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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铺在墨砚画坊墙角处的是两幅已染墨迹的画卷,一幅墨线成环像是蛛丝般繁琐,另一幅则是蓝色沾满白纸,朵朵钴蓝色的花儿在纸上盛开着,不由又给画面平添了一份动人的美丽。
林易将两幅平凡而不简单的画卷放在墙角处,随着空气之中所流动的气流加剧,画纸上的水滴湿漉快速干去。
先生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林易,脸上未有半点表示与表情,他将手中端着的茶杯再次送往到微薄的红唇前,轻轻抿唇喝了口飘香的茶水,依旧一脸回味潇洒。
画坊内,一片寂静,连同人们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朱墨阳始终盯着林易的两幅画看,看的入神,看的沉醉,看的眉目紧锁,看的不知所云。
“师弟,不知你画的是什么?”朱墨阳见林易不再有所动作,皱着眉宇突然开口道。
“师兄问的甚好,其实我画的,乃是意!”林易笑着回道。
“意?何为意?”朱墨阳不解,虚心求教道。
“所谓意,在于无形,便如思想,无可琢磨却自有其道理,就如一场春雨即将来临时,天空自当乌云齐至,阳光退却!”林易见朱墨阳不解,耐心解释道。
“我曾见过阳光与雨水一同降世,试问这又该如何解?”朱墨阳忽然想起自己少年时所遇的一场太阳雨,继续问道。
林易闻朱墨阳之言,缄默了良久,在他的脑中瞬间便想到了自己生前所学的地理课,可无奈他上辈子太过痴迷绘画,因此对地理可谓是一窍不通,而且就算他懂得太阳雨是由于高空两块带有不同电荷的云层在太阳风的作用下相互碰撞,造成局部地区空中水汽含量过大,又由于太阳辐射而使水汽蒸发的较快,从高空降下的雨尚未落地,云层便已经消失,所以导致天气看起来虽然晴朗但却下起雨来?
林易不是白痴,他知道自己决计不能用这种科学的定律去为朱墨阳解释,而且身为这个世界的朱墨阳,他又哪里能够知道何为太阳风,何为电荷?
所以,为了不想再做太多的解释与辩解,林易便忽然灵机一转,转移话题道:“师兄所的光雨同临其实也是一种意,只不过这种意的存在机遇十分难寻,师兄能够有幸看到真是大大的造化!”
“我知道这是一种意,但师弟似乎还未告诉我光雨同临的原因!”朱墨阳不吃林易这一套,继续追问道。
“这……”林易见朱墨阳喋喋不休,他发自心底的开始有些臣服于对方。
林易两世为人,还从未遇见过朱墨阳这般难缠的人,对方痴于画道可以谅解,但对方还要将一个只起喻作用的问题也要追根究底,这不免会显得太过执着与认真,甚至开始有些痴傻的迹象。
当然,以林易这种处世已久的聪明人而言,他显然不会在明面上讲诉对方是个傻子,而且也不会因对方此刻的无尽盘问而显露出什么无奈与繁琐,毕竟现在的朱墨阳怎么都是他的师兄。
对于长者,理当分外尊敬,所以,林易十分认真的想了想,忽然谦卑道:“师兄,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那便是在下雨的时候忽然出了太阳!”
朱墨阳显然没有意料到林易会这般回答,其漂亮的脸蛋都是一惊,而周围那些才子佳人们闻言,也是被林易的话语搞的莫名一怔,久久反应不过来。
良久后,朱墨阳与才子佳人们都思考了很长时间,他们思考着林易口中的话语,愈发思考愈发觉得有其之道理,太阳与雨一同而至,铁定是雨先至光后来,倘若光先来,雨则无处可落。
“对了,师弟的作画可是已经完成?”朱墨阳不再思考太阳雨的事,转头忽然问道。
“还没有!”林易诚实回答道。
“噢,那么何时才能画完?”
“这个……真的不知道!”
……
……
两人白痴到不行的谈话逐渐停止,寂静下来的氛围不禁使院外吹起的清风愈发显得强劲有力,清风吹动了院外那两株早已满是女敕绿翠叶遍盛,并且在树枝上已长出了桃子的青葱桃树,桃叶之间相互摇曳摩擦着,发出了一声声的沙沙脆响,
画坊内的人们衣舞狂袂,青丝掠动,因吹进朱窗门庭的清风而飘扬。
万物以为风动,可唯独漂浮在林易身边的桃花瓣却反常的止落在了台前木桌上,它们静谧的平躺在这张重新铺起的白纸画卷上,不再带有丝毫声色,安静异常。
这是两片神的花瓣,可以在树上坚持到临近夏季,可以等到桃子都已成形还未凋零,林易并不知晓这两片花瓣为何会围绕在他的身旁为其舞动纷飞,但先生却十分清楚这两片花瓣的由来。
桃花瓣是两株桃树的根本,亦是两株桃树的境!
所谓境,通俗点便是境界!
修行者有修为等级,林易知道的便有最普通的五境之分;妖原上的妖物们亦有它们所熟知的等级之分,但不为世俗之人所知。
桃树是墨砚画坊内的桃树,因此便决定了它不同于凡树,十几年来都在先生的注视下成长,桃树虽没有向不可踏足之地的那颗万年古树这般通灵,但终是孕育出了境界!
这个境界很低,至少在修行者以及修行多年的妖物来都十分的低,低到只能保持自己那两片凝聚出境的花瓣不被时光掉落,低到只能加快自己结出果实的速度。桃树的境界确实很微不足道,但这两片桃花瓣所携带的境却不容忽视。
林易双目认真的注视着木桌上那两片平躺在白纸上的粉女敕桃花,脑海中的精神之力不由自主的覆盖在了桃花瓣上,随后便有一层淡淡的光晕从桃花瓣里浮现,透着一丝丝的粉色光影。
这是常人所不可见的境,就像世俗凡人无法看清修行者的境界。
林易不断体会桃花瓣上带有的境,心中逐渐开始空灵不染尘物,而就在此时,那种破境的感觉再次从他心中传来。
弓结期是为五境之中的平衡点,最是难以突破,甚至足矣肩超越五境时的那般困难,林易知道自己的体质已经被阴阳还魂果彻底改造过,所以他对那种即将来临的破镜之困并不意外,然而,就当他已经两脚都要踏出炼骨期时,心中的紧张感却还是让其莫名的激动起来。
墙角处的两幅画卷已经快要风干,湿漉漉的墨迹也不再闪出丝丝光亮,昏时的光线从朱窗之外斜射而入,像是数道无华丽璀璨的箭羽一般直落在了画卷上。
画卷没有被光线穿透,但金色的光却让墨线愈发变得微淡起来。恍惚之间,墨线便从这轮温暖的夕阳中复活了,它不断挪动着,像是一条条舞动的黑蛇,然后开始摆出无数种姿势,最终形成了两株没有半分枝叶的枯木形状。
蓝色的那卷画纸,金色的光也改变了许多色彩的变化。
钴蓝色的冰冷调子开始逐渐转淡,未因光线的照射而直接变成暖色的调子,然而它却像是从大海里舀起的一瓢水,由于金光的不断注入后,原本浓郁的钴蓝色开始渐渐转化成了一抹女敕女敕的绿色。
这样的变化是无特的,就如绘画时的人们在用两种不同颜色的颜料进行调色,从而混合出一种新的颜色。
蓝加黄,可生绿;普兰加红,可得黑。
金色的光无线接近于黄,它依旧可以使蓝色的画卷变成绿,但此刻画坊内的众多才子佳人没有前去观看墙角上的画卷变化,况且他们也想象不到仅仅只是依靠黄昏的光线便可改变画卷中的本质。
他们只是目光专注的看着作画的人,看着眼前这位早已不为所动的少年,看着他接下去还要做些什么,而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林易沉寂下去的不为所动。
林易的目光紧紧盯着木桌上的那两片桃花瓣在看,看的入神,看的动心,看的如痴如醉,看的早已忘记自己还在作画。
这是他第一次将意识进行使用,用的很不熟练,用的十分毛躁。
硕大的墨砚画坊之内,除了少数的几人外,并无人可以看出此时的林易正在调用着自己的精神力,其中还包括像唐菲菲这样的人。
可对于看出林易动用精神力的人,心中却忽然的开始惊异起来,如那身在先生旁边却一直沉默的黑衣女子。
绝美的双眸里褪去了先前的那股柔和,她看着林易执迷于画,心中变得尽是吃惊与诧异。她之所以吃惊与诧异,那是因为无人她更加清楚林易的意识光团有多大,而且就在林易的星域里,她曾亲眼看到对方的意识尚且不过只是无微弱的境界,又哪里会有现在所散发出的精神力的气息这般强大?
“两个月内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可以凭借如此短暂的时间便使其原本如蝼蚁般的意识体变得如此强大,甚至那种实质般的气息竟还超越了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