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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街的尽头是一座城墙,但此刻的城墙却轰然倒塌了。结而厚实的城墙倒在了束装师姐的那一指下,倒在了两匹极速奔驰的骏马前头。
倒塌后的城墙只留下一层稀薄飘荡的尘雾,而随着之前那两道一黑一白的身影快速穿梭而过,其掀起的猛烈劲风不禁又使城墙仅剩而下的尘雾被快速吹散,最终落了一地的灰。
灰尘落地,巨响余音退却,古街的青石板上留有一层厚厚的尘粒。
尘粒便如被海浪冲刷到海滩旁边的那些细腻流沙,虽飘着的时候有些刺鼻惹人生厌,但看起来却是十分的美丽。
“师姐,承认了!”
一片满是杂草丛生的草地里,大黑马悠哉的停下了脚步,它趁背上的某人正在虚伪骄傲的得瑟话,不禁开始低头吃起了草地上的女敕草。
林易坐于马背之上,没有理会那贪吃的大黑马,因为此刻的他早已风光满面,笑意斐然。双手依旧恭敬地朝着身旁的束装师姐微拱,但其深邃的眼中却掩不住那胜利之后的骄傲神情,仿佛之前的大黑马还要骄傲。
“哼!”束装师姐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不予理会,隐于黑纱之下的俏脸毫无表情。
她暴露在黑纱外的眸子依旧冷漠,就如冬季时凝结在水面上的层层厚冰,即便此刻的明媚阳关照射在了她的眸子里,可阳光却依旧像是无法融化掉她特别的冰冷。那是她发自内心的冰冷,也是她与生俱来的性格,无人知道她的童年有多么孤独,也无人知晓她的童年包含了如此多的残酷冷漠与无情。
“靠坐下良驹赢我算得了什么,那只能明你的黑马快而不凡,你若有本事,便亲自赢我一场!”束装师姐突然转过头来,动听的声音缓缓道,语气里显然带有了丝丝不甘与恼怒。
“我这人其实什么都有,就是没什么本事,又哪里敢与师姐相之较?师姐您就别拿我笑了!”林易的脸上虽依旧淡笑着,但口中却无耻的婉言拒绝道。
他脑中回想起对方一指破墙的强劲修为,又想到对方只用一个眼神便差点杀死身为储界期巅峰的唐国良,所以心中存有的忌惮开始渐渐浮现而出。
师姐不会杀他,因为她找不到杀他的理由,但师姐如果要杀他,恐怕只要再点出先前那般的一指就已足矣。可惜师姐不能这么做,不只是因为对方是其师弟,同时他也是常微先生的学生,而且师姐心中没有杀他的心。
林易并不知道师姐心中的想法,他只是满心思索着对方的话语,清秀的脸上笑意敛尽,化为一抹静止的湖面还要平静,而且就在这份淡淡的平静之中,还透出了一丝无严峻恐惧的苍白。
片刻之后,身坐于马背上的林易脸色骤变,一股无恐惧害怕的感觉从其心头油然而生,而且他在心中想着那些事情,便愈发觉得对方实在太过可怕!
“难道她想用口中的话语激怒我,然后使我在失去的理智情况下接受挑战,从而在战斗中拼命反抗?若真是如此,恐怕我还没来得及反映就已死得不能再死了吧?”林易心中划过一丝自嘲,没有再开口话。
“你怕我杀了你?”师姐看那陷入沉默的林易,口中轻声问道。
“在我没有应你之前,师姐应该还不会杀我!”林易认真回答道。
“你便是应了我,难道我就会杀你不成?”师姐淡淡道。
“我过我的道是斩尽世间一切污秽,如果你哪天觉得自己实在肮脏不堪了,我不介意在那时将你杀掉,至于现今,还是多想想如何加快修炼的速度吧!”
白色的马,黑衣的人,一人一马渐渐离去,驶向那条原来的街。
白马健壮的蹄子踩在碧绿色的草地上,发出了沙沙沙的轻响声,林易目送对方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不知存有什么情愫。
“如此来,她是不会杀我了?”林易疑问道,脸上轻松了无数。
两腿轻踢胯下黑马,黑马无动于衷,林易低头望去,发现对方吃的甚是满足,于是,愤怒的他刚欲出口谩骂,但一想到自己先前答应它的事,不禁又收住了脾气,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哎,像你这般贪吃的马,又如何能在牧场生活这般长久?”
……
……
师姐回到了墨砚画坊,林易并没有回去。
在束装师姐骑着白马离去后,他便下了马背,随后他又找了一块不曾被大黑马吃过的草地,静静平躺着,目光望向那片淡蓝的天。
天之所以蓝,因为天外无边;心之所以宽,因为足够坦荡。
在林易的心中,依旧不断回想着师姐先前的那些话,想着她语句中的含义。
从头到尾,师姐讲诉的事实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弱修为,而也正因为自己的修为尚且弱不堪,所以林易心中开始觉得非常不好受,异常憋屈。
心中不好受能怎么办,自然是艰苦修炼!
“如果自己拥有师姐这般强大的修为,陆羽又能算得了什么?”林易看着那片蔚蓝的天,自语道。
其实以他弓结期的修为行走尘世本是十分足够的,何况尘世间的人又哪里都是修行者?
好在林易未曾因为突破弓结就感到有所自满与骄傲,这个世上他强大的人太多了,多的根本难以数清,而且他更知道自己的宿命是不可能只限于世间的,毕竟他还有着血海深仇要报。
强大才是他以后要走的道路,脚踏实地才是他行走大道的唯一路径!
当林易从平躺的姿势坐起,当他从满脑子的的沉思中醒来,他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天色早已充满了昏黄。
昏黄的颜色里带有陈旧,陈旧中又透有回味,回味是对往事的回味。
一抹淡淡的红霞自天边散却,林易惊异发现此刻的大黑马依旧还在啃着青草,它吃的津津有味,它吃的聚精会神,看其模样竟显得格外认真。
因此,林易便从草地上站起,脚步懒散的踩在柔软的青草上,满是无奈的笑了笑。
他逐步向大黑马走去,待走至它的身旁后,不禁伸手拂了拂它乌黑亮丽的马鬃,口中笑骂道:“从下午便一直吃到现在,即便你的肚子还能装下这些女敕草,难道你的嘴巴便不会累吗?”
大黑马闻言,立即便停下了吃草的动作,它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满是兴奋的嘶吼了一声,随即便四脚齐动,围着林易的周围肆虐奔腾起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跑得很快,但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般得瑟骄傲,况且你的对象早就回去了,难道我们主仆还要在这荒草地里干坐着不成?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按照先生的性格,明日开始我等必然还是要继续劳累的!”
林易刚完话,大黑马便乖巧的听了下来,然后它轻步走近他的身旁,用黝黑的头颅蹭了蹭林易的手臂,仿佛就在撒着娇,模样变得十分有趣!
“走起!”林易跃上快速马背,口中念了一声,大黑马便非常通人性的朝那已经带有许许燃起红火烛光的寮城行去。
从古街第四十一巷回到第十三巷,大黑马奔跑所用的时间仅仅只是一顿饭的功夫,林易右手轻拽马缰,它便左转驶进了巷口。
墨砚画坊内,烛光已经亮起,林易拉着大黑马走进了画坊大门,随之来到了院内。在画坊的院中,白马已然乖巧的战在那里,嘴中咀嚼着师姐为其准备的青草,一脸怡然自得。
林易见此,松开了手上提着的马缰,任大黑马自己走了过去,而他本人则是直接走进了画坊之内。
先生依旧坐在画台上,手中捧着一本陈旧的书籍再看,满目思索。在画台的旁边燃着一根通红的烛光,烛光轻轻摇曳闪动,林易轻步向前走去,心中知道对方其实根本不用烛光也可以看见书籍中的字。
不过既然烛光已经点上了,自然便有其点上的道理。
束装师姐冷冷的坐在先生旁边,白皙的右手上拿着一块崭新的布缕,而在她的左手上,握有一把无力锋利的匕首,匕首被金色的烛光照起一丝光芒,光芒又凑巧的闪过了林易的眼睛,所以他的眼睛开始泛疼。
一片深邃的大海被一道充满杀意的金光闪过,仿佛大海在突然之间就被这道金光给劈成了两半,林易走动的脚步立即停下,心中像是看见了那道逆天的耀眼金光。
金光充满神圣,但却无情地斩断了他多余的想象与念头,因此在他宽阔的额前,随后竟冒出了丝丝带有寒气的冷汗。
师姐冷冷的看着他,又转头看着先生轻缓地摇了摇头,于是左手紧握着的匕首微转,撤开了反射在林易眼里的金色光芒,将右手上所拿着的布缕包裹在了那把泛着金光的匕首上。
金光收敛而去,静步的林易重复光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