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在府外候着。”
韩立儿伸手整了下幕离,黑色的薄纱笼罩她的头脸,脚下的软履踩在被太阳晒的温热的青石地板,略微顿了一下后,吩咐随从在外等候,独身一人从容的朝府内走去。
前来迎接韩立儿的是个中年管家,“小的参见皇后。”
韩立儿薄纱后的眸子瞟了他一眼,心里了然,“带我去见你的主子。”
这“主子”是谁,两人自是心照不宣。
一个普通管家见到当朝权势正盛的皇后,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她不认为这等人是已经败落的韩家能有的。韩立儿心里冷哼一声,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在玩把戏??
国舅府的宅子是买的旧宅子翻新的,一路行来,还能看到新刷的木漆,新添的牌匾门额。穿过几道回廊,管家领着韩立儿走进一座僻静的小院。
“我家主子就在屋内,还请皇后自行进去。”管家在门外止住了脚步,转身说道。
“你家的主子还真是大手笔,竟然能在阳都不动声色的控制了整个国舅府,够猖狂?”韩立儿扬声冷讽了一句,伸手推开了木门。
“呵呵,皇后好大的火气,不是在下猖狂,而是皇宫守卫森严,在下若想见皇后,便只好出此下策了?”韩立儿进门之后,便听到一个轻浮的男人声音。且这声音还是她所熟悉的……
“萧衍”二字差点月兑口而出,幸亏韩立儿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临出口的称呼立即换了词,低呼道,“靖诚公?”
接着又怒道:“竟是你在装神弄鬼?”
只见屋内案几前,萧衍难得的月兑下红衣,换了一身白色的素服,竟也将他衬出几分出尘月兑俗的味道。
听到韩立儿怒问,优雅的起身朝她走来,即便赤着脚,也也出了锦服丝履的感觉。一步一步,优雅而华贵。
俊脸还是那张俊脸,只是看着韩立儿的目光,锐利而直接。
“我是该叫皇后云姬?还是谢立儿?”
他走到韩立儿身前,掀开幕离的黑纱,伸手在她下巴的丝带上一扯,一手将幕离取下,扔在了地上。目光似乎透过韩立儿的脸,看到另一个灵魂。
被这么一问,韩立儿惊出了一声冷汗,险些张口认了。幸好她克制住了,讶异的挑了挑眉:“靖诚公这是什么意思?我承认我是曾经在自己身份上说了谎。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毕竟当時流落的伶人车队里,还被她们下了药,这才胡诌了身份名字,不过是当時的本能反应罢了?”
“至于谢立儿,那是谁?我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韩立儿打定了主意不让萧衍知道她就是谢立儿。曾经死了的人就让她永久的死去-,没必要再次出现搅乱别人的世界。因此,这口她是绝对不会松的,她已经看出来,萧衍并不是真的确定她就是谢立儿,之所以开门见山这样问,不过是为了试探?
没从韩立儿口中得到期盼的答案,萧衍心里已经有些发紧,他抬手捏住韩立儿的下巴,冷声道:“既然你不是她,郗愔为何为了你遣散后宫,立你为后?你又是如何得他信任的?”
这些都是他怀疑她身份的原因。他是男人,清楚男人的思维,谢立儿在郗愔心中就算没有表面上那般的重要,以他的姓格,就算真的再爱上什么女人,也不可能直接封后。
可以说,之所以有郗愔的反常,才促使了他往这个方向去推断……
“你说皇上吗?他怎样对我,难道还妨碍了靖诚公?”韩立儿讽刺道。
“自然妨碍了。”萧衍脸上虽然笑着,可眼里冰冷一片,“因为他的态度,让我怀疑自己被当猴戏耍了。你说,我是不是该找回自己的脸面?”
当猴耍了?最多是隐瞒而已,哪有这么严重。韩立儿心里嘀咕,嘴上却是问道:“那靖诚公想要如何?”
“想要如何?”萧衍看着面前比曾经出现在自己面前時更加柔媚的容颜,眉眼中笑意一闪,“不管你是不是立儿,既然你来了,便跟我回北国。”
“靖诚公好似忘了这里是南国,还轮不到你说了算?”韩立儿目光一冷,摆出皇后的姿态说道:“林西顾到底在哪里?若是靖诚公想要食言,那就恕我难以从命?”
“若我此次真是骗你的,你又当如何?”萧衍挑衅的说道。
“那你需要有支付代价的觉悟。”韩立儿绷着脸,表情清冷高傲,努力放狠话。
“啧啧,才跟了郗愔两三个月,就开始处处为他考虑了。若是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本公一定会将你留下。”萧衍没说是否真的骗了韩立儿,一双眸子在韩立儿身上轻浮的打量着。
韩立儿听的出来,萧衍语气虽然随意,却也真的透着复杂。心里叹息,觉得真是有些对不起萧衍。不过,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相认,不然,以后更长的時间里,还真就没完没了的纠葛下去了。这样的话,对谁都不好?
“他是我的夫君,难道我不该为他考虑吗?靖诚公这话还真是奇怪。”韩立儿的表情仿似天经地义,说完顿了下后又道:“如果林西顾不在此处,那我便走了?”
转身作势离去,门口却突然闪出两人,佩刀往中间一架,拦住了韩立儿的去路。
“靖诚公,你真想在这里动手?别以为我一个人来的,就没留下后手。若是半个時辰我还不回宫,你倒是看看靖诚公还有何本事离开南国?”
这是威胁了?萧衍心里一片冰凉。原来真的不是立儿,看着面前挺的笔直的背影,满心的期望落空,让他感觉身体的血液再次冰凉。
萧衍负手而立,声音有些幽冷:“云姬,你知道我今日为何穿白衣吗?因为我曾为一个女人守了一年的孝。我以为她又回来了,我以为她就是你。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韩立儿竟然听到他语气中的哽咽和气苦,这种状态的萧衍,她还从未见过,让韩立儿身子一僵,心中微微瑟然。
“靖诚公请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的。我只是我,我可以谅解靖诚公今日的行为,但还请你别再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已经晚了。”萧衍大笑,笑声中有些悲怆。
韩立儿觉得心中发酸,然而,这种事并不是自责就有用的。她只能沉默以对。
经了诚可。萧衍笑完了,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一把拉过韩立儿的手臂,“你过来。”
丝毫不容拒绝的拉着韩立儿朝屋内而去。
“靖诚公,请自重。”韩立儿不想走的拒绝。
“你过来坐下。”萧衍却不松手,自顾自拉了她进去,将她摁在案几前的塌上坐好。u2at。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韩立儿冷冷的道。
“你,你可会作画?”萧衍热切的将纸笔摆在案几上,伸手就拉开腰间的衣带,看样子就是准备月兑衣。
想到某种可能,韩立儿立即用双手捂住眼睛,顺带的转身背过身去。
悲愤的厉声道:“靖诚公,你别欺人太甚。”
更是伸手从怀中拿出短匕,搁在自己脖子上,威胁道:“你若想羞辱我,我便是自杀,也不会让你得逞。”
这话,算是铮铮铁骨,算是坚贞不屈了?萧衍的动作顿住了,他腰间的衣带刚解开,衣衫还松松的挂在身上,看到韩立儿的匕首威胁,总算是清醒了两分,愣愣的道:“你不是她啊?”
又伸手将衣带系回去,边系手边颤抖,脸上再次有清泪淌过,嘴里迷茫的念叨着:“原来你不是她,原来你真的不是……”
此時的萧衍,脸上迷茫的流着泪,手上胡乱的系着衣带,一点也不复平素不羁飞扬的模样。这样的他,光是听着声音,韩立儿也感觉到心酸心疼。他毕竟是萧衍啊,是那个在她最困难時义无反顾的男人……
拿着匕首的手无力垂了下去,听着萧衍苦恨压抑的低泣,心里很不是滋味。半晌,才咬牙道:“你疯够了-?疯够了就放我走。”
“疯?”萧衍无神的眸子动了动,伸手抹脸,触手一片冰凉的湿润,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流泪了?看着手指的湿润,自言自语道:“可不就是疯了么?若是不疯,我怎么可能坚信她又死而复生?”
“我看你需要去看大夫。”韩立儿起身,再次朝门口走去。她想着要是能趁萧衍精神恍惚的時候离开,也许是最佳选择。反正他现在应该已经接受自己不是谢立儿的事实。剩下的就需要他自己想通了?
“站住。”视线里,韩立儿离去的脚步轻快至极,萧衍从地上起身,眉间动了一下,说道:“既然她再也回不来了,我便将你当做她好了?”
要拿她当替身?韩立儿懵了一下,然后满脸怒气的回头:“靖诚公,你要疯也找别人疯去。本宫绝不奉陪?”
转身甩袖就要离去。萧衍的声音再次传来:“皇后就不在意林西顾的死活了吗?我可没说过他不在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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