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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的灯乍然亮了。
两人急速分开,顺心低着头,脚蹭着墙边,感觉到浑身都在发烫,心也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跳得飞快。
楼道里并没有人,可能是谁家的声响震动了感应灯,又或者是他们亲吻得太过忘我,弄出了响动也不自觉。
难得陆向冬也会有不自在的时候,他看了看低头别扭着的小女人,用拳头压了压红润湿濡的嘴唇,轻声说:“走吧。”
经过这一折腾,两人总算是你君子我淑女的回到了家。
“洗澡。”他总是把先洗澡的特权让给她。
“嗯。”垂着头不敢看他的脸,直奔卧室取了换洗衣物冲进了浴室。史密斯的热水器性能极好,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洗,它便为你提供恒温的热水。
她仰起脸,感觉温热的水流冲刷过疲惫身体带来的舒适和慵懒。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动也不动,尽情享受着在野外曾奢望过无数次的绮丽幻梦。
很奇怪,条件越是艰苦,身体越是疲累,她越是喜欢梦到自己在一处冒着热气的泉水中洗澡。不止一次了,她带着满足的微笑从梦中醒来,迎接她的却是帐篷外刺骨的寒冷和打着漩的狂风。洗澡?温泉?充足的睡眠?对她来讲,简直就是阿拉伯神灯才能实现的奇迹。
她只记得,每次午夜梦回醒来后,口中苦涩的滋味和梦中场景的回放,形成那般强烈的对比……
女地质队员因为先天条件的不足,在野外生存方面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顺心犹记得自己大学期间被学院选送参与的矿产勘测队作业,那是她作为年度优秀生得到的奖赏和考验,也是20岁的她第一次满怀壮志开赴职业生涯的起点。
可当她被破旧的大巴车晃了近10个小时才晃到偏远的山脚营地时,第一件事不是抒发她酝酿了好久的对祖国壮丽河山的赞颂,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形象的扒在花池边狂吐。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没有那个勘探队员笑话她,看不起她。他们的笑容是善意和包容的,他们自发的帮她安顿好住宿,负责做饭的伙夫还端来了止吐的酸汤。
一间不到8平米的宿舍,一张简易床、一张平板桌便是她要生活三个月的所在。她带去的衣服根本无处可挂,只能放在行李箱里,塞到床下,用的时候再找出来。
到达营地的第一天晚上,她把宿舍闺蜜的合影照贴在床头,睡去的时候对着它微笑,鼓励自己:“夏顺心,加油,你是最棒的!”
可是第二天出工,地质大学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夏顺心,却在刚刚开始作业就遇到了“下马威”。
地质队员常年在野外作业,特制的登山鞋,装着地质锤、放大镜和地质罗盘这“地质三宝”的地质包是出门必备。顺心对自己说,她能行。可是真正开始登山,她才发现,沉重的装备压得她几乎迈不开步子,1000多米海拔的山峰,她走走停停歇了不知道多少次,才算是登到了顶峰。
虽然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可是她却没有丝毫和同学们登上泰山、华山时的骄傲和自豪。顺心只觉得羞愧难当。她知道行进途中,每个人都在停下来等她,可她的体能有限,实在是没办法加快脚步了。那天作业完成,她狼狈下山回到驻地后,晚饭都没吃,便一个人躲进房间默默掉眼泪……
是勘探队一名78岁的高工常虹田用一席话开导了她。
他说:“小夏,你看我老吗?”
顺心的泪还黏在睫毛上,她看看常工,点点头又摇摇头,困惑地说:“您不老,可是您的年纪确实不年轻了。”不老是因为常工和年轻的勘探队员们吃住在一起,遇到疑难杂症,他还会背起地质包跟着他们一起上山。说他老,是因为他的头发全都白了,黧黑的脸上皱纹丛生,腰身也佝偻着。
她的话逗得常工哈哈大笑,他说:“我一点都不老!小夏啊,这辈子能与地质相伴,我们就是幸福的。”他指着巍巍青山,感慨万千:“小夏你看,当这一座座大山被你征服,一个个宝藏被你的锤头发现,当你的付出为国家换来了繁荣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曾经吃过的苦都是值得的。会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油然而生,随之而来的还有生活赐予你精神上的快乐和富足。它们都是财富,和金钱不能等同,但是比宝藏更加珍贵。”
顺心听进去了,她觉得耄耋之年的常工就像是镜子一样,照亮了她也照亮了前方原本黑暗的路。
近90余个日日夜夜的自我加压,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成长体验。从一个对野外地质生活几乎一窍不通的大学实践生,到后来基本上能看着岩芯说出矿种的“准行家”;从一个身材瘦小的柔弱姑娘,到背着“地质三宝”健步如飞穿行山林的找矿队员,顺心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也正是这三个月的时间,让她深深地爱上了地质。爱上大山里葱翠碧绿的树木、清新富氧的空气、婉转啼叫的小鸟、万紫千红的野花。爱上了色彩斑斓,晶莹闪烁的矿石……
在朴实勇敢善良的勘探队员身上,她找到了灵魂所向,找到了她通往梦想的天梯。
她不怕吃苦,因为吃苦后的幸福,才是她最珍视的人生财富。
“梆梆……”浴室门忽然被敲响。
“顺心,你洗好了吗?”门口传来陆向冬的声音。
《我的少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