。
天涯也好,海角也好,像你说你的土耳其,瑞士,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只要有你,有愿意的地方,我便一生一世的跟随,你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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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手术室的绿灯一直没有亮起来!梁城城手里牵着愿意,站在手术室的门口,而白浪看着梁城城脸上那坚定的目光和神情,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又想做什么?”
梁城城笑了一下,晶亮的眸子看着白浪,吐出两个字,“等他!”
“等他?”白浪心里一沉,果真如他不希望发展的一样么?
于是冷笑着勾着鄙夷的弧度,“事到如今,梁城城你有资格说等他吗?等他做什么?再来伤害他?”
白浪是什么人,白家有名的狠辣角色,此刻说话的口气是那般的平静,毫无波澜,可是,语气里的讽刺就像毒针一样刺着梁城城。
梁城城知道自己做过伤害顾一顾的事,所以,白浪说什么,她除了自己难受,也别无它法,只是,有些话,她不得不说,她平静的接受了白浪的冷讽,平静的说道,“我知道,我之前做过很多伤害他的事,虽然我一味的以为全部都是为了他好,但是不可否认,我就是伤害了他,但是,白浪,从今往后,不会了,梁城城不会了,只要他愿意要我,我一辈子都跟着他,无论天涯海角。”
她明眸无波,一脸的坦然,但白浪却被那种无比的坚定给震撼,他右侧的手,握紧了又紧,“这么说来,那一日,我们的谈话,是作废了?”
他黑眸炯炯,在逼问,“那一日,你说你爱他,你到底是怎么爱他的呢?!”
“是的,现在我还是爱!”
“呵呵。”白浪冷笑,“爱?梁小姐,你不觉得你爱的太牵强了嘛?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这样爱人的!”
“对,我是不懂的爱,以前不懂,或许现在也未必懂,但是我愿意跟着他,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学习爱一个人。”
她说道激动处,眼里含着泪花,哽咽了一下,才慢慢道,“这一生,他若是不弃,我便不离!”
我觉得,这便是爱。
够不够,白浪?
她噙着泪花,笑靥如花,看着白浪。
…。
这时,从走廊的那边,唐糖和暮三几个过来,自然少不了安笑笑。
“要不要给伯父伯母打电话?”
暮三的深色比较凝重,安笑笑一双眸子喷着火的看着梁城城,愿意拉紧了梁城城的手。
“不要,现在结果没出来,应该不会有大碍的,倒是伯父,现在是当选的关键时刻,派系斗争也比较厉害,这里头的有些事情,你们不懂,这个关键时刻,不能让伯父分心。”
白浪双手抱着肩膀,一针见血的分析着,这样的时刻,他还能冷静地分析全局,这一点,梁城城自叹不如,可是,她能给顾一顾的,他给不了!
她给了自己一个最棒的微笑,梁城城,终于你开始能认可自己,知道自己也是有长处的。
想到这里,她更加期待顾一顾能够快点醒来,快一点把好消息告诉他。
几个小时,梁城城没喝一口水,没吃一点东西,暮三看不下去了,去取了一杯热饮,一点面包给她,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不吃,儿子总要吃的。
心里又愧疚的难受,儿子那么懂事,知道她烦,饿了,渴了,也不说。接过面包热饮,拿给儿子吃,儿子看了看,才慢慢道,“妈妈,你也吃。”
她眼眶有些热,模了模儿子的脑袋,“快,妈妈不饿。”
白浪,暮三和安笑笑心里是有数的,这孩子……
终于,手术室出绿灯亮了,医生们走出来,白浪安笑笑等人走在最前,梁城城抱着愿意,在后面。
“王医生——”
白浪刚问,王医生就说话了,“白少,一顾少爷没事了,只是恐怕以后得要小心了,不要让他这么再气急攻心,暂时呢,先修养一段时间,尽量保持心情平稳。”
安笑笑听着这话,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梁城城,恨不得将她吃进肚子里,梁城城倒是不在意,一心想着顾一顾只要没事就好了。
“那,我们可以进去看他了吗?”
安笑笑着急的问。
“现在还不行,他还没醒过来。”
“那等他醒过来呢?”
“醒过来倒是可以,但是,不要太过于刺激顾少的情绪。”王医生说道。
“那是自然,这里除了某个人,谁会去惹一顾呢!”安笑笑愤愤不平,“祸害一枚!”
“妈妈,什么是祸害?”小愿意看着安笑笑扭曲的脸有些害怕,扯着梁城城的衣角问。
梁城城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安笑笑就冷冷一笑,阴阳怪气,“愿意果真是聪明,还真是问对人了,你妈妈啊,是最知道祸害是什么东西了,她再清楚不过了。”
“是阿姨这样的东西吗?”
孩子仰着小脸,女乃声女乃气,而又一脸的天真无邪。
“梁城城——你,你就是这样教唆孩子的么?”
安笑笑指着梁城城,却听到白浪低吼一声,“梁城城,安笑笑,你们还让宠宠好好休息吗?王医生怎么说的?”
暮三狠狠的瞪了安笑笑一眼,安笑笑也瞪了回去。
“可是,妈妈没有说过一句话。”
愿意大大的眼睛圆溜溜的,像极了顾一顾,那样纯真无邪,面带恐惧之色,唐糖看不下去,一把搂过愿意,冲着白浪,“你吓到他了!”
“看给这孩子吓得,浑身都哆嗦!”
唐糖和愿意在外面玩了一会,觉得,这孩子特别可爱,特懂事。
唐糖不说还好,一说,愿意还真的堕落着,抽噎的哭起来,喘着气,一抽一抽的,“唐叔叔,愿意怕怕,欺负妈妈…。”
暮三更加瞪着安笑笑,也狠狠的瞥了白浪,那眼神的意思是——你们有必要拿梁城城和孩子撒气吗?!
“乖啊,愿意,没人欺负妈妈。”
梁城城搂过儿子,愿意趴在梁城城怀里,小眼睛哀求的看着暮三和唐糖,眼睛里的水光闪闪啊,大有让人心疼的把心都掏出来给他的感觉。
咦?这怪了,这眼神,怎么跟早年的顾阎王是一个样呢?
纯净如莲啊,心里却憋着坏啊。
唐糖却也来不及细想,暮三却是知道的,这孩子是那祸害,躺在手术室里那只真正祸害的种啊!看看这眼神…。
“唐叔叔,暮叔叔,真的没人欺负妈妈吗?”
愿意还是揪着他们不放,用着那无敌折磨人心的小眼神,瘪着小嘴,“真的吗?”
“有唐叔叔在,我看谁敢?!”
唐糖拍着胸脯,愿意再去盯着暮三,暮三本来就气安笑笑,也道,“叔叔保证。”
愿意放心的点点头,趴在母亲的怀里,正好背对着唐糖和暮三,从母亲的肩膀上可以看到安笑笑和白浪,立马,他无辜可怜的大眼睛换了一副神情,眼光冷冷的,直直的,毫不畏惧的,盯着两人,帅气的小脸上,勾着挑衅的笑!
白浪心里一沉,果真是那人的孩子。
安笑笑却是什么都搁不住的主儿,大叫着,“这鬼孩子,还装呢!”
“你们看,你们看,他居然挑衅我们!”
安笑笑的话刚说完,唐糖就跳了出来,证明,他是说话算话滴,“安笑笑,你还要不要脸啊,搁着孩子跟前撒谎,可真有你的!安大小姐!”
暮三虽然没说话,可是他眼睛里的厌恶鄙夷,已经让安笑笑更加委屈和气愤了,她大叫着,“你们都不相信我,白浪,你们问白浪。”
“浪,你说!”唐糖也较真了,难得有个孩子这么信任这么没人品的他,怎么着也撑下去。
白浪面无表情,看了愿意一眼,“我什么都没看到。”
“白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你都害怕!”安笑笑暴怒。
“那是,您安大小姐厉害,三岁的孩子倒是可以欺负的开来。”
安笑笑跺跺脚,气的眼泪都快出来,憋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阿姨,愿意求求你,你别生气了,大不了以后愿意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别欺负我妈妈,行吗?”
又来了,又来了,安笑笑快疯了,我坐在椅子上已经不主动出击了,怎么躲还躲不起吗?这孩子,又用这可怜巴巴的口气,安笑笑喷火,“求求你,我也求求你,别来烦我了!”
暮三和唐糖都瞪安笑笑,看看吧,孩子都这么可怜巴巴的求你了,就不能安慰人家孩子一下?!
“愿意,笑笑阿姨没有欺负妈妈,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梁城城有些低喝儿子,这次,愿意真的委屈的红了眼圈,“可是,她真的欺负过你。”
梁城城看着孩子,也红了眼圈,趴在儿子的耳边,低声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妈妈不怕她。”
“真的?”
孩子眼睛发亮。
“嗯!”
安笑笑鄙夷的瞅了一眼,看看吧,就是梁城城教唆的,不然,干嘛咬耳朵?!
…。
“顾少醒了。”
小护士跑出来,兴奋的对门外守着的人说。
“那我们去看他。”安笑笑第一个跳起来。
白浪一把拉过梁城城,“借一步说话。”
愿意不放心的拉着梁城城的手,梁城城拍拍孩子,笑了笑,做了一个超级大力水手的姿势。
梁城城跟着白浪去了王医生的办公室。
“听王医生说吧。”
“其实,顾少的身体很好,主要是情绪起伏太大,我建议这段时间呢,不要有太多的情感起伏,大悲大喜最是伤身,所以你们一定要注意。”
王医生说完,识趣的走出了房间。
“你什么意思?”
梁城城问白浪,白浪双手插兜,背对着梁城城站在窗前。
“如果你要说,我也阻止不了你,但是我有一个请求,但不是现在,行吗?”
白浪说话的声调很低沉,始终没有回头,“至少让他彻底恢复了,大喜大悲对他都没好处,而且,你既然已经决定了,也不急于一时,对吗?”
“我…。”梁城城在听到顾一顾安全的那一刹,其实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让他高兴,但是医生在手术室门口说的那些话,她就在心里打鼓了,现在白浪一说,仿佛也很有道理,不急于一时,可是,她,真的快要憋不住了。
亲爱的,你的一生有没有这样的时刻,有一个天大的好事要告诉那个你最最最在乎的人,你一分钟也等不下去了!
“况且,现在又是伯父大选的当口,任何的波动,都有可能被其他人当做打击,揪着不放的理由,再者,一顾也想把来自杜泽楷的威胁解决掉,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你再来说,就可以把对顾家的伤害,降到最小,不是吗?”
白浪却是是一个高手,他知道即便梁城城想要告诉一顾真相,心里也绝对有对顾家的担忧,对杜泽楷报复的担忧,从这里入手,似乎,可以延缓她说出真相的时间。
只要有了时间,他就可以做出他想要做的事情!
时间。
女人就是冲动的动物,她之所以决定要告诉一顾真相,也是看到顾一顾如此的痛苦,也许,过来明天,有了情况,她便不能再那么轻易的说出口了。
正说着,梁城城的手机响了,是李春九的信息。
她打开——梁小姐,你考虑的可真久,答案可否给我。
梁城城想了想,确实,现在不说的好时机,那么也好,先解决了自己和杜泽楷的威胁,那么其他的就好办,她总要为他们三人的未来做点什么。
解决来自杜泽楷那些照片的威胁,或许,李春九可以帮她。
于是她回复信息——晚上八点,左岸见。
梁城城抬起头,看着白浪,眼睛里有了一种神情,叫做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