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突降暴雨,今日使得天地间凉爽了不少。拙仙道长为水溶精心熬制了药膳,送至水溶跟前。
水溶一夜不能安眠,耳旁仿佛总能听到一曲幽怨婉转的萧声,那旋律还是那么的熟悉。直直深入他的心底,细细一想,水溶不由大悟,这不正是那日泛舟于范阳湖上,他与玉妹妹共同吹响的那一曲么?继而明了,黛玉必是借吹箫来召唤我呀!想到此处,他这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由泪湿衣襟。
拙仙道长捧着白瓷盖碗进来时,恰恰就看到了这一幕,他慌忙放下手里的瓷碗,走在水溶跟前道:“溶儿,你这是怎么了?要知道你眼伤未愈,断不能这般哀伤呀!”
水溶抬眼迷蒙的泪眼,哀哀说道:“师傅,您听,那悠远的萧声?”
拙仙道长侧耳细听,无奈说道:“溶儿,恕为师耳拙,实在是什么也听不见呀!”
水溶喃喃道:“不,可是我听到了,定是玉妹妹在悲伤寻我。她一定就在这附近,师傅,求求你,我片刻也不能等了,求你老人家即刻就带我下山吧!”
水溶那沙哑的哀求之声让拙仙道长一阵心疼。“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拙仙道长自知水溶心意已决,就算他不答应,水溶今日也是非下山不可了。遂温言说道:“好,溶儿,为师就依你,不过你也先吃点东西呀,这样才有力气去找。”
“多谢师傅。”水溶见如愿以偿,心中欣喜,很快地就将那碗药膳吃得干干净净。耳畔只觉得那箫声越发地清晰了。
彼时,拙仙道长将一应的东西准备齐全。不知为何,拙仙道长的心中总有些不安,红菱昨日突然消失,他总觉得她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知又会使出什么花招来。想着,拙仙道长竟然手一滑将拂尘落到了地上。水溶赶忙走上前来将拂尘拾起,交到拙仙道长的手中。又见拙仙道长那银色胡须上沾着一粒沙砾,遂细心地为其摘了下来。如此精细的动作,水溶竟然能做得如此精准,实在令拙仙道长诧异。
“溶儿,你的眼睛……”
水溶本来也不自觉,经拙仙道长这一提醒,也顿惊讶道:“是呀,师傅,我的眼睛竟然完全好了呢!只觉得比以前看得还真切呢!”
“太好啦!溶儿,真是天助你也!”拙仙道长抱住水溶欢喜地端详着。
水溶模了模眼睛,恍惚明白了什么,道:“莫不是玉妹妹的箫声给了我力量?让我那相思的泪水洗涤了我眼中残留的毒素,从而让我痊愈?”
拙仙道长认真地点点头道:“好呀,好呀。溶儿,为师这次算是彻底服了,这爱情的力量实在伟大呀!”
水溶忍不住像个孩子似的欢愉一跳道:“师傅,那我们还等什么?快下山呀!”
这已经是黛玉在湖边徒步行走吹箫的第五天了,身体虽然未怎么觉得疲累,可是这心底的担忧却一点点加剧了。若是今日再寻不到水溶,黛玉便打算明日雇船去闽江了。
“姑娘,也吹了半日了。不如坐下歇息一下吧!”雪雁上前殷切地问着,随即将一软垫放在了一块平整的大青石上。
黛玉坐下来,望着波光潋滟的湖面,心中不由默念:溶哥哥,我一连吹了四日,你可曾听见呢?恰在这时,一段熟悉的旋律浸入了耳畔,黛玉心头一喜,这曲调不正是溶哥哥那日在船上于我配奏的那一曲么?
“溶哥哥?你在哪里?”顷刻间,所有的疲乏劳累都消失殆尽。黛玉唤了一声,复又举起玉箫吹了起来。
一时间,范阳湖面上飘扬起这一曲天衣无缝的合奏萧曲。
近了,近了,更近了。黛玉只觉得那箫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喜悦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终于,远处那高大白马上的俊逸身影如狂风闪电般地朝着自己疾驰而来了。
“溶哥哥!”黛玉颤抖的声音唤了一声。
“林姑娘,快上马车!”赵立赶紧将马车赶了过来。
“不,我要骑马!”黛玉却一把夺过一个随从手里的缰绳,跨上马儿。
“姑娘你从未骑过马,还是坐马车吧!”雪雁不由忧心地喊道。
只是黛玉此刻心情之急切,又怎能听进半句。脑中什么也未想,只学着旁人的样子,双腿用力夹紧马肚,随后扬鞭催马。
马儿扬起四蹄,疯狂地奔了起来。黛玉只觉得耳旁的风声呼呼作响。
对面的水溶早就注意到飞奔而来的黛玉,在兴奋之余不免也为黛玉担心。
“玉妹妹!”唯有高喊一声,快马加鞭。此刻二人相距不过百十来尺,可是却正应了那个咫尺天涯的说法。二人只恨这彼此的距离为何是这么的遥远。
终于二人相聚不过二三十尺的距离了,黛玉眼看就到水溶身边了,不由一阵放松,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缰绳。这马儿本来就怨恨坐在背上的不是自己主人,且方才又被一顿鞭子的好打,心生怨气,见有了可乘之机,便高抬起前蹄,yu将黛玉掀下马去。
水溶眼见黛玉就要被摔下马去,徒然一惊,迅疾跃起身形,朝着黛玉飞了过去。正是上天眷顾这对有情之人,以黛玉落地的速度和水溶飞跃的速度,水溶不可能接到黛玉的。可是就在黛玉几乎要重重摔倒地上的一刹那,水溶的双手抓住了黛玉的衣襟,只轻轻地往他怀里一带,黛玉就安安稳稳地躺在了他的怀里。随即水溶双足轻点了一下地面,他就这样抱着黛玉在空中飞旋了起来。
周围的景物在快速地旋转着,黛玉的眼前是水溶的深情款款的俊脸,水溶眼前是黛玉含羞带笑的绝色娇容,二人就这样彼此凝视着,凝视着……
忽地二人的身旁飞起了只只五色的彩蝶,它们舞蹈着,飞旋着,仿佛在热烈庆祝这对有情人的幸福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