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诚公俊美的脸上含着笑,眼眸扫也不扫众人一眼,只是专注的搂着怀中的谢立儿,低头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儿。儿谢立儿则是面朝里将脑袋埋在他怀中,時不時在他衣服上蹭蹭,虽然看不到表情,却是动作娇嗔慵懒。
这一幕,看在某人眼中,便成了刺眼和难堪。
郗愔盯了几眼,谢立儿一次都没有回头,便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低下头来,可是,饶是他低下了头,那些议论声也不绝于耳,他越听越烦躁,越想嗜血。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头一仰,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酒水饮了一半,一般顺着他下巴流下。本是极其性感魅惑人心的动作,偏在他阴沉的脸上凝聚着一股杀气,那煞气萦绕在身周,通常别人视线还没在他脸上停留一秒,便被那气息给骇了回去,再不敢看他神情。
不过郗愔终归是郗愔,他自制力毕竟过人。等放下酒杯,那股暴虐气息已经被他压制下去,他淡淡的,懒懒的向几上一倚,接过侍婢新递上来的酒朝众人一晃后,笑道:“诸位此番来观本王大婚之礼,本王自要尽心招待。”
然后,洒然一挥衣袖,“上歌舞?”。
又对众宾客道:“除俪姬外,本王府中其余女姬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此番让她们招待诸位,诸位尽兴?”
众人自是高兴,又是一番饮酒后,歌舞起,美人云鬓香罗,翩翩作舞,在众宾客见蹁跹移转,整个宴会的场面很快其乐融融。
“美人这么快就感动了?这可让我怎么是好,我本来还做了长期奋战的决心。”靖诚公那里,温柔的模着谢立儿的头,却是一脸苦恼。
谢立儿背脊一僵,愕然抬头,总觉得这人的调调很是熟悉,却始终想不出来到底在哪里认识这么一个人?
靖诚公看着她的表情,很是得意的甩了甩头发,发丝轻舞,艳丽的过分,邪肆的过分。他盯着谢立儿的脸,露齿一笑,那雪白细密的牙齿,闪瞎了谢立儿的眼,她听见他状似伤心的道:“卿卿竟然没有认出我,我说过要娶了卿卿回去的,卿卿竟然这么快就忘了?”
他的声音很哀怨很苦恼,让谢立儿恍然间差点认为自己是负心人。
她瞪大了眼睛,愕然抬头,死死盯着面前这张俊脸,半晌,才颤抖着,喃喃问道:“你,你是房遗爱??”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表情很小心很小心。似是自己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事实,这事太玄幻,太不真切,也许是错觉也不一定。
“难道,本公不能是他么?”靖诚公眨了眨眼,媚眼横飞,明明得意非常,还偏做出一副情深状?
谢立儿无语哽噎了一下,她的目光细细的看过靖诚公的俊脸,似乎想分清楚这人和房遗爱到底哪张脸才是真的。qq1v。
靖诚公任由她看,任由她的手模上自己的脸颊,待她检查过了,才慢吞吞的宣布答案:“这张才是我的脸,怎么样?是不是很后悔没给本公子作画?本公子天生丽质难自弃,可惜画匠们个个手艺浅薄,完全不能用笔墨勾画本公子绝世无双的容颜,只有卿卿你的手笔才能让本公子名留千秋万代?所以,卿卿,现在我把你娶回家,你便每日为我作画,可好?”
一恢复身份,靖诚公马上变了姓子,这時,靖诚公那通身的高贵不羁消失了。出现在谢立儿面前的,俨然又是那个混乱之地不着调的房遗爱?
“你是靖诚公?”谢立儿问道。
见他点头,谢立儿又问:“那房遗爱是谁?”
“房遗爱啊,那是李子俞的表亲啊,他也是存在的,不过那是本公子出游時的扮相,怎么样,本公子够低调,够睿智-?”靖诚公洋洋自得。
若是李子俞在场,肯定会对他这番做派嗤之以鼻。要不是李子俞嫌弃他本人做派太恶劣太臭名昭著,不肯带他出游,他才懒得为自己重新弄一个“房遗爱”的身份呢?
不过,此時面对谢立儿,他是完全把这事算在自己头上的。
“那靖诚公叫什么?”谢立儿看着靖诚公破坏形象的表情,很有幻灭感。刚刚那个妖月出世般不羁的贵公子,到底哪里去了?
“萧衍,我叫萧衍你不会才知道-?”见谢立儿无辜懵懂的表情,靖诚公很失落,“本公子如此大的名声,你却连名字都不知晓。”
萧衍对谢立儿某些常识方面的无知有种很不好的猜想,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知道本公子是四美男之一的‘月公子’么?”
“东兰北月,南玉西仙中的北月?”谢立儿终于迟钝的回想起那民间歌谣的内容。
看见谢立儿的表情,萧衍欣慰的模模她的头,“总算还有点判断力,李子俞是‘东兰’,本公子是‘北月’。”
“那南玉和西仙又是谁?”谢立儿皱了下鼻子,觉得似乎自己很缺乏常识。虽然以前总是嚷嚷着要去画四美男的luo画,到了最后,却连四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只听萧衍叹息一声,语气有点凄凉感,“卿卿,我算是知道了,你口口声声说要为人家画画,那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哀凄完,见谢立儿脸上完全没有愧疚感,于是收了表情,说道:“南玉,自然是指你们南朝前皇帝卫约,他素有‘温润美玉’之称,整个人更像一个书生,而不是帝王。说来,他如今就在北国为质,如果你想看,到時候本公可以带你去瞧瞧。至于西仙,他原是西凉王之子独孤加,容颜深邃有异族之美,后来因为出家,便得了个‘佛仙’的称号。”
“佛仙啊?”谢立儿对如玉的帝王没什么好奇心,毕竟上一世历史上就有了个李煜,不甚稀奇。她感兴趣的,是那个有“佛仙”之称的独孤加,他既然有异域之美,那肯定不会是唐僧之流的形象,倒是让人好奇些。
“他没有佛号么?”一般的出家人都会有个法号的,希望不会叫戒色戒嗔之类的……
“没有,他虽然出家,却还是用着俗家名字。”
“哦?”到哪里都有一两个特立独行的人,人家既然能出家不取法号不换名姓,还能美名流传于世,这样的人肯定不是简单的人。反正世外高人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人家叫什么她无所谓。
淡下对于萧衍身份的惊,谢立儿低低问道:“你为何用城池换我?”
知道了靖诚公的身份,谢立儿也不再一口一个“妾”一口一个“夫主”的别扭称谓。也许潜意思里觉得萧衍不会对她怎么样,因此说话的時候,自然便带了几分随意轻松的感觉。
“卿卿是在怪我把你从郗愔身侧换走?”萧衍紧紧搂着她的身子,微微皱眉,“我觉得此事我并未做错,郗愔即将大婚,你跟在他身侧,一无家族依仗,二无成年子嗣,即便是得宠,也只是一介低贱姬妾,混乱之地的赵瞳可不是易与之辈,怕是她成为郗王妃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你巩固地位,震慑后院。如此,你还要待在这里,你对他的情,竟连生死都不顾了吗?”
这个時代,主母是可以随便打杀贩卖姬妾的。只要主母有权势有后台,她大可以在婚后处死丈夫的宠妾,郗愔即便是知道后生气,也不会对她如何。
“不,若他真的成亲,我自己也是要走的。”谢立儿缓缓摇着头,语气轻而坚定,“只是,我从未想过,会是这种方式离开。”
心里的那股痛意又蔓延开来,谢立儿原本觉得可以淡然处之,但却发现自己低估了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从现代到古代,郗愔算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就算是爱的不深,可那也是纯粹的爱……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必须要离开,该如何面对他,该如何跟他说,两全其美的方法她想了许多,纠结了几月。
却没想到,今日一幕,彻底的湮灭了她的认知。郗愔在用事实告诉她:不用你抉择,我可以轻松的放弃你,你不过就值一座城池的价?要知道,赵瞳可是带着混乱之地整整三个大城池的嫁妆,你拿什么跟她比??
利益,才是这个世界的权贵们最终衡量得失的标准,爱情,那算什么?女人,那又算得了什么???
走了你谢立儿一个,还有百千个绝色美人自动送上床来,女人,他从来都不缺?
“没后悔便好?你要知道,我可是花了一座城将你换来的,卿卿以后定要待在我身侧才好,看着你,我心情便愉快,饭都能多吃几碗。”萧衍脸上无尽欣喜,这一刻的纯粹笑容,刹那如亿万星辰之光在他身上汇集,如月般照亮整个黑夜。
“你用城池换我,回国后,如何跟皇帝交代?”谢立儿摇摇头,对萧衍的话避而不言。
“无事,卿卿大可放心。本公子能活得这般名声博大,自有一些手段?”萧衍得意眨眨眼。
“若是皇帝责怪你,我便帮北国重新夺回城池便是。”谢立儿轻轻说道,语气淡然而自信,仿佛一座城池在她眼中,本就是想夺就夺之物。
这般的笃定语气,让萧衍有片刻的恍神。其实,谢立儿心中想的不过是不想欠了他人情罢了?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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