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铣体魄强壮,外形威武,与凌风差不多等高,年纪在三十五六间,现在整个人显得神满气足,神采照人。
他的脸上似乎永能堆着凝固不动的微笑,这或许是他嘴角友好而愉悦的向上翘着,但若再深入观察,会发觉他眼睛内流露出一种冷若冰霜的沉着,可令人心生寒意。
他此时骑着高头大马急驰,身边一骑是一个白衣素服的妩媚女子,二十许人,论美貌或许尚及不上云玉真,但身形修长,体态撩人,极有风情,纵是在马背上亦流露出股吸引人的妖娆味道。
这不是他老婆,而是他唯一的亲妹萧环!
萧环一扬马鞭,笑道:“大哥,我们将那老婬棍耍了,让他去送死,以后你可就是大当家了!”
萧铣恨声道:“那老家伙毁了你,大哥只恨不能亲手杀他为你解恨!让他死在明宗越手里真是便宜他了!”
萧环几乎笑出泪来,道:“大哥,何必在意这个呢?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只要能活着就行!”
萧铣避过这话题,道:“当下我们得逃得出巴陵才成。那明宗越实在太可怕了!”
长街之上空无一人。
不用人教,在这种情形下,大部分百姓都会窝在家里,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刚才高呼万岁的人群也不例外。若是一个不小心在乱战中丢了性命岂不可怜?
出了这条街就是南门,由萧铣的亲信把守。城外有艘快艇,他一定可以逃出。
经过通街楼底下,他心现警兆。异变突至!
身经百战的他怎会不明白是什么。他苦练多年,终于把功夫提升到宗师中段。纵是凌风此趟不亲来,他亦要出手对付陆抗,然后把责任推给“影子刺客”杨虚彦。
可他怎也想不到,杨虚彦真的到了巴陵,而且竟会在此时刺杀自己!
天底下能将杀气收敛到连他也差点觉察不出的顶级刺客,除了杨虚彦还会有谁?!
砰!
楼底离地两丈许高的通街楼一扇雕镂精美,向着他们的大花窗突然爆炸开来,化作含蕴劲气的千万点木屑,朝下面经过的马儿激射而去。
萧铣眯起双眼,抬头上望时,见到的是眩目的芒光。以阳光折射来刺激对方眼球,影响敌人心志,正是杨虚彦的常用手段!
他哪敢怠慢,背后长刀月兑鞘而出,猛然劈去。这时杨虚彦的长剑已像一道闪电,在激雨溅飞般的木屑助威下向他射来。
萧环的坐骑给木屑射中,突然失蹄,狼狈不堪,险些坠马,这时看清乃兄危险,惊骇看去,忙拉紧马缰。
“铿!”萧铣的长刀架在杨虚彦这雷霆万钧一剑的锋锐处,对方长剑立时传来一股奇怪的拉扯力道,使他全力的挡击不但完全用不上劲力,长刀还有月兑手之虞。
杨虚彦身形倏地腾升,铮!铮!铮!萧铣在他升高前,倏忽间再刺三刀。
杨虚彦硬挡了他三击,这才借力飞退回通过街楼的破窗去。
萧环跃离马背,腾空而起,掣出手中长鞭,如水蛇般缠上他的双足,岂知杨虚彦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法,身上长袍甩月兑下来,一片云般往她罩下。
长剑再次刺来。
萧环未料得对方竟会有此怪招,正要横移时,背后一双手将她推入了深渊!
长剑透体而入,穿过她的香肩。
这份痛楚远没有心灵的痛楚来得猛烈。
那是萧铣的手!
“为什么?”她恨不得问他,但她已听得马蹄声远去。
杨虚彦显然也未想到会有如此情况,拔出剑来,身法提到最快,鬼魅般追向正逸走的萧铣。
凌风从空中落下,见到正发呆的萧环。这美女脑袋蒙着长袍,肩上血流个不停,仍在不住轻声呢喃:“为什么?”
凌风一挥劲,把那长袍刮到天上,露出她那娇媚的容颜。这时她脸色有些苍白,一见凌风就“哇”地一声趴在他身上,痛哭开来。
凌风纳闷,难道美女都喜欢来这手?昨天小鹤儿就来过一回。
他先是控制水龙,后又摄魂提取记忆,精神力消耗太大,头脑甚至有几分发晕,并没看到刚才的情景。他倒是看到杨虚彦直追萧铣而去,乐得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并不着急。
他的眼力惊人,自是瞬间辨认出后方没穿外套的家伙就是阔别数月的杨虚彦。只是奇怪这俩人怎会斗在一起。
他拍拍萧环的肩背,以示安慰。同时帮她止住血液,再流会儿可就成干尸了。
萧环脸上罕见地一红,离开后一看,是个年轻的帅哥,恢复常态,发出银铃般笑声,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他,未语先笑道:“小哥你是哪个分舵的?我可没见过你。”
凌风笑道:“你又是哪个分舵的?我也没见过你。”
萧环一怔,旋即花枝乱颤般娇笑道:“大姐我叫萧环。你以后跟姐姐混,姐姐一定罩着你。”
凌风目光不由落到她颤颤巍巍随笑声抖动的酥胸处,其雄伟壮观几乎可以与任媚媚相提并论了,手指大动,问道:“萧姐你在哪里讨生活?在帮中身居何位?”
“原来你也是个不安分的小坏蛋!”萧环见他色色的目光,嗔了一口,续道:“姐姐在江都给皇帝老儿做事,打点皇宫众妃的日用所需。”忽然怀疑道:“你该不会是别派的探子?”
凌风立即想起她是萧铣的妹子,绰号“骚娘子”(晕,貌似任媚媚也是这个绰号啊)的萧大姐,轻挑她丰满的下巴,道:“大姐你还真猜对了。我是天下会的。”不顾其震惊,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小弟还是喜欢姐姐你本来的样子。”
如风般离去。
城门大开。
凌风赶到城外时,见到正激斗中的杨虚彦与萧铣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一时杀气横空,刀光剑影把两人淹没其中,无一招不是凶险万分,动辄溅血当场。
劲气与刀剑交击的声音,爆竹般响起。
刀剑相触时,更是火花迸发,每个闪躲,均是间不容发,以快打快,没有半分取巧。
萧铣的坐骑倒在地上,嘶嚎着仍未死去,它的眼睛给刺瞎了。杨虚彦一向好这口。不知是否幼时受了刺激的缘故。
凌风很奇怪,杨虚彦刺杀一向是一击不中,千里远遁,今天怎会这般不智。见我这个大高手来了还敢继续缠斗,吃了豹子胆不成?他的武功确实较前有不小进步,但要收拾萧铣仍要费番力气。
这亦从侧面证明萧铣武功的成就。他隐忍多年,手底功夫确是不俗。
远处是烟波浩淼的洞庭湖,放眼望去,蔚然壮观,那里船舶林立,靠前的是一艘中型的小艇,上有三个大汉,却不过来帮忙。像这种级别的战斗,等闲人根本插不进手来。
萧铣的刀法迅捷刚猛,杨虚彦则剑走轻盈的路数,隐含精妙的卸力法门,倒让凌风略有所悟,石之轩所创的影子剑法(幻影剑法?)也不是浪得虚名。
凌风悠闲地走着,看别人交手也有一番风味,从中可以吸收到一定经验。
过了片刻,两人仍未分出胜负,令他不爽之极。免费看猴拳还有腻的时候不是?
萧环骑着马赶来。这女人也算胆大,居然不怕凌风。下马,与凌风并肩而立。
凌风也不瞧她,问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萧环淡淡道:“我想亲眼看他怎么死。”
凌风讶道:“他不是你亲兄么?”
萧环的声音不含半点感情地道:“当你的骨肉至亲背叛你的时候,你也会这么想的。”
风起,吹得她裙摆飞扬,没有了做作媚态的她是那么美丽,却又那般落寞。
凌风心中一痛,痛苦是种可怕的疫病,也会传染。换作其他与他同一境界的高手决不会有此感觉。
人世间的爱恨情仇为何总让人心碎?太上忘情,天道寂寞,我该如何走下去?
自踏上武道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无退路。无论所谓的“道”对他来说是多么可笑。
他不想求道,却早已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