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人,”天澈在香楠面前晃了晃手,神色黯然道:“你怎么了?”看到别人看着自己难过,他的心就会痛。
他不要别人凝视着他,然后就会哀伤。那么,他会更哀伤的。
“谢、谢谢!”香楠颤抖的手,端过天澈手中的这盘小小的饺子。
一会,厨房内的和尚都去诵经了,只剩下香楠与天澈。他们二人,坐在厨房内的小圆桌,面对面相坐着。香楠动着筷子,却没有夹起饺子送入口,而是一直在看着天澈,看着这个俊秀的少年。
天澈也在看着她,他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能一眼看穿眼前人的性别,“文大人,你是女儿身吧?”
香楠一怔,随即问:“你怎么知道?”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嘘,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我就惨了,懂吗?”
天澈明白地点点头,微笑道:“我明白了,我不会透露出去的!”
“天澈,”犹豫了良久的话,香楠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说得出来,“你怕坐牢吗?”
官跑下么。“坐牢?”天澈皱起秀气的眉,“是罪犯呆的地方吗?澈儿没有犯罪,澈儿不用坐牢的!”
“唉,”香楠当着天澈的面叹息,叹息如此美少年,偏偏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她该如何判这少年的罪呢?
天澈把头凑过来,望了周围一眼,极为小声地说:“文大人,我有话要对你说!”
香楠“嗯”了声,“你说,我听!”
天澈把最近发生的怪事,一件一件说出来,“是这样的,自从师父把我的嗜睡症治好后,好几次,我醒来的时候,我总是莫名其妙的在陌生的地方。记忆中,我从来没有下山过,可好几次,我发现我在集市上,在湖边,在山里,还有一次,我跑到了后山的禁地。当时,是柳姐姐发现我的。柳姐姐说她追犯追到了后山禁地,然后就不见了,结果看到了我,好奇怪哦!”zVXC。
多想跟他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可一旦把那些事情揭晓,那么这个少年的眼神,就会被污染了,不会再是清澈的了!
香楠心疼,为事情发生在这个少年身上心疼。
按中国的律法,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
可如今是在大祈皇朝,大祈皇朝的律法,是这样的吗?若是这样,那就好了,天澈就不用背负刑事责任了!
“天澈,”香楠伸出手,握住了天澈的手。
偏偏这时,柳狂雨出现在厨房门口,看到这一幕,眼神一痛。
香楠望过去的时候,柳狂雨已经泪奔离开了。柳狂雨的离开,让她看出了端倪,天澈跟柳狂雨之间一定有着什么故事。
因背对着门口,天澈并未看到离去的柳狂雨。
香楠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天澈,告诉本官,你与柳神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老实说,这样对本官抓犯有很大的帮助的!”
“我和柳姐姐已经洞房了,”虽说得没心没肺,但天澈没有半点要隐瞒的意思,“好两次我醒来,姐姐都赤身**躺在我身边,我们已经洞房了,师父已经恩准我娶柳姐姐了。我也喜欢柳姐姐,我要保护她,我要一直和她在一起!”
香楠欣慰地笑笑,“嗯,本官知道了你的心了!”
离开厨房,香楠直接去柳狂雨住的地方找她,却没有找到。于是,跑到后山找了找,也没找到,倒是看到匆匆从后山出来的了空方丈。
香楠远远喊了一声,“大师!”
了空方丈闻声望来,见是香楠,心中便是一慌。在香楠跑到他面前后,他脸上的情绪又稍瞬即逝,沉稳道:“阿尼陀佛。文大人,你怎么跑到这后山来了?”
“哦,是这样的,本官想找柳神捕,没找到,就想到了到后山找找看!”香楠如实说道,并不想隐瞒什么。
了空方丈说:“老衲刚从后山出来,里面空无一人,所以大人要找的柳神捕,不在这里!”
香楠“哦”了声,并未露出失望的表情,与了空方丈边走边说:“方丈,本官这次上菩提寺追查犯一案,竟然有人阻止本官查案,还想暗杀朝廷官差,此等行为,已经构成死罪。方丈,你觉得,本官若是找出了这个暗杀本官随从的人,该怎么处置?”
如此有内容的一段话,这个和尚,不可能听不懂!
原以为会听到一些为自己撇清关系的话,但方丈的回答,让香楠揪心了,他看着眼前偌大的菩提寺,眼中流露着大慈大悲之情,“作案人死不足惜,就苦了不知道自己何时做了案。帮人者,必定是有因的,有因必定有果,所以,那位帮人者,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番话下来,在了空方丈看来,这位牡丹镇的知府,已经知道他做过的事情了,此刻,他又何苦去瞒着?坦白吧!
香楠轻叹一声,茫然道:“方丈,听了你这番话,这叫本官怎忍心治帮人者的罪?又如何判不知道自己何时做了案的作案人?大师,指条明路吧!”
了空方丈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眶一热,他面向香楠,跪了下来,“大人,老衲……”
“别这样!”香楠快快扶起了了空方丈,“您是位德高望重的大师,香楠敬仰万分。大师认罪前,本官想多了解您与天澈之间的事情。”
一会,二人坐在了凉亭上。
在了空方丈的叙述中,画面回到了天澈七八岁那年,那一天,那一夜的情景。
夜,雷鸣电闪的夜,大雨滂沱。
安王府。
才七八岁左右的天澈,喊了一夜的父王,也没有把父王给喊出来。府中更没有一个人下人来照顾他。找不到父王,于是去母后的房间,找母后。
亮白的闪电,在半空上接着不断,轰隆声,覆盖了一切声音,却没有覆盖那间房内,那一记女人的欢快声。
“嗯……”某间华丽的房间里,传来了女人的欢愉声。
房间的门没有关。
小天澈站在房门口,清澈的双眸,仔仔细细地看着房内,那床上的那一幕。
他的母后,任一个陌生的男人骑在她身上,她笑得好灿烂,好妖娆。而床下,他的父王,躺在了血泊中。
父王死了,母后却在还在卖力,哈哈哈地大笑着,任男人索取。
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因为这一幕,瞬间闪过一道奇光。奇光消失后,眼神分裂,之后,一道锋利的眸光直射那床上的两具**,眼中堆满了恨意。
小天澈抓紧拳头,把那一幕画面刻在了脑海中,一转身,他跑开了,跑出了王府。
他一路跑,不要命地跑,直到跑昏了,跌在水泊中。
回忆到这,了空方丈深深一叹,“老衲是安王的朋友,在泥泞的路上,把澈儿抱回王府,结果,看到了天澈看到的那一幕,于是,偷偷把澈儿带走了,带回了菩提寺。等澈儿醒过来的时候,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跑到大殿非礼女香客,后来,老衲全力救治,把他拉回正途,从此,他得了嗜睡症,几乎整日都在睡觉。老衲为了控制他的病情,免得他发病又变成另一个人,一直给他吃一种药,一种能控制他病情的药。吃了差不多八年了,就在这个月,老衲已无药再提供,他一下子就发病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女子受到伤害!”
香楠惊道:“原来,他是皇家人啊?那,在他发病的时候,就不能把他给迷倒吗?”
了空方丈说:“没用的,这些年,老衲把全部的武功都教会他了,他也都学会了,老衲驾驭不了他,而且他发病的时辰不定,老衲根本就拦不住他!”
“方丈,为了他,你阻止了本官查案,还差点杀死了本官的随从,你这是何苦呢?”香楠替了空方丈不值得。
了空方丈笑了笑,无怨无悔道:“澈儿是个乖孩子,也是个苦孩子,为了保护澈儿,老衲我义不容辞。”
香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除了叹息,仍是叹息!
“大人,”了空方丈说,“老衲已经犯了死罪,不在乎多透露一些秘密。老衲有一个秘密,深藏在老衲心中多年了,老衲恐怕已经等不到那个人来了,只能告诉大人您!”
香楠不禁严肃了几分,“大师,什么事?”
接下来,
了空方丈把香楠带入了禁地,带入了天澈与柳狂雨呆过的岩洞。
当着香楠的面,了空方丈把岩洞内原本看不出有地道的地道门打开,随即岩洞一角打开了一个石门。
了空方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大人,请!”
虽不知道了空方丈要干什么,但她信任他。于是,香楠无所顾忌,先走入了石门,了空方丈尾随跟进来。
走入地道后,一路灯火通亮。原来,这里是一个找人专门设计过的岩洞密室。
打开了重重石门,走过了重重石门,最后,香楠在地道最里面,已经到尽头那间密室门口停下了脚步,往没有门的密室内看去——
突然,无数耀眼的金色光线,射过来,耀住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