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中,凌风正面临入世以来最大的危险!纵是当日在九江身陷重重包围中也没有此刻心慌,虽说他的武功又强了许多,但对手显然也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道信与智慧已放下已受伤极重的尹祖文,知其无性命之忧,一心要拦下这位功力卓越的年轻第一高手。呵呵笑道:“施主身负道心种魔之秘,不过与大和尚我没多少关系。老纳几人受人所托,不得不与施主做过一场。”
“和尚你倒实在。”凌风也不耐听什么大义,对方这话正合他胃口,打趣道:“只是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似乎不大公平?”
道信有些惭愧,提起酒壶灌了口酒,并不答话。
智慧念声佛号,道:“施主若肯就此离开大兴,并说出杨公宝库的秘密,我四人也不会干涉施主任何行为。”
凌风长叹一声,这条件是自己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道:“也罢。既然大家没什么好说的,就动手。明某还要赶时间,烦请另两位大师出来!”
从他身后的洞口立即走出一僧,若非他口念佛号,手中敲打着木鱼,凌风还真不知他已经下了房。此僧枯瘦黝黑,身披单薄的灰色僧袍,当是以枯禅玄功称冠于世的三论宗嘉祥。
刚才若无尤鸟倦出手,凌风断也难从洞口逃走。事实上凌风前面一直将注意力留在他与帝心尊者上,在出洞前就判断过嘉祥有留下自己的时间,曾有过应付的打算,却不想给尤鸟倦钻了空子,嘉祥也就没有再出手。
剩余的华严宗帝心尊者陡然出现在道信与智慧两人身侧,仿佛自开天辟地以来就一直存在那里,予人奇怪的玄奥感,这当然是佛门玄功的一种巧妙运用。他手持禅杖,气质雍容尔雅,身材魁梧,须眉俱白,此时像极一尊罗汉塑像,却令人在视觉上丝毫不感突兀,有如融浑进广阔厅堂的空间去。
凌风抚掌笑道:“四大圣僧,果然名不虚传。明某有生之年能得逢四位大师指点一番,实是荣幸之至。四位的意思是,只要明某从此间走月兑,四位就再不管明某之事,可对?”
嘉祥吟道:“善哉善哉!出家人本不得沾惹这尘世的因果,然施主于天下大计有碍,我四人不得不与施主赌上一回。”
凌风暗骂一群不要脸的贼秃,丫的就说的好听!面色不改,仍心平气和道:“既是如此,那就开始!”
他终于发觉四僧的秘密,他们四人常年在一起钻研佛学,自有一套联体的法门,使得他们在这片空间里浑成一体,圆满无瑕,无隙可寻,导致成功逃月兑凌风日益精进的灵觉,明明身在眼前,却宛如消失在空气中。
这是一种佛阵,配合他们静如渊岳的身态,形成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使人无法出招,并有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概。
凌风可以肯定,若他有丝毫异动,定会面临四僧雷霆万钧的攻击。但若如此干耗着,也绝非办法。天知道李阀攻陷这大兴城会用几天时间?李阀入城,那意味着他的寻宝大业宣告破产。凭着李阀手下的人才,再加上大兴城中遗留的建筑资料,他们要想在城中搜寻出杨公宝库的下落也非是不可能!
一念及此,凌风发出一声长笑,震荡大厅,汹涌澎湃的战意喷薄而出。
“阿弥陀佛!”四僧同起佛号,与之相抗。
当凌风发觉再难放任地畅怀笑下去时,倏地收止笑声。这时佛号声同时而止,怪异之极,亦令凌风难受之极。
“大师,得罪了!”凌风身法如电,手握成拳,无声无息地扑向帝心尊者。
帝心尊者见他攻来,飞身而起,连杖迎上。
旁边道信与智慧二人奇怪为何他会选择帝心尊者,精通佛家禅义的两人却怎也猜不透,只袖手旁观。以他们的身份,自拉不下面子在这时候也围攻凌风。
凌风叫声好,能与帝心尊者这等高手交战,对他的武功提升深有帮助。现在他的境界要更进一步,难于登天,唯有靠机缘了。他的一拳毫无花巧,正中杖头。
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法,讲求的是随处作主,立处皆真自由圆满的境界,从无而来,归往无处。无论对方防守如何严密,他的大圆满杖仍可像溪水过密竹林般流过。只消凌风稍作挡格,那他就可展开杖法,无孔不入地以水银泻地式的攻击使对手的斗志信心彻底消毁。
岂知凌风大巧若拙,以硬碰硬,在他拳法生变之前以一拳硬撼其锋芒,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需知按他的思想,对手不过二十岁年纪,纵是天赋极佳,突破了较高境界,在内力修为上的差距是难以弥补的。他打娘胎练功也仅有二十年功力,如何能硬抗过他双甲子的修为?这招选择以己之短,击彼之长,殊为不智。
他近百年的佛门正宗玄功立如长江大河般倾泻过去!
“啪!”有如枯木相击。
帝心尊者心中大骇,他的杖尖处传来的内劲中正淳和,正是与他同源的正宗佛家真气,使他有种无处着手的感觉,因为他的内劲冲去后有如百川汇海,化到对方汪洋恣肆的真气海洋中,使他有种虚不着力的感觉!
他这当然是种错觉,凌风的《易筋经》已修炼至第九层,只差一步就要大圆满,何况还以气凝形,幻化出佛家舍利元婴。真气乍随凌风迸发后,澎湃汹涌,无休无止,立即予帝心尊者一种高深莫测的错觉。
两人倏合即分,帝心尊者双目圆睁,精芒剧盛,禅杖爆起漫天杖影,往凌风攻来。
而旁观的三僧均心神一震,高明如他们当然瞧得出帝心尊者的内心已经乱了。这对相识已久的他们来说还是头次见到。这个少年果然了得,怪不得梵斋主要请动他们四人亲自出手!
凌风对帝心尊者的森然攻势不惊反喜,当下撮指成刀,连劈数十刀,刀刀劈中对方杖上,厅内立时劲气横空,压力迫人。与这佛门高僧交手好处不止一点,只消破去他的精神威压,便无需担忧有生命之危,因为他全无杀意。
而帝心尊者杖势为之一滞,握杖的手居然出现久违数十载的酸麻感,强大的攻势再也难以继续,大喝一声,身形倏地退后。他单掌问讯,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柔声道:“明施主功力果然了得,老衲不如。”算是自认败了。
凌风轻飘飘落地,讥笑道:“大师这般说法有何用处?四位还是不肯放过明某这个大魔头。”面上毫不露半分惧色,心中却暗暗叫苦,刚才的数招已使他受了轻伤。他选择气机最弱的帝心尊者试练一下,却不想是这个令人沮丧的结果。
嘉祥枯槁的长脸面现惭色,木鱼早给藏在袖中,干枯的两手从宽阔的灰袍中探出,右手正竖居上,左手平托在下,道:“施主并无恶迹,但平素行为无忌,手段略显凶残,若能顾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更好了。我们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如原先所言,施主若出得这厅堂,一切都好说。”
要说凌风初出江湖也不过一年时间,所拥也不过数郡之地,他们真还不好与他讲些什么天下大势之类。唯一可说的是他所创的天下会四处扩张,有碍武林和平。可这又站不住脚,天下会吞并海沙帮并无多少指责之处,而铲除巴陵帮更是大快人心,其中还有多方势力的支持参与。天下会现在并没有多造杀戮,充其量有些门派稍作不满罢了。
另外月前凌风大肆屠杀大江会中人,确有成为魔头的嫌疑。但四大圣僧此来原因并非如此,不然他们为什么不去围剿为恶更甚的魔门妖孽?出家人不打诳语,自是要正对本心,如此才能心灵剔透,佛法无碍。
四僧师出无名,难起杀心。再加上凌风一直以易筋心法迎敌,正是他们佛门武功,更是心中一片平和。
凌风心中一叹,四人武功之强,远超自己想象,纵无杀意,要把自己留在这厅中还是有可能的。
刚才与帝心尊者一战已大耗他的心思,简单几招看似天马行空,毫无斧凿痕迹,实则是出尽了全力,其中对技巧、真气的掌握均非常人可以做到。
难道现在就要使出三分归元气么?他这套武功可是要防备宁道奇那家伙的,使上一次后将来说不定就不大灵光了。
此时嘉祥在后,另三僧在前,以一奇妙的阵势将他困在中央。