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在城外的山间小道停下。
香楠下车后,随即,张惜嫣被赶车的宫玉麟给轻轻扶下来。他们二人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都不约而同想起了那天,那羞愧的画面。
宫玉麟环视周围一眼,万分肯定,“是的,半个月前我有路过这里!”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小道,他怎会忘记。香楠问他:“宫玉麟,当日你因何会出现在此地?”
每当破案的时候,便像是上战场的时候,香楠总会抛掉她平日里懒散嘻哈的一面,继而是一副冷静沉着的姿态,用她洞若观火的目光,环视所在的环境。
宫玉麟凝视着香楠的脸,心中震惊香楠的转变,原本那个带点活泼气息的她,如今在她身上已找不出半丝。
香楠微微蹙眉,有点不悦,望向宫玉麟,“如实说来!”
宫玉麟愣了愣,“哦”了声,不再打量香楠,如实道:“在下是隔壁镇上的宫堡少堡主,我家世代经商,与张员外是合作伙伴。半月前,因在本镇的产业出了点问题,所以急赶过来。进入云安镇,此道是必经之路,故此我会出现在此!”
香楠听明白了,“原来如此。”她又问:“那,催情药一事,又怎么解释?你为何会吃下催情药?”
说到催情药这事,宫玉麟也是不清不楚,“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吃下催情药的,只记得当日,我路过前面的一家小茶棚时,喝了碗茶,之后就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城外的破庙里,身上衣物不整,而且……”偷偷瞥向张惜嫣,见她已羞愧难抬头,他不敢再说下去。
香楠反催,“继续说下去!”
“你这个人怎能这样呢?”随张惜嫣而来的丫鬟,见自家小姐已羞愧不已,她很看不惯香楠的咄咄逼问。
“我怎么了?”香楠望着丫鬟,心平气和地问。
为了给自家小姐讨说法,原本乖巧温顺的丫鬟,道是在这个时候嘴利了几分,“休要怪我多嘴,公子,提醒你一下,你已经介入了人家的私事,你这属于非法调查。这些事,本该官府来管,而公子,亦非官府之人,断不能以官府之人的口气这样审问我家小姐,还有宫少堡主!”
张惜嫣轻力推了推丫鬟的手臂,稍微指责,“丫头,别这样对文公子,他这么做,也是为我们好!”
香楠以平静姿态看着三人良久,突然声音不温不火,略带中性,道:“我就是官府的人!”
三人甚是吃惊,眼睛瞪得老大!
宫玉麟满目不可思议,“什、什么?你是官府中人?”zVXC。
香楠弯起好看的唇角,自信一笑,反问:“怎么,我不像吗?”
张惜嫣问:“文公子,你是衙门的捕快?”
“非也!”香楠目视山间的环境,一边观察有无可疑的地方,一边随意回道:“我是官,一个小官。近日,本官怀疑云安镇有一强大的制造催情药的神秘组织,所以,希望张小姐和宫少堡主尽力配合破案!”
对方气场突然强大,不温不火的语气足够让人为之倾倒,丫鬟心中有话要说,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倒是宫玉麟,为难了香楠一下,“你若是官,那么官印何在?”
香楠并未被难倒,也并未把宫玉麟的话放于心上,“至于官印,回去后,定给你们亲眼目睹,官印此刻并未带于身上!”
根据多年的阅人经验,宫玉麟看得出香楠是个不简单之人,信不信对方是否是官,他也不再为难,单凭对方这一份气场,他愿意尽力配合,当着张惜嫣在场,也不觉得有丝丝不好意思,“醒来,我发现我衣衫不整,身上的衣物,还沾着鲜血!”中情也之。
听到“鲜血”二字,聪明的张惜嫣岂会听不出来是何种意思,头一垂,任满面开绽着羞红的桃花。
香楠双手环胸,左右托着右手,右手的手指头点着鼻头,微微倾着身子看着地面。久违的招牌动作,证明她正在思考。
嘉泽尊出事的地点,如同宫玉麟出事的地点,同样是在一处地方。也就表明,他们同时走了那么一段路,然后就开始发作。
对了,茶棚,宫玉麟提到的茶棚!
他们都是误食了催情药,那么茶棚就是他们误食催情药的最可疑之地!
想到这,香楠对催情药一案明朗了一些,她仔细望了望周围附近的山头,不经意间,看到远处那座高山上,冒出了一团黑烟。
看到黑烟的腾起,香楠眼中掠过一丝精光,随即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转身,面向宫玉麟与张惜嫣二人,淡道:“都回去吧!”
宫玉麟立即皱眉,不解问:“此番出来,是要查找催情药一事,这没查到什么,怎就此中断了?”
香楠不愿多说,径直往马车走去。对于她这种无视任何人的态度,丫鬟碎了碎口:“小姐,瞧他那德性,真当自己是青天大老爷一样!”
张惜嫣埋怨丫鬟一眼,“休要在背后道人坏话,这是不礼貌的!”
马车在颠簸的路道上行走,往城里去。
香楠极为安静地坐在马车外、宫玉麟的身边,心里正为客栈的那几个人悲痛着。她安静下来的模样,眉宇间,流露出了女儿家的神韵,宫玉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怔住了,心里惊呼,这男儿怎生长得如此女儿气!
慢慢的,宫玉麟那颗本该属于张惜嫣的心,划过了一丝莫名的异样,是对香楠的欣赏?还是……爱慕?
过了好一会,宫玉麟忍不住想跟香楠交流的冲动,打开了口,“文……”
“别误入歧途!”似乎知道宫玉麟在想什么,更知道他会对她说什么,香楠目视前方,挨着马车,淡淡出声。
宫玉麟嗤笑一记,心有不解,“你所说的歧途,难道是指……”
香楠断了他的说话机会,仍旧淡漠的表情,不温不火的声音,“你当着本官的面说过,张小姐是你最想照顾一辈子之人,如今,请宫少堡主别因为本官的一丝神韵,便毁了自己以后的生活,不值得!”
宫玉麟微微讶异,“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个男子,绝非一般之人。而他,却对一个男人有了一丝向往。
香楠撇开脸,望向路边的风景,不愿多说。
见她不愿多说,宫玉麟亦不再问,随后安静地赶着马车。
黄昏刚过,道上的风景,妙不可言,却无法映入香楠的眼中。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放在心口处,回想起早上在客栈心绞痛那一幕。
当时,她痛得在地上打滚了。
是身体前主人的心脏不好,还是她也中毒了?
可,她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中毒的迹象!
不是中毒!
那种剜心之痛,仿佛是身体原本的主人在痛,还是在为某个人痛着,是那般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入夜。
一轮弯月,静挂半空之上。
马车在大鸿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香楠跳下马车,宫玉麟欲要对她说点什么,这时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的张惜嫣夺过他说话的机会,对香楠说:“大人,宫大哥是否是惜嫣月复中孩儿的亲生父亲,惜嫣在此,拜托大人给查个水落石出了!”
香楠抿唇一笑,淡道:“回去休息吧,你们之事,本官受理了,会尽快给你们二人答复的。张小姐你怀有胎儿,不宜夜里在外逗留,赶紧回家吧!”
“好的大人,回见!”说罢,张惜嫣探出的头缩回了马车内,帘子随即落下。
知道宫玉麟会望着自己,故此,香楠跟张惜嫣说完话,马上目光就落在他脸上,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她这个淡漠的样子,反倒成功地扑灭了宫玉麟心中激起的那一丝**火焰,终大彻大悟。他朝她感激一笑,没有任何语言,驾车离去。
目送马车消失在街的那头,香楠收回视线,直往客栈大门进去。
来到客房,客房门没关,定眼望进去,香楠看到南宫诗正在紧闭双眼,双手贴在祈轩的背部,给他输真气。
她担忧至极,急忙走入询问:“盈盈姐,你这是……”
汗水挥洒了一脸,听到是香楠的声音,南宫诗心中顿喜,立即睁眼望去,却因未回收真气,真气相冲,一口鲜血喷出,洒了祈轩的背部衣服一片,顺势与祈轩一起倒在了床上。
闻到空气中浓厚的血腥之气,香楠心头猛然缩紧,立即奔过来,把躺在床沿的南宫诗抱住,眼泪控制不住掉了下来,“盈盈姐,你怎么了?”
南宫诗只因真气未收住就动气,被真气冲过身体的四经八脉,差点就走火入魔,但没有那么严重。
慢慢的,在香楠的帮助下,她坐起来。
香楠抹去她嘴角的血,万分心疼,“盈盈姐,你在玩命吗?”
南宫诗柔柔一笑,虽虚弱,却褪不去她的美丽之气,“文杰,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你出事,我找了你半天,找不到,最终放下不下大哥他们,于是回来了。我不想他们死,所以想到给他们输真气,或许能把他们身上的毒给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